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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我要留下來

“載儀,你是在報復我嗎?”王語如忍著身體的劇痛說出一句這樣的話來。

載儀掀開被子,坐起來“我只是希望你能愛我。”

王語如望著腿上的鐐銬,她笑了。

“可我不愛你了,我們該放過彼此了。”

這次,載儀沒有說話,空蕩蕩的房間裡回應王語如的是重重地摔門聲。

王語如被嚇得渾身一哆嗦,接著鑽進了被窩裡,默默流下眼淚。

那日之後的王語如更加沉默了,她不再像從前一樣抱有希望,腳鏈束縛了她的行動自由,她唯一的活動只能坐在窗戶邊上看著窗外。

今日,載儀府中的動靜很大,王語如這處偏僻的別墅都能聽見幾聲槍擊聲音。

她緩緩站起身,看向外面。

那倒著的屍體是幾名清朝官員。

王語如想到了那日載儀所說的,看來,外面現在已經開戰了。

載儀背叛了清廷,傭兵聯合革命黨,推翻帝制。

這些日子王語如從未出去過,可她的心裡卻隱隱約約清楚,外面此時必定滿城風雨。

王語如擔憂愛麗絲,作為媽媽,她此時真的心亂如麻。

她無比的害怕在這場戰亂中,愛麗絲會受到任何傷害。

她透過小二層的窗戶望著外面,頓時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危險卻也能讓她此時有一線生機。

王語如猶豫地開啟窗戶,深吸一口氣,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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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過後,王語如就暈過去了,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再次醒來,已經在醫院了。

王語如困難地睜開雙眼,看見了自己面前的載儀。

他從不抽菸,此時卻在一口一口地抽著嗆人的香菸,讓王語如都有些頭痛。

他看到清醒後的王語如立馬飛奔過去,猩紅著一雙眼,死死地盯著王語如。

“你知不知道,若不是又那鏈子掛住了你大半個身體,你現在就死了?”他憤怒地搖晃著王語如脆弱地身體。

他這樣瘋狂地質問著,王語如卻覺得心底更加難受。

“載儀,你最瞭解我,你知道,囚禁我和殺了我別無二樣。”王語如虛弱地開口說著,掙脫開載儀的束縛。

載儀憤怒地瞪著眼睛看著她。

“那你也不該拿你的生命做冒險,如果你今日死了,你還有機會對我說這些?”他憤怒的吼著。

“死了也比現在像個活死人要好,載儀,你這樣只會讓我更恨你。”王語如不屑地笑著。

載儀愣在原地,他瞪著紅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王語如。

可王語如卻沒什麼表情“你很快就要回北平了吧?”

載儀的表情微微停滯,似乎是沒料到王語如知道這件事情。

王語如也是從報紙上得知這場大戰的結果,載儀聯合革命黨人反了清廷,此時清兵被打得節節敗退,起義軍掌控武漢三鎮後,湖北軍政府成立,改國號為中華民國。

這場叫武昌起義的革命勝利後短短兩個月內,湖南、廣東等十五個省紛紛宣佈脫離清政府獨立。

這也預示著,清朝離分崩瓦解只差一步了。

載儀作為核心人物必然要回北京。

這次回京,很兇險,他必然不能拖家帶口而去,這樣只會增添敵人拿捏他的軟肋。

王語如坐起身將他拉了過來。

“你本該由更崇高的理想去實現,不該是困於情愛,載儀,我們之間,若你非要這般鬧下去,恐怕今後連朋友都做不成了,我沒有開玩笑,如果你不放了我,你得到的也只會是我的一具屍首。”她此時的話語說得極為溫柔,帶著些許規勸之意。

載儀像是被她的話刺痛了一般,低下了頭。

王語如見狀伸出手溫柔又親暱地撫摸著他的腦袋。

這些日子,王語如的身體越來越差,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可她卻還是硬扛著。

“新的國家建立後,我們還會再見的,我記得你說的那句話,我們會肩並肩地實現心中的理想。”

