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街道上已經人群大亂,富察華萱護著這兩個孩子,她則跟在身後。
王語如想要拉過來富察華萱,可卻被她推開,她在這槍聲林立中呼喊“語如,報告你一定要小心呵護著。”
王語如被風沙迷了眼睛,她點點頭。
載玄也想要護在額娘身旁,卻被富察華萱不斷推拖著。
載玄這時也不忘將自己懷中的訊號槍掏出來,此番危機時刻,鏢局的弟兄們前來幫助,才能化解。
訊號槍的煙火迅速升空,發出清脆的聲響。
王語如知道,載玄這些日子不是在瞎混,他鏢局規模如今發展的較為龐大,手下有不少高手。
營救他們,對付這麼幾個賊人不成問題。
可不知為何,她就是越發不安,總覺得事情不對。
她不安地回頭看過去,誰知就是這一眼,王語如便看到不遠處一人正聚著一長長的槍支對準了他們三人。
她率先反應過來,嘴比腦子要快地大喊道“身後有槍!”
富察華萱立刻驚恐地轉身,她也看清了身後不遠那黑乎乎的槍口。
她沒有多想,立刻撲到二人身後。
而那歹徒的槍也應聲而發。
‘噗呲’一聲。
子彈穿過血肉殘酷的聲響。
王語如和載玄回頭,果然,富察華萱的胸口被一枚子彈擊穿,她頓時要跌倒。
誰料,下一秒,又三發子彈向著她射來。
“不——”載玄大喊著。
王語如也連忙折返往回跑。
“別回來,快跑,快跑!”富察華萱頂著頓時沒了血色的臉,哭喪地叫喊。
可現在二人還哪裡管得了那麼多,如今,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子彈是衝著王語如而去的,卻全被富察華萱擋下了,那些歹人清空彈夾又從口袋裡掏出子彈放進去。
就是這個空檔,四面八方跑上來一群人。
他們穿著並不統一,多為麻布衣裳卻都在胸口處烙著一個‘玄’字。
“一個都不許給我剩下,殺!”載玄站在她們的身前,指揮著眼前的弟兄們。
抄傢伙的火拼頓時讓剛安靜一會的街道又一次槍聲林立。
富察華萱此時已經倒在地上,她抬著頭,看著載玄那指揮的模樣,竟然笑了笑。
王語如此時正抱著她,從自己的衣物扯下布料,顫抖著手於事無補的替她堵血。
淚水與汗水浸溼了她整個人,她不斷抖動“你在堅持一會······求求你,再堅持一會,載玄為我們開闢一條路,我就帶你找醫師,以前他能救回來你,現在也能!”
而此時的富察華萱顫抖著伸出自己的手,輕輕按住了王語如的手。
原本兩隻一起顫抖的手卻在握著彼此時穩住了。
“語如,你聽我說,再不說,我就沒機會了······”她從牙縫中擠出這麼一句話來。
可此時的王語如卻不斷搖頭“不,不,你別亂說,你不會死,我說了你不會死!你還沒有見到載儀!”
