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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狀元回京

載儀頓了頓,剛要開口說些什麼,王語如就一下子打斷了他“看你的樣子我便知道你要說什麼了,那些話我聽多了,好多人都說,女人不能幹這幹那,憑什麼?這到底是誰規定的?”

載儀面無表情,墨黑色的眸子這樣盯著她。

王語如看載儀的神色沒有生氣,喘了口氣,不卑不亢地繼續說“我猜想,你喜歡觀星也喜歡那些洋玩意,說明你和那些故步自封的人還不同,所以我才想同你認真地講,我絕不對不會給襄王府的人丟臉,請給我個機會。”

載儀終於嚥下口中殘餘的食物,轉而一笑“就算你說的是沒錯,可我為什麼要幫你?你只是我的庶母罷了。”

王語如啞口了,聽到這話內心不由得低罵,載儀就是個頭腦精明又一肚子壞心眼的傢伙。

可她也不否認載儀做得也沒錯,人無利而不往,二人非親非故,他又憑什麼都答應她呢?

看著少女那張喋喋不休的小嘴終於吃癟,載儀緩緩開口“我從來不是神仙能夠隨意滿足她人的願望,所以,你又有什麼能和我交換的籌碼用來談判呢?”

王語如的神色不改,但此時內心已經非常捉急了,她的確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去交換,更別說對於面前這個擁有著滔天權勢的親王。

王語如呆呆地愣在了一旁,屋內只有載儀翻看書籍‘嘩嘩’的聲音響起,沉默又尷尬的氣氛瀰漫在二人之間。

突然想到了什麼,王語如小心翼翼地試探張口“這樣吧,只要你答應我讓我去學堂上課,日後若是你有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赴湯蹈火,萬死不辭那種。反正我定會報答你的恩情,不會讓你白白付出,怎樣?”

這下換成了她作為‘神仙’來滿足載儀日後的願望了,這讓載儀內心裡有些啼笑皆非。

他終於捨得抬起頭,藉著那陰沉沉又枯黃的燭光看著少女明媚的眼眸如流光溢彩,他看了良久。

還是王語如迫不及待的話語打斷了他隱晦的目光。

“可以嗎?”

載儀又緩緩低下頭,繼續看著手中的文書“我看並不行,我不明白你是怎麼突然來了這個要做訟師的想法。

這種不切實際的事情好比沒有意義的栽樹,就算耗費再多心血,它也不會成蔭,不是嗎?

並且我也想不出我有什麼願望能夠只由你來為我滿足。”

看著載儀那冷漠又嚴厲的模樣,王語如心底一沉,她就知道這事情絕不會這麼容易。

一個女人想做訟師,這是自古以來便從沒有過先例的,載儀不信她,越是這樣,王語如越是不服氣,她的心裡憋著一股勁。

這世界為什麼男人能做的,對於女人來說卻要被套上層層枷鎖?

這是她目前僅剩下可以走的路了,她不想放棄,還要爭取。

王語如的語氣強硬,說起話來滔滔不絕“不,你怎麼知曉我就不會是那參天之樹?若是往昔沒有,那我將會是第一個。

我也不想給予你口頭上的欠條了,說的話永遠比不上行動,你只管說吧,我需要做什麼?任何事情我都給你做到。”

望著王語如那堅毅又充滿生氣的眼神,載儀彷彿又看到了初見她那日時的眼神,她從來不屑做被圈養的金絲雀,她會是那翱翔天際的鷹隼。

載儀惑人的丹鳳眼在赤裸裸地自上而下打量著王語如,他手中的念珠也在這寂靜的屋內噠噠作響。

王語如被這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小聲叨叨了一句“除了殺人放火啊,那種事情折損我的陽壽。”

少女溫婉恬靜的聲音突然傳來,這無端又有些滑稽的話打破了尷尬的氣氛,載儀笑著哼了一聲“看著膽子挺大,還害怕死啊?”

