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都·盧安達,在威爾頓服刑12年,是個囚犯。
在監獄中,他掌控著最大的囚犯幫派——紅月。走在監獄時,獄警也要給幾分面子。
但現在,他一臉焦急地等在審訊室門外,一身黑皮滿是汗珠,直到看見那留長髮的東國人走出審訊室時,他才鬆了口氣。
“飾非!”夏都迎上去,對方也注意到他,點頭示意。
他先給了對方一個熊抱,然後,非常細緻地檢查過飾非身上沒有傷口後,才問道:“你到底惹了什麼麻煩?幸虧米克斯看見你被獄警帶走了,不然我都不知情。”
老亨利是他找來的。老獄警和他以及飾非關係還算不錯,必要的時候也願意幫忙。
飾非聽後表情也變的有些神秘,他將手伸進囚服中,摸索一番,一隻紅色漆皮筆記本落在手裡:“趁放風沒人,去【柑橘】老大的房間裡弄點東西。”
“你去了【柑橘】那邊?還偷了東西?”夏都大驚失色。他很清楚這兩個字的分量。
這是個近年在威爾頓興起的新幫派。首領桑尼·柯里昂是西西里人。有西西里黑手黨的背景。他手段和心態都相當了得,近段時間,兩家關係非常緊張,摩擦衝突不斷。
“放風時間監管不嚴,很輕鬆就能進去了。”飾非倒說的輕描淡寫。但夏都其實知道,真做起來,肯定沒說的那麼容易。
自家這兄弟這是看這段時間自己在幫派的事上疲於奔命才出手的,這樣想著,夏都心裡湧出一道暖流。
“日記本上有什麼?”他拍了拍飾非的肩,問道。
“你不是一直懷疑,幫派裡有對方的人嗎?所以我想,日記本里或許會記錄資訊。“
“——但是……”飾非翻開日記本,然後,看著上面的字元,他皺起眉頭。幾秒鐘後,他不禁叫罵了一句。
“該死的西西里人,寫東西全用的拉丁文!”
拉丁文適用於舊大陸的阿斯蒂亞公國,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西西里地區。這也是桑尼·柯里昂家族黑手黨的勢力範圍。而威爾頓監獄地處新大陸的哥倫比亞聯邦,聯邦慣用的語言和文字與北部接壤的新英格蘭類似,屬於凱爾特語系。
如今,在聯邦規制下,凱爾特語已經演變為更通用也更簡化的聯邦語法。即飾非和夏都現在交流用的哥倫比亞語。該語法在聯邦和新英格蘭都適用,也是當今世界使用最廣泛的語系。
但唯獨,飾非在潛入偷取日記本時算漏了一點。桑尼·柯里昂的確在監獄入鄉隨俗說哥倫比亞語,但他在寫作這種私人事宜上,還是堅持西西里傳統,使用拉丁文。
“我們中誰會拉丁文?”飾非問道。
夏都思考一番,然後,一個名字浮現在他腦海:“小腳,我記得他也是西西里人。”
“他現在在哪兒?”
“今天還沒見過,不過沒關係,我等下回去就讓人叫他。”夏都一邊說著,然後目送飾非將筆記本收進囚服內。
他似乎想到什麼,微微正色道:“但下次做這種事時,還是給我說一聲,飾非。”
“怎麼?不放心我的本事?”飾非打趣道。
夏都搖頭,他解釋道:“我不放心的是柑橘。我說什麼都得陪著你。”
“和獄警不同,獄警注重規矩,但黑手黨,他們就是瘋子,要讓他們找到機會,一定會咬死不鬆口。”
夏都並非危言聳聽,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處理兩個幫派間的矛盾,對他們的手段也最清楚。哪怕是在監獄裡待了這麼長時間的夏都也不得不承認,西西里黑手黨手段厲害。他們不會明面上展開攻勢,而是會趁你落單時設伏。
等紅月反應過來,想讓兄弟們去幫忙時,一切已晚。只留下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受害者。
這種手段最讓人噁心的地方在於你抓不到現行,也就沒有證據。他們總能在紅月得到風聲前撤退,雷厲風行,嗅覺比老鼠還靈敏。這也是夏都懷疑幫派內有人在走漏訊息的理由。
桑尼·柯里昂是條難纏又狠毒的毒蛇。夏都時刻對此保持警惕。
飾非知道夏都的擔憂。他拍了拍藏在胸口的筆記本,然後又上前拍夏都的背,以示寬慰:“你知道我的本事,他們弄不死我。“
“那也不行,十年前你剛進監獄時還是個孩子,那時我可就答應你,監獄裡我會罩你。”夏都不肯讓步。飾非聽完也啞然失笑,感嘆了一句:
“原來都已經十年了嗎?”