富察華萱慘白的臉勾起一抹笑意“載儀有你,是他的幸事,我死了,你告訴他和載玄,不要為我難過,他們都長大了,成了我最驕傲的兒子,我此生有他們也算無悔了。”
王語如不曾打斷富察華萱的話,卻在拼命的搖著頭,淚水早就成了水流一般傾瀉而下。
“你別說了,你別忘了,你還要答應我咱們一起離開王府,咱們要見識外面的世界,咱們要成為新時代的女性,還要,還要·······”王語如到最後甚至哽咽的說不出來半句話了。
富察華萱淡淡的聽著王語如的話,臉上依舊是帶著笑意。
“語如,所以,你一定要替我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我這一生,很遺憾,只是止步於此了,用你的眼睛替我觀世界吧。”
富察華萱用著她最後的力氣一隻手緊緊握住王語如的手,另一隻則是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她曾送給王語如的那東珠耳環。
望著富察華萱的臉,王語如彷彿回到了冬日的那個午後,二人的初見。
她也是如此輕柔地替她戴上耳珠子。
“下輩子······再見了。”
突然,她的雙手都無力的鬆開,身子頓時失去重心滑落到地上。
王語如哭紅了雙眼,依舊不敢置信,她徹底忍不住大聲的哭起來。
“啊啊啊————”她不斷的哭喊,即使她短暫的人生裡面對了諸多死亡與離去,可此時此刻,她依舊像是個孩子一般哭倒在她的身旁。
襄王府曾經唯一真心待過她的人,她那般溫柔,卻依舊不得善終。
不知過了多久,槍聲終於停止了。
王語如卻喪失了所有的力氣,徹底倒在了地上。
再次望向載玄時,他滿身是血。
載玄如行屍走肉一般臉上毫無生氣,他左手提溜著一把槍支,右手拿著一把帶血的刀。
他終究是邁出了那一步,他敢開槍了,也敢像個男人一樣有血性的面對事情。
‘撲通’一聲,他跪倒在富察華萱的屍體前,他沒有像王語如一般痛哭,而是輕輕地伸出手替她擦拭臉龐的灰塵。
在他的印象裡,額娘永遠是那個溫柔包容他一切的母親,即使他在外面玩得再皮再混賬,額娘也只是輕輕敲敲他的腦袋,再替他擦乾淨臉龐。
“語如姐。”他突然木訥地轉過身衝著王語如說話。
王語如此時還在上氣不接下氣地啜泣。
“我們回家吧,額娘不會喜歡這處這麼髒這麼亂的。”
王語如在擦拭乾最後一滴淚水後,點點頭,和載玄一起將富察華萱抱起,向著回家的路,走去。
王語如不記得這一路究竟是怎樣的了,她只知道,她幾乎要將自己的牙齒咬斷才不再想要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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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內
柳若霜今日再一次走入了內牢之內,她看著被折磨到徹底癱軟在地的載儀。
她放聲大笑。
柳若霜讓自己的小丫鬟又一次為載儀拿上了飯菜。
“我今日有件事告訴你你聽不聽?”柳若霜笑眯眯地說著。
載儀沒有搭理她。
柳若霜挑挑眉,心裡想,看來藥效還是不夠呢。
於是她也沒管太多,只是走到他的面前。
“你額娘死了。”她簡單地說著。
這話成功讓載儀利索地站起身,不可置信地看向她。
“你想知道誰是殺死她的嗎?”柳若霜說著,還不忘搖晃自己隨身攜帶的鈴鐺。
內牢中幽閉的環境裡,鈴聲叮鈴叮鈴的聲響不斷迴盪。
載儀頓時覺得頭皮發麻,人也昏昏沉沉。
“是王語如!是她······”
“是她害死你額娘,你額娘就慘死在她的槍下,載儀。她真是好狠的心啊!”她語氣悠然地說著。
那鈴聲也在不斷迴盪。
二者相伴結合,彷彿讓載儀置身在一處牢籠中,意識逐漸迷離,只記得她那句,王語如殺死了額娘。
“不——不是!”他蹲在地上,按住耳朵,撕心裂肺地反抗。
可柳若霜只是笑了笑,繼續搖晃,嘴裡不斷念叨。
直到載儀最後撐不住,喪失了反抗的能力,倒在了草蓆上。
柳若霜得意的大笑,收起鈴鐺轉身離去。
她向著外面走,身旁的丫鬟還不忘問道。
“小姐,咱們這樣能行嗎?您也不是不知道那賤人和載儀大爺的情誼,這麼挑撥離間,奴婢怎麼覺得,他不會那麼傻信了這些?”
柳若霜扯唇笑了笑“就憑這個,他就必須信。”
說著她還不忘搖晃了兩下那鈴鐺。
小丫鬟還是不解,擰著眉搖頭。
“他身體裡本身就有蠱毒,我在巧月那死丫頭的書本里看過,那種蠱蟲之毒若是再配合上特定的藥物,和羅蘭鈴鐺催眠,就能夠起到混淆記憶,喪失思考能力的效果,這一次,是真的天助我也啊!”
