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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天術

飾非對這個貴族女人露出了詭計得逞一般的狡黠表情。

而被告知這一事實的波提雅·米修斯卻表情驚詫,彷彿這男人正在說的,是天方夜譚一般的故事。

但很快,她陷入了被男人說破自已卜卦目的的震驚當中,在震驚之餘,她懷疑地瞥了對方一眼,然後,一個她之前從未設想過的想法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她看著手中那枚根雕,幾經猶豫之後,她將根雕遞出去。隨後,她說道:“先生您知道自已在說什麼嗎?”

“恩雅夫人應該告訴過您,普洛大師幫助過許多貴族,而您,似乎是在說他是一個騙子?”

“騙子倒是不至於,我還不理解那位大師,所以我無法揣測他的人品。”

“但是,就目前他所展現出來的能力來看,毫無疑問,他學藝不精。”

飾非回答的相當從容,他從夫人手中接過根雕,然後拿著他,開始在列車的走廊中踱步。

他像是在用步子去畫圈,但很快,波提雅夫人發現,那並非是毫無目的的畫圈。不知道什麼時候,這個男人將自已的大拇指給咬破了,鮮血順著手腕滴落在車廂的地毯上,然後,伴隨著這個男人走路的軌跡,變成了一個特殊的陣法。

卦象……那八卦之術的卦象就出現在由血畫成的陣法中。

然後,男人再調整了幾次,那卦象又呈現出了與最開始截然不同的狀態。

三儀六奇……代表時間的卦象也加入陣法之中,夫人忽然發現,這男人並非不會畫代表時間的卦象,恰恰相反,這陣法之中,所有由血繪製的卦象都是一筆呵成,相比起先前在餐車車廂裡見過的普洛大師的卦象,要流暢了不知道多少。

“他不是不會……普洛大師指導他的那些內容,他全都知道……”

波提雅·米修斯意識到這點,再看向這男人的表情就無比驚詫了。從相貌上來判斷,他的年紀絕對不大,而在這種年紀,他在卦象上的造詣卻遠勝於已經古稀之年的普洛大師?

他是怎麼做到的?

心中還抱有疑問之際,飾非忽然開口說話,這打斷了夫人的思緒,強行將她的注意力從陣法拉到飾非身上:

“八卦九宮定位空間,三奇六儀確認時間。“

“那老頭的基本理論是沒出錯的,所謂八卦之術的原理的確如此,這也是我沒有第一時間和他對峙的原因。“

“他應該的確懂得一些皮毛,那所謂在東國聖雪山學道的經歷也不假。“

“但他明白的也僅限於此了,這所謂的八卦卦象更精妙的地方,他應該是完全不知情。“

“而夫人你這次的占卜實際上是特殊情況,在這種特殊情況之下,他的卜卦結果將變的完全錯誤。“

“夫人,您好好往周圍看看,我們現在身處在哪兒?“

飾非攤開雙手,示意波提雅·米修斯向四周觀察。夫人站在原地,懷疑地掃了四周幾眼,然後,她試探著回答道:“列車上?“

“我當然知道這是在列車上,但這並不是問題的答案。“飾非輕笑道,然後,他誘導提問,”您向窗外看看。“

夫人的視線投向窗外。顯然,列車已經駛過了山區的隧道,正在步入一片平原。平原的遠處已經能看見點點燈火,似乎是靠近城鎮了。

此時,車廂上方,刺耳的廣播音聲響起,乘務員小姐用最標準的哥倫比亞語報站:“我們還有十分鐘就會抵達密城。“

夫人意識到什麼,瞪大了眼睛:“您的意思是,列車之外的地點?”

“就是如此,夫人,您很聰慧。”飾非肯定道。然後,他將手中的根雕放在了陣法的中心,開始抬起帽簷,用義眼仔細觀察卦象。

“八卦之術是正式占卜,需要繪製陣法,排演卦象,因此,他平常的應用場地,都是在不會變化的宅邸或是私密場所。”

“在這種情況下,你的九宮才能確定,占卜物件也才能確定。”

“但在不停運動的列車上,定宮這種事情是無法做到的,你始終只能定到列車前一秒所處的地點的宮位,而無法預測此刻。”

“忽略了這點,自然而然,你所佔卜出的結果就是錯誤的。”飾非說完,重新撿起地上的根雕,他再次將其交還給波提雅夫人。

“我確認了一下,這株曼德拉草的根莖沒有問題。”

“最平常的曼德拉草,曼德拉草的形狀本身類似於人類,所以,在南大陸,他是代表生育祝福的護身符。”

“真要說它的壞處的話,恐怕也就只有其【愛慾之藥】的名頭了,巫毒們會使用它作為原材料,製作成愛情魔藥,男人服用後會發了瘋地找女人尋歡。”

“但這種魔藥對於本身就想要占卜生育問題的夫人您來說,其實並不算是一種壞處,不是嗎?”