這是王語如對載儀說的最後一句話,她便沒再多說。

載儀就那樣沉默著,他沒有回答他的想法,只是轉身離開。

王語如看著他離去,心中也跟著有些許的落滿。

二人之間,種種糾纏,她太累了,她們終究是不合適。

當天晚上王語如被接回了別墅,她身上有幾處骨折,但她很幸運,只是手臂受傷,她可以走路。

夜晚,王語如第一次敲響了載儀的臥室房門。

載儀很是詫異,看著她短著一盒柿子酥來了。

開啟盒子,那柿子酥的香氣瀰漫在整個室內,載儀的雙眼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熱氣燻到,頓時溼了眼眶。

曾經第一次品嚐這盒柿子酥時,他何嘗想過,她們二人之間又變成今天這般模樣。

載儀沒有說話,只是伸出手拿起一塊送入嘴中,他的眼淚也應聲而下。

一雙細膩的手替他拾去淚珠“你說,以前的你自己要是看到現在的你,會不會笑話死你?”

王語如也在硬撐著淚水打趣著他。

“又不是不見了,你可以寫信給我。”王語如又說道。

“載儀,我們之間的那份情感,不會因為任何事情抹去,只是它不再適合拿出來重新來過了,但你,依舊是我最好的朋友。”

載儀笑著,可那笑意並不是發自內心。

“明日,我親自送你離開,可以嗎?”載儀卑微地問著。

王語如知道,如今時局混亂,他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

王語如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

第二日一早,王語如就被載儀送回了李易安的府邸。

臨下車時,王語如回頭看著載儀。

“注意安全,平安順遂。”

王語如說這話時,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眸,生怕多看一眼,自己就真的後悔了。

載儀就這樣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手中卻握緊了王語如曾送給他的那懷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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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如回到府邸,明明該放下心來,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兒自己的丈夫。

可她,就是不能平靜。

程蝶馨,伯納德等人看見了她回來,都興奮不已,只有李易安站在一旁,他是知道事情的經過的,卻沒有插手。

“語如姐,嗚嗚,你知不知道我們快擔心死你了,你去哪了?”

“語如姐,你終於回來了!”

“媽咪,媽咪,你這幾天都去了哪裡?怎麼不帶我愛麗絲!”愛麗絲依舊善解人意地詢問。

王語如聽著周圍此起彼伏地嘈雜聲,腦袋嗡嗡作響。

王語如看著這圈人都在關心自己,她下意識地回頭望向伯納德,他比幾日前憔悴太多了,青色的胡茬子颳得不算乾淨,整個人頹廢不堪,若是仔細看,就連那頭髮上都無端多出了不少白髮。

她不敢想象,這幾日他都經歷了什麼。

頓時,王語如不知該如何開口向他們訴說這幾日的事情。

伯納德似乎看出來了,於是他走上前去一把拉過來王語如。

“先讓語如休息一會,有什麼事情等到語如休息好再說吧,我們先回房間待著。”

說完,伯納德就攬著王語如的腰牽著愛麗絲的手回到了屋內。

王語如安撫地抱了愛麗絲許久,愛麗絲很懂事,這麼久沒見到媽媽,此時才釋放情緒流下淚水。

王語如又心疼地摸了幾下愛麗絲。

“寶貝別哭,媽媽再也不會不告而別了。”

王語如溫軟的話語,這才安撫住她。

不一會,伯納德提著一盒餐食走了進來,他看自己的眼神欲言又止,於是王語如拍了拍愛麗絲,將她打發了出去。

伯納德則在屋內靜靜地陪著她,他就坐在那裡看著王語如,態度平靜。

“語如,你知道嗎?當你失蹤後第二天我找不到你任何蹤跡的時候,我有想過要自殺了。”伯納德突然說出一句這樣的話。

頓時讓王語如大驚,她連忙跑過去拉住他的手。

“可我想,還有愛麗絲,我死了,她就成了孤兒了。”伯納德的語氣落寞至極。

王語如此時也落下兩滴淚水“你別這樣說,我那幾日是被載儀囚禁了,他發現了我們窩藏的火藥。”

