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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聲討

那位第四席的女士的意見對於主判官的判斷來說,似乎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飾非看見那位主判官點點頭,然後像是打算要說什麼,但就在此時,飾非眼角的餘光忽然瞥見角落裡有個身影動了動。

那是審判席的第三席,顯然,這位審判官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看第二席審判官分發的報告,哪怕是奇術司這邊出具的吐真劑報告,他都沒去看。

然後,飾非聽見他趕在主判官說話之前開口了。是個沉穩而又蒼老的聲音,他將檔案放回桌面,飾非感覺到他的目光掃過自已全身。這比那位第二號的先生的目光還要讓人覺得不自在。

“就算是Ⅱ號先生對於詛咒0-007的指控在這裡存在異議,也不能掩飾這位諸葛先生身為奇術師的潛在危險性不是嗎?”

“只要是看過報告就會明白,他在鵜鶘島上做出的種種行為,絕對不符合聯盟規範。”

“倒不如說,隱藏幕後,操控一切,擾亂秩序,只憑借利益和自已的喜好善惡使用能力,這恰恰和共研會的作風相當類似。”

“有關那份屍檢報告,我有一點很在意,能請諸葛先生回答一下我的問題嗎?”

這位老先生說話的聲音不慌不忙,顯然,他的經驗老道。

他在審判席上身體前傾,做出向外探視的動作。然後,他的手邊再次響起翻書頁的聲音,即便他沒有去看報告。

“我發現,4月25日,你讓一位獄警的精神陷入失常。”

“但根據目前所上報的靈媒擁有情況來看,您並不擁有能造成這種量級效果的靈媒,哪怕是您手中那隻作為上級靈媒的懷錶,似乎也不行。”

“它作用時間應當非常短暫,在沒有誘導和輔助手段的情況下,是不可能造成長期穩定的精神汙染的。”

“所以,您用了什麼手段達成效果?或者我應該問, 您當時使用的,誘導噩夢的引子是何物?”

“——您,是否在這個過程中,主動使用了詛咒。”

話音剛落,司馬宣剛因為提交報告而暫時放下的心就又懸到了嗓子眼。

雖然這個問題的確在意料之中,但不論是他,還是劉易斯,其實最害怕的問題都還是這個。

0級詛咒的事可以透過吐真魔藥洗清嫌疑,但飾非做過的事情卻絕對不行。在這方面,即便他有心幫忙,也無法違背聯盟的立場。

聯盟的宗旨是隔絕術士社會和正常社會,術士不可使用術式干預正常社會的秩序,所有的術士規範法條都基於這一宗旨確立。

對方此時既然要拿這件事做文章,就說明,這位第三席的審判官先生已經意識到奇術司無法在這方面提供支援。

他要讓飾非自已來進行對話……

可他會說什麼?司馬宣一時間有些沒底,他向來不認為自已可以掌控諸葛飾非這個男人。之前如此,此刻亦然。

而果然,飾非喉頭滾動,他說出的是那個對他最不利的答案:

“是的,我使用了詛咒。詛咒,黑色大麗花。”

“我用懷錶挖掘了他的夢魘,然後,用惡靈的能力放大恐懼,並不用花費多大的力氣,他會自已墜入長久的噩夢中。”

飾非說的井井有條,就像是在闡述精心準備的計劃。而此刻,陪審團上也投來了嫌惡的目光。

主動且懷抱惡意,這樣的所作所為就是在聯盟的雷區起舞。他不僅針對普通人使用了靈媒和魔藥,他甚至動用了詛咒!

這簡直就是共研會的瘋子們會做的事情!陪審團竊竊私語,司馬宣見情況不妙,正想上前,但卻被愛麗絲給伸手攔下來。

奇術司不能違背聯盟立場……至少現在還不能……

“也就是說,雖然還沒到能使用0級詛咒的程度,但你還是在你師傅的幫助下,使用過詛咒了對嗎?”

“可以這樣說吧。”

“這很令人玩味,諸葛先生,眾所周知,對奇術師而言,詛咒和靈媒是他們最信賴的底牌,事實上上,在現有的對共研會的報告中,我們會發現,即便是關係親密的同僚之間,他們也很少共享秘密,其更傾向於各自為戰。”

“但梅花8,他把自已的詛咒借給了你,還幫助你學會使用它,這是不是能說明你們關係匪淺?”

“而這一前提下,我們再回過頭看,0-007事件的頭號嫌疑人梅花8,您現在能夠保證自已沒有在鵜鶘島悲劇中為其提供幫助和支援嗎?”

