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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戰書

在聯邦的歷史上曾有多起臭名昭著的連環殺人案。被稱作佐迪亞克的殺手每次殺完人後都會給警局寄去一封公開的恐嚇信。信中寫有無人能看懂的文字,對諸位愚笨的警察與專家們發出嘲笑。

被稱作【七宗罪】殺手的罪犯則在這方面做的更加登峰造極。他不會寄信,但會將每一次兇殺現場都變為一場表演的舞臺。舞臺以受害者的屍體為素材,描繪地獄七種罪宗的故事。

飾非曾在監獄中閱讀過一本名為《聯邦懸案》的書,書中詳細歸納了這些案件的經過和現有調查結果,而飾非對這本書印象最深刻的,還屬那位作者對諸位罪犯們的評語。

罪犯們都是天生的表演者,表演者只對一件事情感到熱衷。

——他們希望有人來觀看錶演。

那如果打來的匿名電話是邀請入場觀戲的門票的話,這場戲劇真正要表演的東西是什麼呢?

飾非因這個問題而陷入沉思。隨後,他看向一旁緩緩行駛而過的運送集裝箱貨物的卡車,他像是想起什麼。

“對於公司的倉庫而言,集裝箱的位置應該每天都不一樣,對嗎?”

“按理說是這樣。集裝箱都是放在貨輪裡統一運進港口的,港口的吊車會將集裝箱分批放進各個公司的倉庫裡。為了節省時間,那自然是就近擺放。”

“那群年輕人玩吊車就像是在玩積木,隨意的很。”老尤金用戲謔的語氣說道。而就在老頭說話的時候,一輛吊車開過來,將一隻集裝箱扔了進去。

集裝箱掉下來發出巨大的聲響,同時也將部分視野給遮住,飾非看著吊車,若有所思。

……

……

警所一時間變的相當空蕩……希林忙著收拾警司小姐喝過的咖啡杯,沒注意到警所的門口有人正在徘徊。

一位衣衫襤褸的老者,他站在國王港警局的門口已經有一段時間。事實上,他和愛麗絲擦肩而過,幾乎在愛麗絲前腳離開之後,他便拖著疲憊的身子走到這裡。

他的目光看向警所的標牌時目光懦弱,猶豫一番後,他低頭看向身上破爛的衣服。

終於,他顧不得其他,他鼓起勇氣推開警所的大門,此時希林剛好收拾完桌子,正詫異地回頭看。看見老頭骯髒的面容後,他先是一頓,隨後,他臉上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這裡是警所,可沒麵包給你哦。”

“要是覺得肚子餓,出門右轉,那裡有社會救濟站,每個人每天可以拿一個麵包和一瓶水。”希林指完路後就打算回接待臺後整理文件。

聯邦是一個上下差距明顯的國家,棚屋區的工人和浪道的都市精英們過的是兩種生活。但至少,為了維繫社會的穩定,聯邦會選擇給予一些微小的接濟。如此一來,就算生活再不如意,這些底層的人們也不敢太過放肆。

政府透過接濟讓他們明白了一件事情,他們真的一無所有,甚至就連活著的權力都需要上層人的施捨。

棚屋區內像老頭這樣的人數不勝數,警所如果全部去管的話,是自討苦頭。希林會直接打發他走倒是也並不奇怪。

但老者聽完後站著不動,他張了張嘴,嘗試發出聲音,但這聲音含糊不清,隱約間還有些發顫。

希林這才注意到,這老頭原來是個啞巴。他的舌頭已經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給割斷了。衣服破破爛爛,到處都是被切開的口子。

切口裡暴露出鮮紅的血肉,血肉又混合了雨後的泥漿,格外噁心。

希林皺眉,他能意識到眼前這人的處境比一般人更糟糕。但就算這樣,他又能做什麼?

逃離債務的人,畏罪潛逃的人,無家可歸的人,作惡多端的人。國王港是一個熔爐,你所能想象到的所有不幸都被投進這巨大的熔爐之中,最終煉化出的,正是這一個個足以被稱為悲劇的產物。

電視中的評論家們喜歡將這個時代稱作【黃金的時代】。在他們看來,戰後數十年來,社會從未如此穩定,這就是最好的時代。

但身處於這巨大的熔爐之中的人們呢?

