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語如和載玄面對面坐著，聊了好半天，二人三年未見，卻一點也沒有生疏。
而伯納德則是在一旁看著愛麗絲，眼睛還不忘注視王語如。
“語如姐，三年未見，玉蘭還好嗎？”載玄沉眸一會，憋了半天也才說出一句這樣的話。
王語如早就料到，當初玉蘭本準備與載玄好好告別，畢竟二人之間的情感一直很敏感，可王語如當初執意要走，玉蘭也跟著。
想到了這，王語如為三年前自己的幼稚而耽誤了這倆人感到一絲愧疚。
看著載玄那副害羞又著急的模樣，和當年一點也沒變，王語如衝他笑了笑。
“玉蘭工作那邊走不開，我和她說我要回來高興壞了，她也會回中國，不過可能要兩三天後了，她處理好工作上的事情就會趕來的。”王語如耐心地解釋著。
多年未見了，載玄還惦記著玉蘭，當初她很不看好載玄，卻沒成想，他的愛很深刻，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玉蘭有工作了？”他的表情很興奮，似乎很驚訝但更多是欣喜。
王語如點點頭和他說了玉蘭的工作內容，當初，玉蘭和她一起讀書畢業，兩年內就修完了四年的課程，玉蘭在一家高階律所上班，不過，她和王語如還有點不一樣，她最感興趣的還不是打官司，而是遊走在倫敦給人當私家偵探。
做私家偵探的薪水不算豐厚，可玉蘭也許是收早些年他們這一行人的探案影響，對此興趣頗深。
載玄聽著玉蘭的事情，嘴角止不住的上揚。
“太好了，太好了。”載玄是由衷地替玉蘭感到開心。
若是她一直留在這裡，不過是一個嫁為人妻又或是一輩子為奴為婢的命運，可跟著王語如去了英國讀書，她就不再是那個可以任人欺凌的小丫鬟了。
載玄先是感到開心，接著又是一陣自卑，也不知道現在的玉蘭，會不會更加看不起他。
“語如姐！真的是你！”王語如和載玄都各懷心思的走神，根本沒注意從門口裡蹦進來一個人。
程蝶馨瞪大了眼睛，飛奔跑過去，看著眼前的王語如，她不可置信地一直盯著她。
王語如此時也回神，看著程蝶馨溫柔地笑著。
“是我，才三年，我也沒有變了模樣啊······”王語如還在打趣著。
程蝶馨卻不再聽她說什麼，直接一把將她抱緊。
王語如被程蝶馨突然勒緊，她笑著拍打她的胳膊“你想勒死我啊？”
程蝶馨鬆開王語如後，王語如面前就出現了她那張一臉淚水地臉龐。
“程大仙，你下次進我家能不能知會一聲，你想嚇死我啊？”載玄在她身後唸叨著。
程蝶馨則是瞪了他一眼，接著和他不服氣地對罵。
程蝶馨一來，冷清寂靜的會堂有了熱鬧的氛圍。
王語如就站在他們身旁看著二人貧嘴吵鬧，好似又回到了三年前。
“姐姐，你好漂亮美啊。”
程蝶馨身後突然出現一個小孩，說著顛三倒四的中文。
程蝶馨回頭，看著眼前這個粉糯軟萌的小女孩，頓時剛剛和載玄吵架拉著的臉都揚起了笑意。
“哎喲喲，小傢伙，怎麼這麼招人喜歡呢？太會說話了。”程蝶馨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環抱住愛麗絲。
王語如看著愛麗絲明明什麼中文都不會說，卻會說這麼夸人的話，她也沒由來覺得好笑。
“這是誰家小孩啊？載玄，長得像你，不會是你·····吼，背叛了為玉蘭守護貞潔的初心，生了孩子吧？”
程蝶馨那語氣明顯是開玩笑，可載玄卻急了，連忙跑過來捂住程蝶馨的嘴。
王語如也忍不住轉過頭偷笑，看來，載玄還真是什麼話都和程蝶馨說。
“別瞎說嗷，這是伯納德先生和語如姐的孩子，再瞎說，我就告訴李易安，你這幾日偷偷去樊樓喝酒聽小曲兒了，還是專門點的小月明。”
載玄的反擊一下子讓本來趾高氣揚的程蝶馨頓時啞火，她賤嗖嗖地學著載玄說話的模樣，翻了個白眼。