十年前,他十四歲,剛來威爾頓。身體瘦弱,難免受欺負,也虧得夏都照顧,他才能過的比較安穩。
夏都似乎也想到這些往事,他笑出聲。但旋即,他又想起一件事,趕緊給飾非交代道:
“我出獄後,事務交接給傑克。之後他接手紅月,當然,我也給他交代過,必要時聽你安排。”
“傑克?“
“唔……有問題嗎?”夏都聽飾非聲音不太對,所以疑惑地問道。
飾非沉思片刻,搖了搖頭,決定尊重夏都的決定。
夏都下個月服刑期滿就能出獄。熬了十幾年,才算在這監獄裡熬出頭。夏都也是這威爾頓第一個能活著走出去的囚犯。
老大哥在監獄最後這段時間,飾非也打算一切順遂他的意思。他不再多說,只是繼續催促:“幫派的事我不打算多管,咱們還是快去找小腳吧,不然讓柑橘那邊發覺到的話……”
“——被柑橘發覺到會怎樣?“突然有聲音打斷了飾非。他瞥到一眼手腕上的靈擺。只見那靈擺正瘋狂地擺動。
這是個危險的預兆,他抬頭向前看,只見到一個身材矮小,梳著背頭的瘸腿男人正拄著柺杖,從走廊的陰影中走出來。
他身後還跟了些人,都是囚犯。
而囚犯中又以一位尤其顯眼。那身材實在高大,僅用目測,身高都應該接近七英尺。那人滿身帶著殺氣。
梳背頭的男人操著一股濃厚的西西里口音,這行人堵在走廊中央,攔住去路:“你害怕柑橘發覺到什麼?你這隻偷偷摸摸的小老鼠。”
“桑尼·柯里昂?”夏都第一時間認出來者。他驚撥出對方的名字,他對此相當意外,但反應過來後還是立刻走上前,將飾非護在身後。
那身材高大的囚犯也在此時走上前來,他像座小山,極具壓迫力,桑尼·柯里昂一直等他逼近到距離兩人只有六英尺時,才進行叫停。
“文森,別那麼放肆。”
“和之前料理紅月那群雞仔們不同,這次夏都老大正看著呢,我們得收斂一些,不能落了把柄。”
他剛說完,文森就退了一步。桑尼繼續走上前,向夏都伸手祝賀:
“聽說夏都老大最近準備出獄,我這還沒來表示祝賀呢。這麼多年,您是第一個走出監獄的,可真是我們的榜樣。”
話初聽上去是由衷的讚歎,但畢竟出自那條毒蛇之口,夏都怎麼聽都不是滋味。
他沒好臉色給這傢伙看,但桑尼見了,笑容卻更放肆,他連忙故意用委屈的語氣說道:“別這樣看著我,夏都老大。”
“這次來可不是來找紅月麻煩的,畢竟你在這裡,我多少得給點面子。”
“我只是來抓一隻老鼠,它偷偷溜進我的屋子,拿了些不該拿的東西。夏都老大知道嗎?西西里人最討厭老鼠。”
桑尼說完,目光越過夏都看向其身後的飾非。他皮笑肉不笑:
“你真認為我們會對地盤毫不設防?怎麼,打算躲後面一輩子?”
“把你偷的東西拿出來,這次看在夏都老大的面子上,我可以只要你一隻眼睛。反正你已經瞎了一隻了,不介意另一隻也瞎掉吧。”
“桑尼,你敢!”西西里的黑手黨出手的確闊綽,一開口就是一隻眼睛。夏都聽見桑尼這樣說,也是著急,連忙就打算往前靠。
但此時畢竟柑橘那邊人多,他這邊一有動靜,就被那叫做文森的大塊頭給按住了。於此同時,還有更多的囚犯靠過來。他們將夏都身邊圍的水洩不通,徹底將兩人給隔開。
這就是柑橘慣用的伎倆,趁自己人數佔盡優勢,以疾風迅雷的速度偷襲。
但夏都也沒想到,對面居然敢把這招用在他這個首領身上,真就不怕引起紅月不滿,變成監獄內的幫派火併?
“夏都老大你肯定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畢竟,要出獄的時候整出么蛾子,對上面可不好交代。”像是看透了夏都的心思,桑尼笑道。
夏都被這句話點醒,他忽然就明白,為什麼最近柑橘的攻勢尤其猛烈。
他們正是看中了這點……他們知道紅月最近一定會求穩,避免與他們爭鬥!
夏都一時間怔在原地,飾非聽完卻也嘆了口氣。他像是對此早有預料,他衝夏都搖搖頭,主動走向桑尼。
“我來處理,夏都老大,我也沒偷他們東西。“
“飾非,你……”
“不躲了?”桑尼對飾非的行動很滿意,他沒忘了嘲諷一句。“偷沒偷東西,你說了可不算。”
飾非抬起視線聳聳肩道:“為什麼要躲,我真沒偷。”
“還在狡辯!我的人可是親眼看見你摸進了我的房間,然後把日記本裝進口袋。你剛才不也把它拿出來給夏都看了?“
看樣子柑橘這群人守在這裡的時間比預期更早,甚至目睹了剛才那一幕。
對此,飾非不置可否,他順勢解開囚服紐扣,然後舉起雙手,做出一副任君採擷的模樣。
“如果你真能搜出來,你想怎麼處置我都行。“
“但要是桑尼先生你只是在汙衊呢?你打算對此做什麼補償嗎?“
“要知道,這種汙衊可是很傷害兩個幫派之間的感情的。唔,要不這樣?我很好說話,所以我也不多要……”
“剛才你說要弄瞎我一隻眼睛,那如果你們沒從我身上找出東西,我也就只要求打斷你一條腿。反正,瘸一條腿和坐輪椅,也沒什麼區別,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