在他們眼中,行於這時代的每個人都自顧不暇,稍有不慎就會引火燒身。

——這是最壞的時代。

“可憐的瘋老頭……”希林撇撇嘴,唸叨著。他轉身走進身後的休息室,一會兒後,他拿了一件屬於自已的制服外套走出來。

他將外套披在老頭身上,然後推著他走出警所的大門。

他用手向老頭示意了一個方向,那方向的盡頭正是他之前提過的救濟站的位置。

“去那邊拿點東西吃吧,累了就去棚屋區隨便找個廢棄的集裝箱好好睡一覺,這裡到處都是集裝箱,沒人和你搶。”

“生活不易,但不論如何,我們都要努力活下去。”

“歡迎來到國王港,老先生。”希林說完後,拍了拍老頭的背,算是安慰。然後,他轉身走回警所。

他知道,他什麼都做不了。

……

……

“慢一點,慢一點!”

老尤金站在空地上指揮著一輛吊車。只要仔細看一下的話就能發現,正在開弔車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瓦格納所長。

瓦格納所長一臉不快,瞪著老尤金的酒糟鼻不放,老頭髮出一陣不耐煩的咂嘴聲,開始了抱怨:“你說你啊,是不是辦公室坐久了,連手都不利索了?”

“開個吊車連吊鉤都對不準,以後在床上你可怎麼對準你老婆的洞?”

“轟——”話音剛落,被吊著的集裝箱掉落下來,就墜在老尤金的身旁。老頭嚇了一跳,一下連腿腳都靈活了,往旁跳了好幾步。

“警長,我可要警告你,你這可是謀殺!”老頭髮出怪叫聲。飾非從他身後走出來,完全不在意老頭嘴裡爆發出來的一連串汙言穢語。

吊車已經將電話亭四周的集裝箱都清理了個遍,而飾非此刻一眼掃去,便看見角落裡露出來的一截手臂。他將帽簷微微往上抬,藉此可以用義眼來觀察那截手臂。

一截斷肢,切口平整,伴有燒焦的痕跡。

像這樣的人體部位在四周還有很多,它們就像是垃圾一樣,被零散地丟棄在集裝箱的各個角落。

利用新來的集裝箱將其隱藏,這裡簡直就是一個亂葬崗。飾非看著周遭的一切表情淡漠,而後,他回頭,看向正從吊車上下來的瓦格納所長。

所長看見這些屍體斷肢後也是表情詫異,他一時間忘記去訓斥老尤金,站在原地發愣。

“這究竟是……”

“他下的戰書,失蹤了這麼多人,警所卻毫無發覺,瓦格納所長,他在嘲笑你無能呢。”

飾非淡漠地嘲諷道,所長的臉色不太好看,只能低下頭,片刻後,他用顫抖的聲音向飾非試探:“那先生你說應該怎麼辦?”

就算國王港是一片秩序混亂的片區,但出現這種數量的屍體也實在是太過駭人聽聞了。

粗略算一下,這裡出現的斷肢數量意味著有多少受害者?四個?五個?不,遠遠不止,這數量絕對超過了十五人以上……

連環兇殺,警所卻失職毫無察覺……瓦格納所長在發抖,他能感覺到自已身上這警服有些不保,而這種時候,他能仰賴的也只有這跟著警司一起出現的男人。

他只有穩住警司,才有一線生機……

飾非對他的問題不做回應。男人只是撇嘴,用義眼盯著那截斷肢看。

在靈性視覺當中,這截斷肢的意義要更加重大,原因無它,飾非在屍體上看見了纏繞著的靈性殘留,這隻能說明一點。

——這具屍體在生前遭受到了術式的襲擊。而這就是他們要尋找的那位術士的線索和證據……

他蹲下來,用隨手撿來的一塊石頭將斷肢翻來覆去檢視。而很快,他像是發現了一絲端倪,發出了困惑的“咦“聲。

“不止一種術式……”

纏繞在斷肢上的靈性殘留不只有一種顏色,藍紅白,顏色一共三種。三種顏色互相交織著,纏成了一張網嵌在斷肢的傷口中。

飾非看著斷肢上的靈性皺眉,然後,他站起身,瓦格納因為這男人的動作而受驚,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瓦格納所長……”

“是……您儘管吩咐……”所長現在只當飾非是自已的救命稻草,根本不敢忤逆。他九十度鞠躬彎腰,態度尊敬。

飾非深吸一口氣,向其問道:“你知道,整個國王港最靠近海岸的地方是哪兒嗎?“

“知道,當然知道,在F區。“瓦格納連忙回答,”我可以帶路。“

“帶我到那個片區附近,然後,你不用跟著一起進來。“

“啊?我不用進來支援嗎?“

瓦格納有些詫異,但他看見飾非對他點頭:“我進去後,你要馬上帶人疏散那片區域。記得用最快的速度。“

“——然後,記住一點,如果想活命,接下來不論發生什麼,都不要讓你的人進來。“

“真要動手的話,我們可無暇顧及任何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