王語如沒搭腔,載儀頓了頓看著遠處的西洋鐘錶,他想到了那日出訪廣州時的場景,許多婦女已經出來做工,屬於清朝的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早已經解體,這時代好似已不再是那個純粹的模樣了。

這一切都變了,可到底為什麼會變,又該變成如何?目前的載儀並不清楚。

載儀終於將那文書合上,昏黃的燈光下,他終於抬起那漂亮的眼眸緩緩說著“兩日後,學堂正式開課,記住你所說過的話。”

這話,讓不遠處站著的王語如一愣,她有些沒反應過來。

但緊接著就是巨大的歡喜充斥在了心頭,她圓潤的眼睛像只小狗崽一樣童真可愛卻盡是歡喜。

王語如來的時候心裡被無形的大掌揪得快要喘不過氣,即使她表面上對自己充滿自信,但她自始至終都在賭,孤注一擲的勇氣去賭這場生命的豪賭裡自己會贏得頭籌。

可這著實沒想到,自己真的爭取來,這來之不易的機會。

王語如此時露出歡喜的容顏,白嫩的臉蛋像是花朵般,眯起月牙般的眼睛,走上載儀的檀木書桌前。

看著喜笑顏開的女孩離自己越走越近,載儀又疑惑地抬起頭。

少女白嫩的小手將一個金色的鳳釵放在載儀的手上。

載儀明顯一愣,抬頭看著王語如。

“這是我身上目前最值錢的東西,先抵押把他給你當作學費。”

載儀聽了這話回過神,也笑了起來眯著眼睛,半開玩笑的語氣問道“你身上最值錢的難道不是那塊金錶嗎?”

一聽這話,王語如神色正經地說著“你別總想著我那塊表了,死也不會給你的,那對我來說很重要。給你這個鳳釵還是看在你通情達理才,日後我飛黃騰達了,還要贖回去的。”

看著王語如那嚴肅又嗔怪的樣子,載儀便不想再逗她了,不然免得這隻陰晴不定的小貓又生氣,抓自己一口。

王語如很開心便急匆匆地和載儀告別,出了門。

望著女孩那神采奕奕的模樣,載儀又低頭看了看掌心的那鳳釵。

那鳳釵是純金製造的,涅火重生的鳳凰口中本該銜著一顆漂亮的紅英寶石,可這鳳釵卻沒有,應該是佩戴多年有些損壞,不過這絲毫不影響這漂亮的尾翼如火如花般肆意舒展。

載儀看著那損壞的鳳釵看了良久,才回神。

······

落夜後,一輛馬車踩著‘噠噠’聲響停留在了這京城一處宅門前。

夜間月冷,一場寒雪之後這京城如同又回到了臘月寒冬,月色清霜將這一道高大偉岸的身影,靜沉沉地映在白雪之上。

一旁的侍衛連忙將厚實的氅衣披在男人身上“李大人,這京城不比南方,實在冷得厲害,進屋吧。”

這個李大人身高八尺,而立之年的歲月讓他沉穩又淡雅,就像是這天邊皎潔的月色,清冷優雅卻又高不可攀。

李易安淺笑著搖搖頭,溫柔清淡的聲音響起“你先進去打點一下下人,整理行囊吧,我就快來。”

侍衛林峰得令就匆匆忙忙就去收拾行李了。

李易安望著這悲涼又寂靜的夜色,出了神,他已經快十年沒有再來過這京都了。

那時還是光緒年間,雖闊別已久,但他永遠記得那日科舉殿試之後的第二日,乾清門的階梯之下數十名同他一樣寒窗苦讀十餘載的學子在這裡做等待。

狀元,榜眼,探花,他們渴望從這三個詞後面聽到自己的名字。

紫禁城的黃昏令人感到威嚴宏偉卻又淒涼,乾清宮是萬千學子的夢想殿堂。

隨著一位老公公站在那階梯之上,尖銳卻洪亮的嗓音拖長了腔調的宣讀響徹在空曠的場地:一甲第一名李易安。

李易安聽到了他的名字在這深宮裡迴盪。

良久,一片枯葉因風而起,打斷了陷在過去的李易安。

他想,末冬裡,北國的落葉還是這般,枯黃似蝶,總是將這氣氛渲染的悲壯,落葉是這般枯黃或者竟是硃紅紺赭。

他不自覺地又念出了十年前,在宮門口寫下的那詩句“棲門海鳥,本無鐘鼓之心,伏櫪轅駒,久倦風生之想。”

現今已是酉時一刻了,但李總督今晚正式到京的訊息不脛而走,即使已經微微入夜,但還是吸引了些人,這其中就有張勳。

他一瞧見那文人風骨氣節清高的李易安,連忙又堆起他的笑容湊過去“李大人,我來為您接風洗塵了,不知您還記不記得我啊?”