接著蹲下身，輕輕抱起愛麗絲，又看了看伯納德先生，衝他禮貌地打招呼。
接著又轉身眼神暗示性地看向王語如。
那意思似乎在說，你真行啊。
王語如沒想和她多解釋，只能癟癟嘴點點頭。
晚上在哄睡愛麗絲後，程蝶馨就拉著王語如跑出去玩。
伯納德擔心王語如這幾日奔波，再大晚上出去玩承受不住，想要阻攔。
伯納德輕柔地給王語如披上一件厚外套，語氣也委屈地問著“一定要出去嗎？”
王語如見他這副模樣，於是抱住他“蝶馨與我許久未曾見面了，她很想我，你早些睡，不會出事的，你實在擔憂舊派些人跟著我總行了吧？”
伯納德對她的話向來沒什麼抵抗力，更何況此時她還撒嬌說著，伯納德捏了捏她的鼻子。
王語如也不惱，蹭了蹭他“你和愛麗絲早些睡吧，晚上就回來了。”
出了房門，程蝶馨就一把將王語如拉走了。
王語如被迫跟著她的腳步，疑惑“你這是做什麼？這麼著急。”
程蝶馨衝她噓聲“李易安最近去了外地，我才有機會看小曲兒去，我也得全面武裝著，以免被人瞧出來，到時候報刊又開始瞎說。”
王語如看向她，她都忘了，這三年程蝶馨簽了唱片公司，發行了許多歌曲，現在是個小名人呢。
“什麼小曲這麼神秘啊？還有鬼鬼祟祟的？”王語如不解。
可等她到了就知道怎麼回事了，王語如和程蝶馨腳邊一人站著一個面容清秀的少年。
他們是專門給王語如和程蝶馨捏腿的。
王語如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推搡了兩下程蝶馨。
“難怪安哥管你管得如此嚴格，你這簡直了，酒池肉林啊？”
“男的就能享受美女的軟香懷抱，女人差什麼？更何況，我可沒像那些男人一樣動手動腳。”
程蝶馨臉不紅也不燥的辯駁，王語如沒理她，卻突然想到“那你和安哥的關係發展到哪步了？”
這三年來，幾人並不是完全斷聯，會發電報或是寫信。
三年前，李易安就表明心意衝著程蝶馨求婚了，可惜她沒答應。
和許多傳女性都不同，王語如和她比，都沒有她‘離經叛道’，她不想要直接進入婚姻的殿堂，想要與李易安學著西方的關係交往一段時間。
而李易安則也一直耐著性子，寵愛程蝶馨。
這都三年了，怎麼也該有個結果了，王語如猜想著。
突然，程蝶馨伸出一隻手，晾在王語如的眼睛前。
那上面一顆大鑽戒很閃耀。
王語如頓時瞪大眼睛“啊！”
程蝶馨還沒見過如此躁動的王語如，她都被嚇一跳。
“你們要結婚了嗎？”王語如對於這個訊息很興奮。
程蝶馨點點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可笑了一會又有些落寞。
王語如看出來了，忙問著“怎麼了？”
程蝶馨嘆口氣“現在的局勢太亂了，南方那些地方，許多都發生了暴亂，革命黨人和朝廷的人今年就沒安生過，李易安這不，還在景州。”
“成婚之事，本來打算頂在下個月，可現在的形勢來看，不容樂觀。”程蝶馨說到這有些氣餒。
王語如聽著也沉默了。
“載儀也在景州嗎？”王語如已經三年沒有得知載儀的訊息了。
可她卻直覺覺得，載儀一定在那裡。
程蝶馨也愣住了，她是沒料到王語如竟然如此直接地問載儀的事情。
程蝶馨也不願意瞞著王語如於是點點頭。
“語如，那個孩子，究竟是怎麼回事？她真的是你和伯納德孩子嗎？在書信裡我怎麼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這個事情？”
“難不成，你對我也要見外了嗎？”程蝶馨一臉委屈地說著。
王語如看她這副可憐的表情，連忙拉住她的手，想了許久，還是和程蝶馨說了。
“是當初我在去倫敦的路途中，發現懷孕了，是載儀的孩子，我的身體並不允許我打掉孩子，同時我也不想拿走這個小生命，於是我就生了下來，我和伯納德一起照顧著愛麗絲，如今，愛麗絲也大了，我的身體也不好，我想，有些事情，還是得說明白為好。”