“你是個幫兇,諸葛先生。”

誘導性發言,誘導,然後定性,過程水到渠成。陪審席上的竊竊私語更多了,有些甚至相當激烈,在飾非聽來有些刺耳。

主判官不得不連續敲了好幾下錘子,並高呼道:“肅靜!肅靜!“

飾非對此倒是不做理會。他目光掃過審判席,先看了一眼那位第四席的女士,女士此刻正將雙手疊放在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不知為何,這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姿態總讓人覺得有幾分既視感,飾非嘆了口氣後,轉向第三席審判官。

“我當時名義上還是他的學生,老先生。“

“相比所謂同僚,我的身份有更充分的藉口來借用那個詛咒。“

“當然,即便是自已傾囊相授的學生,以我師傅的個性而言,他也不會完全對我託付信任。所以想達成目的,你需要用一些另外的手段來讓他無法拒絕。”

飾非的語氣有些輕佻,像是在諷刺對面的腦筋用的還不夠多。

如果對方的臉此刻沒隱藏在術式的陰影之中的話,或許會相當難看吧。但飾非沒有給對方插嘴的機會,他繼續陳述:

“以親密關係乞求幫助是弱者的愚行,更多時候,你只要提出對方無法拒絕的條件,就能完成對等的交易,達成目的。”

“說到底,我和他只是一場互相利用的關係,我想利用他越獄,而他則利用我,在監獄中達成他的目的,這樣的關係早在那場暴雨之後就土崩瓦解了。”

“他當時需要為一場儀式準備材料,而當時拿儀式的重要材料的位置掌握在我手裡,我用這個資訊拿到了自已想要的東西。”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他才會對我懷恨在心,你看,老先生,他並沒有帶著我一起逃跑,而是讓我站在這裡接受眾目睽睽的審判。”

“我原以為,以我目前的處境而言,已經足夠說明我和他的關係了,我可不想浪費太多時間繼續解釋。”

“——我和鬼谷子現在是敵人,這一點,我不會再多做贅述。“

飾非的語氣乾脆,但態度實在有些囂張了,以至於陪審團上有人沒忍住大聲質詢:“所以你還是承認了,因為有你的幫助,鵜鶘島才會被0-007夷為平地,對嗎?“

“當然,我從不否認這點,如果聯盟方認為我需要為此付出代價,我願意接受。“

“但我認為,審判方在將這些納入考量的時候,也需要理解一件事情,我當時迫不得已,這是人在求生本能驅使下的下意識反應。”

“我必須這樣做,必須得到他的幫助才能在監獄中活命。”

“一派胡言,這不是你自已做的選擇嗎?你選擇幫助一個惡人,並讓監獄裡那麼多人跟著一起陪葬!”

“主判官先生,這已經沒必要審下去了,他毫無疑問就是一個惡劣至極的共研會奇術師,放著這種人不管,鬼知道後面還會釀成多少奇術災害!”

陪審團中持這種意見的人不少,很少,聲討變成聲浪。並愈演愈烈。

第三席審判官此時保持沉默。形勢的發展已經符合他的預期,在他的意料之中,這個男人果然做出了激進的發言,並引起陪審團的怒火。

第二席對飾非保持注視,看不清表情,自然看不清他的想法。主判官維持秩序的錘子一遍遍敲著,他高喊肅靜,但無人理會。

唯獨只有那第四席的女士,她發出輕笑,樂在其中。

“我想提一個問題,Ⅲ號先生。”她笑問道。

同等級別的審判官無權剝奪其他審判官發言的權力,所以,老先生繼續沉默。沉默即是默許。

女士笑出聲:“你剛才說,你是迫不得已?”

“能向我們描述一下,那是怎樣的迫不得已嗎?”

“《聯盟術士規劃法條》,第二條,術士自身被動受到同等靈性導致的生命威脅時,允許解除術式限制,術士可在這種條件下發動術式解決問題,若在此過程中產生不可逆的災害性後果,視情況酌情處理。“

“《聯盟術士規範法條》,第二十八條補充條例,法條2的適用範圍擴大為奇術師,手段範圍擴充為靈媒及詛咒,但仍需注意,不包含0級詛咒。“

“說說看吧,諸葛先生您當時遭遇了什麼?“女士問道。

飾非聽完了那段法條之後,思考數秒,然後,他開口答道:

“您認為,食血鬼這種藍型的幻想生物算嗎?”

“當時的鵜鶘島上,存在一整個食血鬼群落,他們對監獄完成了滲透,威脅其中每個囚犯的生命安全。”

“我因為生命受到了一群食血鬼的威脅才需要動用靈媒和詛咒,完成越獄逃生,您認為這種情況能爭取寬大處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