伯納德自嘲地笑了笑“語如,如果,你心裡若是還放不下他,我可以······”

“不,伯納德,我能回來,就是因為,我已經想好了,我心裡有你,我也希望今後我們一家三口人能夠好好的過日子走下去。”

王語如的話讓伯納德的眼眸亮了亮,他有些不可置信這是王語如的話。

王語如拉住他的手將肩膀親暱地倚在他的肩膀上。

“不出意外,今後的這裡將會是一個新的國家,伯納德,原諒我的自私,我想要留下來,建設我的國家。”

王語如想到了當初與姐姐的願景,就是要幫助無數像她們一樣的女性有法律保障,能夠用法律的爭議去維護她們。

伯納德看著她閃爍的眼眸,良久,他溫柔地笑著“那我將會陪著你,一起。”

王語如心頭一顫“可是,歐洲那邊······”

伯納德搖搖頭“沒有什麼比你還要重要,更何況,亨利家族會有新的繼承人存在,我只想,留在你的身邊。”

伯納德的用情至深讓王語如非常動容,她不知說些什麼,只能抱著伯納德哭。

二人就這樣徹夜長談不知聊了多久。

第二日,玉蘭也回來了,李易安明日也要啟程去北京,所以幾人來了一場聚會。

一如當年,唯一的變化就是,載儀不在了。

北京城太亂了,程蝶馨在飯桌上提議想要跟著一起去,可卻被李易安拒絕了。

程蝶馨也只能在這裡期盼李易安回來的那一天,一回來,她們就能成婚了。

而至於王語如和伯納德還有玉蘭,都留在景州。

玉蘭和載玄許久不見,看著彼此都變了模樣的面孔,二人的心都有些波瀾。

屬於她們的故事還在不斷由著命運續寫,可卻再難窺見。

···········

1912年2月12日,清帝釋出退位詔書。

載儀和革命黨聯手,站在了歷史正確的一方,推翻了兩千多年的封建王朝。

當他再次穿著那身五爪蟒圖騰的朝服走在自己曾經的信仰的紫禁城時,血色殘陽之下,呼呼作響的寒風一如當年。

他孤身一人最後一次走出那宏偉的皇宮,至此皇帝將不會存在,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他在那昏黃的落日之下,迎著漂泊的大雪。他的步伐依舊堅定,一如當年那個翩翩少年,不過這一切都變了。

他那日之後便更加繁忙,他又一次成了最高權力的掌握者。

可他沒有鬆懈,因為革命後袁世凱篡奪革命果實導致革命依舊尚未成功。

他想,等到他將天下太平的抱負實現後,他要好好去愛王語如。

此時的載儀歷經半生也不再幼稚,他知道伯納德會好好待自己的語如,即使心裡依舊愛著王語如,卻也覺得成全她們才是對王語如好,而他不見她的日子裡不曾有過任何女人,他只想快點實現家國統一,他好找到她再次說出那句困擾了二人半生的‘我愛你’。

兩代人交錯而過的望與恨,都留在了這刻苦銘心的1912年。

在成為西北與直隸的軍閥後,他的生存環境危機四伏。

他得知自己的危險,隨時會有人要了他的命。

他還想著王語如,他在銀行的保險櫃為他存錢,此外還在裡存了一直女主曾經最愛的那支純金製作的水菸袋和那枚婚戒,年少時他曾自私的說不能給她婚姻,而如今自己有了能力卻再也見不到她。

他原本還想把當年那隻初遇時二人爭奪的懷錶一起放在保險櫃還給她,可卻怎麼也找不到了。

可卻在某天出現在了自己陳年的衣箱裡。

他在自己山間的別墅裡,望著成群的山脈那是屬於祖國的河山,手裡卻緊緊握著當年初見她時的那隻破爛的金懷錶,他確信那是成為權力至高者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