飾非笑道。夫人的頭立刻壓低下去,像是試圖掩飾臉上飛起的一抹緋紅。

飾非隨之做出了一個邀請的手勢,示意波提雅夫人拉住他的手。夫人猶豫間,還是順從地將手放在飾非的掌心,飾非做出吻手禮,然後,將夫人帶到陣法中心。

他再次開始徘徊,與此同時,從手腕上流出的血依舊不止,卦象開始變化。

等到變幻完成之後,他用義眼直接觀察波提雅夫人,那種被監視的感覺再次讓夫人感到毛骨悚然,夫人本能地想往後退,但被飾非強硬地拉住,留在卦象的中心。

“普洛大師倒是有一點沒說錯,夫人您的的生育問題並非是自然形成的。”

“的確有一股不好的靈性堵在您的小腹位置,而正是那股靈性妨礙了您的懷孕。”

“有人刻意而為,而且,應該是您身邊的人。”

飾非得出了和大師相似的結論,而夫人聽後,則是驚恐地回頭看向盥洗室緊閉的大門,顯然,兩位卜卦者的言論讓她有了不好的聯想。

她雖說不願意揣測自已的人,但既然身處貴族的位置,就代表她也會有基本的防備之心。

飾非看穿了她的心思,所以,他直接上前叩響了盥洗室的門。而門內的抽泣聲此時已經消失了,數秒之後,門敞開一道縫隙從中探出來一張黑臉。

女僕盧安達的臉上掛著淚痕,她警惕地看著飾非,而飾非也不催促,只是將身體側到一旁,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盧安達試探著將門推的更大一些,然後,她走出門外。

她主動站在了那陣法的中心,將自已暴露於飾非的視野之中。飾非也不多嘴,開始觀察靈性,片刻之後,他轉頭向夫人笑道:

“我可以確定,不是您這位女僕,夫人。”

“她毫無這方面的資質,不可能做到這種事情。”

飾非說完後,女僕盧安達明顯鬆了一口氣,她立刻轉頭用那雙淚眼看著波提雅夫人,夫人眉頭緊皺,但數秒之後,她嘆口氣,走到女僕身邊,挽住對方手臂。

“抱歉,盧安達……但我只是……”

“沒關係,夫人。“女僕低聲回應,打斷了夫人的話語,但緊接著,她抬起頭,看向飾非。“但既然如此,大師,對夫人動了手腳的人又是誰呢?”

“這個我可不敢確定,畢竟,就算要占卜,我也首先要確定物件,這一點,在實際看過之前,是不可能得到答案的。”

“列車將於五分鐘之後入站,請旅客們整理好行李,準備下車。”

飾非回答的時候,車廂內的廣播聲再次響起。身後的愛麗絲敲起了車窗,像是在催促他一般。

飾非只能欠身,算是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已的遺憾後,他重新壓低帽簷,遮住義眼,轉身打算離開。

但走了沒幾步,身後,波提雅夫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有一個問題,先生。”

“既然您說,在運動的列車上是沒辦法做到定宮和占卜的,剛才的那些卦象的結論,您又是怎麼得出來的?”

飾非停住步子。站在原地,他像是在思考。

列車正在入站,月臺旁的燈光將車廂內照的光影斑斕,而這些碎成箔片的光影又全部貼在飾非的臉龐上。

等到列車停穩,他嘆息一聲,回答道:

“這個世界上只有一種方法,可以無視時間與空間,用八卦卦象進行占卜。”

“它的名字叫做奇門八卦,術士們不以占卜物件定中宮,而是始終將自已的位置作為中宮的宮位。身處在中宮中的術士可以隨意更改周圍實體的九宮與三奇六儀,從而做到隨時隨地,占卜一切。”

“它是所謂八卦之術的根,現有的所有八卦推演都脫胎自這門術式。而在東國,它又被稱作【天術】。古往今來,只有一個家族的成員能得到傳承,熟練使用這門術式。”

“我的姓是諸葛,夫人。我叫諸葛飾非。”

飾非說完後,再次欠身行禮,然後,他不再停留,走向車廂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