小丫鬟聽了這話,也才終於懂了為何小姐如此自信。
回到府邸的柳若霜長舒一口氣,她開始準備實施下一步的計劃,這種大仇得報的快感讓她感到無比暢快。
她想到了在後院阻攔她的那幾人,程蝶馨,她在心裡默默記下這個名字,等到將載儀和王語如處理完了,就要有他們好看。
柳若霜正不屑又得意的想著,突然眼前一黑。
她抬頭一看,是自家哥哥柳風蕤擋在了她的面前。
她難得又恢復出一副溫婉的模樣,衝著哥哥一笑。
“哥哥你怎麼回來了?還來了老宅,你不是在陪爹孃嗎?”
柳風蕤難得沒了好臉色衝著她冷哼一聲。
他一把拽起柳若霜,狠狠地將她拉了起來。
“是不是我不知道,你就要瞞我一輩子?”柳風蕤皺著眉頭兇狠地說著。
柳若霜愣了片刻,但很快似乎是反應過來什麼,連忙看向他。
“你也別裝了,我現在就是問你一句話,載儀,能不能給我放出來?”柳風蕤吼道。
柳若霜見著哥哥如此著急的模樣,她大笑。
“哪個小賤人告訴你的?”她發了狠,瞪大眼睛,露出大半眼白,那模樣和他印象中溫柔善良的妹妹大相徑庭。
柳風蕤嫌惡的一把推開了她。
“你別管是誰說的,既然做了,就不要不承認,倘若你還是我柳風蕤的妹妹,你千不該萬不該如此作惡!”柳風蕤厲聲道。
柳若霜見事情被挑明,也徹底發起瘋來。
“我作惡?你不在的這些年裡,你知不知道我收到了他們襄王府怎樣的欺辱?”
“欺辱?究竟是誰欺辱你,你有怨報怨,襄王府的福晉也欺辱了你不成,她是多有名的賢惠善良你當誰傻?”
“襄王府如今已經被你禍害的不成樣子了,你究竟還想做什麼?”
柳風蕤見柳若霜還在嬉笑著,沒忍住,伸出大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柳風蕤是行軍打仗的人物,這一下沒有保留,直接讓柳若霜被扇得天旋地轉。
當柳若霜狠狠跌倒在地時,柳風蕤只是冷笑。
“從今往後,就當我從今往後沒有你這個妹妹,柳若霜,我們恩斷義絕!”
說完柳風蕤轉身就走。
柳若霜留在原地苦笑接著大笑“柳風蕤!你為了一群不值當的人放棄你妹妹,你早晚會後悔的!”
可柳風蕤頭也不回,氣憤離去。
他走後,柳若霜不斷擦拭臉上的淚水,勉強站起身,看向遠方也不知在想些什麼,她握緊了手中的拳頭。
柳若霜還在走神,她的小丫鬟就匆匆忙忙地跑了進來。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
柳若霜嫌惡地看了她一眼“這麼著急幹什麼?人還沒死呢。”
“哎呀,不好了小姐,大理寺那邊來人了,說是請您出堂一趟。”
柳若霜此時臉上才有了慌張的神色,她不可置信地看向小丫鬟。
“去大理寺?什麼由頭?和誰有關?”
小丫鬟湊近柳若霜,在她耳邊小聲道“太后那頭也來人了,她知會你,不用擔心,是襄王府那群人聯合了許多大臣向她施壓,不得不將李易安大人的案子從新搬出來在明面上處理,但您都懂,他還能有什麼由頭翻身呢?”
柳若霜聽著這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朝堂上都是太后的人,您放心·······”
柳若霜也扯嘴一笑“王語如啊王語如,我還真是小看你了,都這番田地了,你竟然還能翻出水花來?我今日要看看,你在公堂上是如何要低頭想自己卑躬屈膝地承認錯誤。”
她說著,就仰天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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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語如此時已經到了大理院門口,載玄和鏢局地弟兄們都在守著她。
“玉蘭和程蝶馨呢?還沒有回來嗎?”載玄哭啞後地聲音乾澀,此時雖不再面露悲傷,卻也能感受到他情緒非常低落。
剛為福晉安排入殮,柳風蕤就趕到了襄親王府,為他們帶來了今日唯一的好訊息。
可以再次升堂處理李易安的事情了。
於是王語如和載玄甚至來不及過多悲傷,就要匆匆趕來。
王語如聽著載玄的話,似乎也想起來這二人。
她們去了這麼久,找沒找到也該回了。
該不會她們也遇到什麼危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