翌日，菜市場門口。
寧江剛停好自家寶馬，有個年輕人就湊了過來，攝像頭長腦袋的那種。
“你是江記老闆吧？我等你好久了！”
“等我？你跟我一起湊單買菜啊？”
懶得理他，寧江兀自往菜市場裡走，只是越走越奇怪，舉著自拍杆的年輕人越來越多。
“江老闆，我給你作證啊，這樣魚攤老闆娘就不會誣賴你啦！來跟我直播間的水友打個招呼吧？”
用得著你！寧江按照往常的前進線路先到肉攤。
“嘿，今天買肉你帶記者啊？”老闆打趣道。
寧江回頭看了看，有三四個已經跟在身後，無可奈何的搖頭。
就自己這點屁事，何德何能你們來跟啊？有這精力，還不如上大衣哥家門口蹲著呢！
“今天排骨來個七斤，額……後排三斤，前排四斤，，五花肉三斤、前腿肉兩斤、裡脊肉……算了今天不用裡脊肉，有梅花給我一斤。”
報完需要的肉，老闆記憶力不錯，立馬重複一遍，確認沒問題，轉戰下一站。
走在路上，身邊的這些主播話語不停。
“老闆店鋪生意這麼好啊，一次買這麼多肉？”
“老闆用的是鮮肉，凍肉不都差不多又便宜，我親戚就是幹餐飲的。”
“老闆咱接著買什麼啊，我可以幫你砍價啊！”
他們說著話，寧江已經來到生鮮禽肉攤位，都是熟人了，寧江直接報數量，“鮮雞腿肉10斤，幫忙去骨。再來兩隻老母雞罷！”
身後的主播一陣鬨笑。
“老闆你故意的吧？我直播間不會被封吧？”
“老闆，你說話注意點，說雞不說罷，文明你我他！”
……
禽肉老闆點點頭，饒有興趣道，“後面這些人，你請的啊？”
“我窮得叮噹響，老闆你可太看得起我了。”寧江笑了，不能忘了正事，這個老闆沒肉攤老闆那麼熟，該要的東西要看好。“老母雞在哪，我挑兩隻。”
挑好雞，當場稱重宰殺，寧江付錢走人。
“老闆老闆，你們買菜都這樣的，付錢就走，太任性了吧？”
“就是，魚攤老闆娘的前車之鑑啊！”
……
接著到了蔬菜攤，看到寧江過來，老闆舉著手機支架對準寧江，似乎也在直播，
“來了來了，他就是那個人。平常蠻好的，爽快斯文，長得也不錯，直播間有沒有要找男盆友的美女……”
寧江整一個無語，女人只會影響我揮鏟的速度！
挑著蔬菜，老闆跟著，鏡頭也跟著，拍電影似的，有點尬，寧江加快速度，十分鐘解決，付錢走人。
“兄弟們，重頭戲來了，老闆要去大戰魚攤老闆娘了！點關注我帶你見證現場戰況！”
“點關注不迷路，兄弟們，現在是見證真相的時刻，讓我們看看，老闆娘到底是不是像影片裡那麼兇殘！”
……
這一路寧江走著，後面舉著手機的主播跟著，活像是什麼大明星出行，狗仔全程跟拍。要說他們拍也還好，就是引得路人側目，讓人有點難堪。
快步走到水產區，寧江今天沒計劃和魚攤老闆娘有什麼交集，最好看都別看，免得她還以為自己覬覦她的美色。
但是，她家攤位前好像人還挺多，生意很好?
