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院的術士史這一學科中,現代術士的起源有諸多解釋。
但最被廣泛接受的一種說法是,現代術士脫胎於古代神秘學,鍊金術士,占星師,塔羅師,道士,方士,祭祀等等與之相關的職業都是術士的雛形。
各個職業有各自的法器,演化到今天,便成為了術士們使用術式的媒介。
在久遠之前的時代,術士們透過發動術式,觀察靈性流轉以預測吉凶偵測禍福,而這之中自然以長生庭的先知一脈最為鼎盛。
先知們早在千年前就在【一心淨土】南大陸站穩腳跟,成為當地的貴族和王戚。
但在文藝復興時期,因為塵埃教會的鼎盛,致使大量術式和神秘相關的知識透過教會信徒們流落民間,一些毫無能力的普通人在偶然間得以一窺這個世界的一角。
利用這些知識冒充術士,試圖以此來嘗試占卜和扮演先知謀取生計,這樣的人自古至今都不在少數。也多虧這些庸者,在社會上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反撲,致使術士今天成為了不被相信而隱秘起來的群體。
大師……略懂八卦之術?愛麗絲幾乎在聽見這幾個字眼的瞬間,表情就變的微妙。她用玩味的目光看向老頭,話語卻是衝著飾非去的。
“怎麼辦?你好像遇見行家了哦。”
“你是要相信你的半吊子功夫還是打算趁此機會找大師求個機緣?”
飾非聽後停止變動八方卦象,他掃了一眼放在正中依然旋轉個不停的湯匙,然後,聳聳肩,向這位普洛大師做出一個請的動作,便是讓開了位置。
“麻煩大師賜教一下吧。”
“這的確是八卦之術,但我僅僅只是瞭解皮毛,也想見識下真正的行家出手是什麼水平。”
“見識水平?哼,兩個年輕人真的明白自已在說什麼嗎?”對面走廊的餐桌上忽然傳出譏諷聲。
飾非有些意外地抬頭看去,便見到一個年輕的美豔婦人正向這邊投來鄙夷的目光。婦人一身紅色禮服裝扮看上去價值不菲,尤其是壓在胸口溝壑上的那枚紅色寶石,更是一下就吸引住飾非的視線。
女人見飾非投來視線,也是立刻用隨身攜帶的紅扇子遮住半張臉,但翻起的白眼倒是沒有掩飾,表露出厭惡。
飾非身上的外套看上去非常老舊,以這夫人的身份而言自然是覺得不值得在其身上浪費時間。雖然坐在他對面的女孩有些氣質,但終歸是兩個年輕人,不值一提。
貴婦身旁也還坐著其他的女人。這些女人年紀相仿,衣著和扮相卻都是出奇地華貴。顯然,那紅衣貴婦正是這群夫人們的中心,一群女人簇擁著一個女王,嘰嘰喳喳地一下讓餐車車廂變的吵鬧了不少。
“恩雅夫人,只是指點一下,並不會花費多少時間,還請您稍等片刻,好嗎?”儘管主人家的態度相當傲慢,但普洛大師卻還是保持從容地微笑。他向夫人欠了欠身,夫人明顯有些不滿,卻也不再多說什麼。
處理好後,滿臉癤子的普洛大師便湊上前來觀察飾非用酒液定好的九宮和八卦。看了幾眼後,他不禁失笑道:
“小夥子你倒是沒說謊,你這八卦和九宮的確是剛入門的水平。”
“定宮定宮,我考考你,在八卦之術中,定宮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確定方位,演化卦象。”
“嘿嘿,這倒是沒說錯,定宮的過程就是一個確定占卜物件的過程,而演化出的卦象則是占卜的結果,所謂八卦解數,解讀的也就是這些卦象。”
“但你可知道,就算是確定了占卜的目標,透過現有方位演化出的卦象也不是真正的占卜結果呢?”