程蝶馨卻持反對意見“你太傻了，語如，你怎麼能這麼做？”
王語如不解，抬頭看向程蝶馨。
“你和伯納德這麼多年，日子過得很好，我能看出來愛麗絲過得也非常幸福，你為什麼還要打破這美好的一切呢？若是載儀不認呢？又或者說，愛麗絲知道真相後，和伯納德產生隔閡呢？語如，有些事情，不是一定要將真相，撕扯開來，鮮血淋漓得塗在你的面前，才是好事啊。”
程蝶馨得話成功讓王語如愣住了。
伯納德一直對她千依百順，這些他必定是知道的，可為了她的開心，他竟然也沒有阻攔一下。
此時聽了程蝶馨的話，她突然有些困厄了。
自己這麼做，真的是錯的嗎？
“可蝶馨，我又能怎麼辦？”
程蝶馨看著王語如這痛苦的模樣，握住她的手拍了拍。
“你還是放不下載儀罷了，你的執念不該牽扯到小孩子的身上。”程蝶馨一語中的。
王語如此時徹底洩氣。
情緒的起伏讓她忍不住地咳嗽起來，她連忙拿住帕子捂住嘴。
一旁的程蝶馨看著傻了眼，眼看著王語如嘴裡吐出一大口鮮血。
“怎麼回事？怎麼病的這麼嚴重？”
王語如從未在電報或是書信中說過自己的傷病，程蝶馨此時才反應過來，怪不得王語如如此著急地回來。
“語如你和我說實話，你到底怎麼了？”程蝶馨著急地問著。
王語如沒有瞞著她只是說了當年蠱毒的事情。
程蝶馨一聽這話咬緊牙關“不行，語如，你這病一定能治好，西醫不通這些，你得找個中醫才行，你現在回來了，就抓緊在這裡養病！”
王語如擦擦嘴“你還記得當年那個汪醫師嗎？他們一家去哪了？”
程蝶馨一聽這話頓時瞪大眼“對了，他被李易安帶去景州了，李易安去年開了一家藥廠，聘請的就是汪醫師，那之後，汪醫師與李府關係交往密切，此次去往景州，李易安就將他們一家帶在身邊了。”
王語如聽著這話若有所思。
“原先那個汪神醫就能將你救活，說不定這次更能夠妙手回春呢，我們該去景州啊語如。”程蝶馨越說越興奮。
可王語如卻猶豫了，不是別的，而是那裡有載儀在。
程蝶馨也後知後覺，她坐下來靠近王語如。
“這麼多年了，你們不是仇家，當初的事情讓你們不能做愛人，卻沒說連朋友都做不成啊，更何況，你不是也有你的心事所在，語如，我知道，你是想見他的。”
程蝶馨輕聲說著，王語如也抬起眼眸。
屋外大雪簌簌，上次對北京城的刻苦銘心，也是在這樣一個大冬天。
在王語如的記憶裡，彷彿北京城就是冬日之國，一陣寒風吹到她的身上，她才回神。
“好，去景州。”王語如柔柔地說著，目光也不自覺地遠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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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景州的事情一和載玄和伯納德說，二人都嚇了一跳。
載玄則是知道自己大哥在那，又念及語如姐，總覺得去那裡會不自在。
而伯納德是不解語如為何要東走西奔的，京城的醫師不是更好？
一旁的程蝶馨卻極其興奮，因為她可以見到李易安了。
“所以，載玄你到底跟不跟著去？”程蝶馨轉頭問道。
載玄還在猶豫，程蝶馨就等不及了“算了，你不去拉倒，反正我們已經給玉蘭發電報了，她從英國回來直接到景州，到時候，你就自己守在這王府裡，乾巴巴的一個人過吧，沒了我程大小姐的陪伴，無聊死你。”
一聽這話，載玄立刻瞪大眼睛看向程蝶馨。
“我去，誰說我不去了！”
程蝶馨喝粥的手微微頓，揚起笑容，這招對載玄真是百試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