李易安轉過頭瞧見了張勳,輕笑了起來“想不記得都難啊,你們家的案件可是換了不少總督來斷案,屢翻屢控,這再審就是第三次了,這案件倒是‘離奇’啊。”

這話帶著些半開玩笑的語氣,但大家都知曉,李總督最不愛開玩笑,他說這話只是嘲諷了一下張勳。

張勳有些掛不住臉,但依舊不忘吹噓李易安“都怪小人,治家無方,不過今個兒大人來斷案,這事定不會再錯了。”

但李易安不吃這一套“你不用急,這事本官自然會好好斷案,畢竟控告你家那訟師被流亡寧古塔,他兒子幾次上京控訴。

這麼折騰,百姓都覺得是我們朝廷辦事不利,這般折損民心的事情,才讓朝廷有意派我來,就是為了徹查好此事。

所以本官絕不允許,有任何徇私枉法,官官相護的事情發生。”

張勳眼裡有些慌張,但也還是忙不迭的點頭又阿諛奉承。

突然想到什麼,張勳興奮的說著“大人,明日可來我府裡做客?明日我要請這京城裡的名角張玉,來唱上一出,唱的是那《牡丹亭》”

張勳抬頭俯視著李易安,李易安沉思了一會,他確實好久沒聽過這京城角兒唱的曲兒了。

他點了點頭“由你安排妥當吧。”

說完他就拍了拍張勳的肩膀,頭也不回的進了府邸。

張勳雖然沒被邀進府邸做客,但想到明日能和李易安看同一出戏也是激動。

他惡狠狠地看著遠方,他想,正如李易安所說,他家那個案件該有個了結了,這案子因為訟師的介入,來來回回判了快要兩年了。

若花些錢讓這案快快翻篇,弄死那個倔驢訟師——劉亙儒,那就再好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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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張勳急忙興致沖沖地吃了早飯,邊吃邊和自己的小廝說著“怎麼樣?都安排妥當了?我等會要去趟金玉園,找那個戲子去,府邸這邊萬不能有半點差池,聽見沒有?”

老劉連忙點頭“老爺,你放心這事你放一百個心,每個環節我都看過了,絕對不能有半點差錯。”

張勳聽了這話才安心地點點頭,甩甩衣袖便出了門去。

張府的後廚房內

一個做飯烹菜的老師傅不耐煩地嚷嚷著“哎呦,來這張府從來就沒做過這麼多稀奇珍饈,今個兒,難不成是那小皇帝要來咱們府邸做客不成?”

一旁一個幫傭的小丫鬟笑了說著“什麼皇帝啊?是李總督要來,若是能夠討好住了這位大人物,咱們府邸就不會再受流言蜚語所困擾了,有些沒臉皮的人也該被浸豬籠,淹死了。”

說道後半句,那丫鬟帶了些不屑和蔑視,廚房內的幫傭大概都知曉這是在說府邸裡的大夫人。

但大家不像這丫頭膽子大,他們雖知如今虎落平陽,但根深蒂固的奴僕思想也不允許他們,作為犬狗去欺負老虎,於是連忙扯開話題。

一個小廝搭腔“當真?這人真有這麼厲害,我倒不信,為何我從沒聽過他?”

還沒等小丫鬟說話,一旁一個讀過些書的小廝先出了聲。

“這位啊,曾是光緒年間的一個新科狀元,家鄉是一個小地方···叫什麼嶽城,但他是個厲害的,二十四歲那年一舉中了狀元,按照他師長徐統和的安排,點翰林,入軍機,可是個傳奇的角色呢。

可隨著朝廷政權的動盪,他的老師因為支援光緒皇帝做那改革,被革了職,他也自然調離了京城,但人家要不說是個傳奇人物呢。

他在嶽城開始辦廠,搞什麼···那叫啥?什麼股票,工廠的,咱都不曉得那些是什麼,可人家就是成功了,富甲一方。

今年,慈禧太后去世了,沒了顧慮,這醇親王一直都欣賞他的才華,特意調回京城,準備大用呢,咱們府這個案件換了多少官員了?能換來繼續徹查的,絕對不是凡夫俗子啊。”

這話一說完,屋內的做飯幫傭無不感慨這位具有傳奇色彩的官員的能力。

那剛剛還不屑的老廚子,此時激動得快要把鍋給炒漏了,咬著牙關狠狠顛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