這是啥情況？社會這麼大，鳥都跑她那築巢去了？
走近一瞧，哦，打擾了，原來都是些主持公義的正直人士在現場執法。
不關自己的事，趕緊溜，在這多待一分鐘，生命可就浪費三十秒啊！
可是流水無意，落花有情。前腳沒踏出就聽到了身後親切的問候。
“鋪蓋仔，你做個人吧！”魚攤老闆娘看到寧江後忍不了，率先發起衝鋒，“你還讓不讓人活了！快把這些人弄走，不然我報警抓你！”
她指著在她攤位的人，正對面還有兩三個拍攝的。
那些人二十歲到五十歲都有，看到寧江後，他們興奮地擺手！
“江記老闆，我們給你出氣來了！”
“對，這種人就不能慣著！”
“老闆別走啊，我直播三千家人求你說句話呀！”
盛情難卻，寧江轉身，前面擁擠的人群就像摩西分海一樣，自覺地分出條道，讓男女主角面對面。
“你好呀，大姐。”寧江一時不知道說點啥，頓了兩秒，繼續道，“老闆娘你們做生意不容易，我認識你老公，挺好的一個人，要不你讓我跟他聊聊，說不定他能給協調協調？”
“黃鼠狼拜年，沒安好心。你看我老公老實，你想吃定他是吧，做夢！”老闆娘趾高氣昂，像只驕傲的公雞。
“唉，老闆娘。誠實守信你做生意不老實，做人總得真誠是吧？仁義禮智信，你總得佔一個吧？”
寧江搖頭，繼續道。
”那您看事情起因在你，我原本就不計較了。但是你後來發影片幹什麼呢？現在網友不答應，要不你給我道個歉吧？這事就過去了吧？”寧江繼續道。
主播們一起當捧哏，“大家說是不是！”
周圍看戲，知道的、不知道的大爺大媽們被帶動。
“是！！！”
此時各個主播間一片沸騰，彈幕滾滾。
【？這麼直接嘛？剛才還在攀人情，現在就要道歉了？】
【嘿嘿，只要老闆娘跪下唱征服，我覺得也不是不行。】
【老闆的談判技巧還是差一點，有待提高！】
【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麼，直接報警啊！】
……
方案送到，壓力給足，寧江靜待老闆娘回應。
她狠狠盯著寧江，喘著粗氣，好像胸膛裡安了個鼓風機，然後蹦出一句，
“要我道歉？去死吧你！”
預料之中，寧江也沒想過她會道歉，繼續淡淡說道。
“哦，對了AI合成很棒，但是答應我，以後不要再合了。你再這麼誹謗我，小心將來進局子。”
“怕你啊！”老闆娘像個炮仗歇斯底里叫道，“我們沒文化的就是這樣，你敢欺負我，我就要罵你！”
額……跟潑婦果然不能講基本法。講不了，那就不講了，跟她說這一句已經足夠表明態度。
寧江轉身，朝向主播們的鏡頭，攤攤手，
“看，我已經說了該說的，油鹽不進，沒辦法啦，老實人就是容易受欺負。”
聽到寧江自稱老實人，老闆娘肺都要氣炸了，陰險狡詐的小人，罵不過就玩陰的！
“你們就是欺負人，崽種玩意兒，欺負我是女人是吧！”
說著她就往外推人。
“喂喂喂，你別動手啊，我才剛做骨折手術，腿裡三根鋼釘，你要是把我摔了你賠得起嗎？”
“這就不講道理了，我們買東西，你怎麼還趕客人呢？五塊五的鮑魚給我安排半個！”
老闆娘更加瘋狂，“就這點屁事，你們就找上門來，他是你們爹嗎？狗東西們，聞著味兒就上來了！真是賤！”
她這麼一開口，主播們都沸騰了。
“兄弟們都看到了吧？果然是她罵人，素質不行。”
“家人們，買五塊五鮑魚，享老闆娘狂噴！”
……
事情這麼一鬧，遠處不明真相的大爺大媽又圍上來。紛紛想來吃瓜。
寧江沒有興趣看一群主播圍攻女人的戲碼，這感覺有點像草原上的鬣狗群圍獵母豹子，太兇殘了！
眼看形勢不妙，再多點自己就跑不掉了，趁著主播們轉移目標趕緊溜！不然影響中午生意！
於是擠出人縫兒，到隔壁攤位買上東西就走，臨走還加了老闆威信，讓他把昨天的錄影發給自己。
回禽肉攤位提上肉，寧江路過水產路口， 老闆娘還在主播激烈交鋒，可見其功力也是相當深厚。
可嘆！寧江那個感慨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網暴嗎？幸虧……沒有幸虧，自己只是普普通通遭受不公的消費者。
一轉頭，迎面就是魚攤老闆娘的丈夫。
畢竟以前照顧過他們家挺多次生意，老闆至少還是個知道好歹的，衝寧江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寧江看著他老實巴交的面孔，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不知道回應那就不回應咯，寧江趕緊轉換思路，自己又不是聖人，老闆遇人不淑那是他的命。
況且自己™一個受害者，現在看到加害者受懲罰，心裡就難受，這不是斯德哥爾摩症？
是病就得治，調整心態最重要。
放下助人情節，享受暢快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