老頭繼續說道,飾非聽後卻是皺起了眉頭。然後,他看見老頭同樣用手指沾了酒液,開始隨著中宮那湯匙的轉動,依次修改卦象。
“人的命會隨著時間的流動不斷變化,因此,我們使用八卦之術進行占卜的時候,才需要加入三奇六儀。”
“八卦九宮掌握地理空間的定位,三奇六儀則為時辰氣節的流轉。”
“透過時空和數的流轉來揭示中宮之人的命運和規律,以此達到預測吉凶禍福的目的,這便是八卦之術的基本原理。“
老頭說完,便已經用葡萄酒在飾非的卦象上補好了目前的三儀六奇對應的符號。然後,他按住中宮的羅盤,將其對準飾非之後,再次用力推動,使其旋轉。
愛麗絲此刻看向老頭的目光變的有些意外了。她願以為老頭應該和最常見的那些江湖騙子們類似,只是透過花言巧語來取得這些貴族婦人們的歡心,但現在,聽了他對八卦之術的講解之後,愛麗絲的印象有所改觀。
占卜的本質是揭示占卜物件身邊靈性的運轉規律,而剛才那八卦之術的原理,的確和占卜的本質趨同。在占卜限定的陣法中,好的靈性湧動的越多越快,便代表占卜物件的狀態不錯。反之就是大凶之兆,需要驅禍避災。
想到這裡,愛麗絲不禁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飾非,宮中的湯匙仍然在旋轉,沒有停下的跡象。
“那句東國話怎麼說來著,你這次還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了。三腳貓功夫撞上真正的行家的滋味如何?”
“嘿嘿,互相交流心得,指點一下對八卦之術感興趣的後輩倒是也不足掛齒。”老頭這時謙遜地笑,他一笑起來就會露出帶有黃垢的牙齒。“現在道上的占卜師們都講究效率,用的也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快速占卜,能撞見靜心研究八卦的人已經很少了,我也樂得指點一下。”
“小夥子是想成為占卜師嗎?”老頭又追問了一句。而這下,一旁那位盛氣凌人的恩雅夫人終於沒忍住,多說了一句。
“普洛大師是曾經親自去過東國聖雪山求道的聖人,他在雪山上苦修了八十一天才又有了如今的本領。”
“他幫助過的貴族和名流可不在少數,能得到這種人的指點可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夫人的話語倒是依然不乏嘲諷之意,但飾非顯然是裝作沒聽見,他看了看正在中宮旋轉的湯匙,然後又扭頭看了一眼窗外正在跟隨列車運動變換的景色。他勾起一抹淺笑,向老頭欠了欠身。
“受教了,大師。“
“三儀六奇的卦象倒的確是讓我開了眼。“
“不足掛齒不足掛齒,但小夥子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你想學占卜?“大師還想繼續問,但飾非沉默搖頭,算作是回答。
大師見狀後,便也不再糾纏,再次欠身行了個禮之後,便轉身回到那群夫人簇擁的中間。
但在臨離開之時,他回過頭,看了一眼當時他排布出的卦象,不由嘆了口氣:
“小夥子你最近衝煞,會倒大黴。“
“要是處理不慎,當心一下就跌落深淵。”他說完這句話後,才真正回到了夫人們之中,看樣子是打算幫她們一個個排卦解卦。
愛麗絲將自已杯子裡剩下的最後一點白葡萄酒喝完後又多看了一眼飾非的杯子。她想了想,終究是放棄了將這杯酒也搶過來據為已有的想法。
被飾非和老頭的手指輪流沾過的酒怎麼想都不能再喝了吧。
“他說你會倒黴哦,你怎麼辦?看樣子,我們的審判不會太順利。”
飾非還在盯著卦象看,愛麗絲沒忍住,終究多問了一句。她原以為飾非聽見那大師的解卦之後會有些惶恐,但她忽然發現,這傢伙的嘴角還是掛著那抹惹人生厭的微笑。好像完全不受影響一般。
“他說我倒黴我就會倒黴嗎?”
“那可是大師,你沒聽那個大媽說,他很準嗎?”愛麗絲當然壓低了聲音,不然讓恩雅夫人聽見,恐怕會當場暴跳如雷。
飾非抬頭,看向一臉壞笑的愛麗絲,一時間也有些無語:
“只有傻子才會將這占卜當真,我純當那老頭是在放屁。”
俗話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飾非在某些方面的確能跟上愛麗絲的節奏,並與其保持高度的默契。
但這句話實在有些過分了,就連愛麗絲聽後都不由輕聲叫了一句:“他可是大師!”
“沒聽見嗎?在聖雪山求道的大師!”
“那也是在放屁。”不論愛麗絲怎麼說,飾非都只反駁這一句。
桌上的湯匙還在轉個不停,沒有停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