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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詛咒

飾非總會在某些地方表現出這種自信和淡然。若非真的胸有成竹,是難以擁有這樣的氣質的。鬼谷子聽後,也是滿意地點頭。對自己這徒弟,他向來還算滿意,當然若非飾非顯露出這種氣質,鬼谷子或許也不會答應他,一起合作越獄。

老頭笑著垂下視線,看向手裡那朵黑色大麗花。他用手將大麗花的花瓣揉成一團,就要將其收進儲物袋裡。與此同時,一直站在身後的那位黑裙小姐身形卻也跟著變的虛幻了。她表情有些痛苦,哀求般看向鬼谷子。

但鬼谷子不為所動,他依然將大麗花塞進了袋子中。披著一身黑紗的身姿瞬間就消失了,飾非望著這小姐剛才所在位置,嘴巴微張。然後他又看向師傅,有事想問:

“師傅,那位小姐,也是靈媒?”

“是被那朵黑色大麗花控制的?那就是說,其實花才是靈媒?能展現出碾壓摩納克的能力,這肯定也是個上級靈媒吧。”

飾非一股腦問出來。卻讓鬼谷子笑出聲。他沒忍住,導致嘴角的縫合傷口被笑裂了,他立刻咧嘴想用手止血,但很快將自己弄的滿手狼狽。

“飾非,要是靈媒都像那朵花一樣,可就沒人願意當奇術師了。”

“你是不是又忘記了?靈媒的定義是什麼?”

“我沒忘呀,能被人使用的,擁有各種特性的道具或武器。”飾非顯的有些執拗,很快反駁道。鬼谷子忙著止血,他慌忙從儲物袋裡拿出針線,順勢對自己的嘴角縫合。

動作熟練,一邊縫他一邊用含糊不清的聲音說道:“準確說,是能以一種相對安全的方式控制並使用的道具或武器。”

“明白嗎?飾非,對靈媒來說,安全與否是個重要的衡量指標。你要想做個威力恐怖的炸彈出來,確實也能用,但你是自己都被炸彈的爆炸波及,這種使用又有何意義呢?”

“那朵花就是這樣的炸彈,它不是靈媒,而是詛咒。”

針線穿進面板,對於神經敏感的嘴唇區域,這會讓其瞬間感受到鑽心的疼痛。但鬼谷子卻習以為常,面不改色。

畢竟,這種經歷也並非第一次了。

“詛咒?”飾非重複鬼谷子說的這個詞。僅從字面上,你難以揣測其中含義,所以,鬼谷子騰出一根手指,示意飾非看自己的嘴角。

“人類無法完全控制,或者說,最開始就是處於失控狀態且能帶來巨大危害性的神秘【實體存在】,這就是詛咒。”

“詛咒的危害和效果往往比靈媒要可怕的多,也厲害的多。它們可以不是一種道具,可以是幻想生物,可以是某個擁有特性的人類,可以是風,山,雲這種自然元素,或者,它們也可以僅僅是一種抽象概念。”

“萬物皆可以為詛咒,沒人能預料到詛咒會以何種形式出現,唯一能明確的,就是詛咒一般都具有相當的危害性,擴張性和失控性。”

“為此,術士聯盟內部還專門成立了一個機構用來收容詛咒。為的就是防止因為詛咒的巨大危害,導致整個社會和世界秩序脫軌。”

“該機構針對危害性和可控制性這兩項指標為詛咒定製了對應等級。一共五級,從4級詛咒到0級詛咒。危害和易失控程度依次提升。”

“飾非你知道嗎?在三十年前那場世界大戰中,萊茵王國就是因為一個0級詛咒,才導致在舊大陸敦刻爾克撤退失敗,從而全軍覆沒,不得不向帝國投降,以至亡國。”

“那次詛咒收容失效事件也是整個舊大陸戰役的轉折點,不僅覆滅一個王國,還讓曾經的霸主不列顛尼亞元氣大傷,從而在後續的不列顛防禦戰中全線潰敗,導致戰爭一敗塗地。”

鬼谷子說著,語氣也是變的嚴肅了。詛咒這種東西,哪怕放眼整個神秘世界,也是最棘手最麻煩的那一類。覆滅一個王國這種事,也並非沒可能。

說完,他看向自己的儲物袋,袋口並未束起,他能看見躺在裡面被揉皺的黑色大麗花:

“詛咒對奇術師而言,是既稀有又危險的珍寶。靈媒和魔藥的確能產生需多不同妙用,但在面對高階術士時,終究有些力不從心。”

“能讓奇術師和術士們抗衡的東西,還是需要詛咒。用以衡量一個奇術師是否邁進到高層次的指標,也是他能否利用好詛咒。”

“我嘴角的裂痕正是這朵黑色大麗花造成的永久創傷。你要謹記一點,飾非,所有詛咒都伴隨付出代價,一旦你不付出代價,就會招致非常可怕的後果。”

“大麗花裡那隻惡靈,你別看她那個楚楚可憐的樣子,事實上,她一直對我虎視眈眈,想要將我吞噬。”

“穿針引線,鬼谷子將嘴角縫好。做完這些後,他才對飾非笑笑,用一種故作輕鬆的語氣:”和你說這些果然還是有些早了,你連靈媒都沒玩明白呢,就先別想詛咒了。“

“等邁進到更高層次時,我自然會教你。“

鬼谷子說完就打算沿來時的路走進樹林離開。飾非飛快上前,攙扶住師傅,鬼谷子這趟又是精血,又是傷口撕裂,顯然失血過多。

年紀大的人,本就氣血不足。經歷過這些後,他臉色慘白,步子也不太穩。

師徒二人緩緩朝監獄方向走回去,但在即將離開懸崖時,飾非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又回過頭去,看向懸崖上那已經使用過的,失效的法陣。

他想起鬼谷子所說的,摩納克的歌聲會將人拉進噩夢,噩夢裡會有自己最恐懼的東西。第二次噩夢,他的確回到了雨夜,並且遇見夢魘沒錯。

但第一次呢?那個血色的宮殿是什麼?夢中的一切,真的是自己恐懼的東西嗎?

想到這裡,被烙印在腦海裡的,那種全身被撕裂的疼痛再次襲來。飾非不禁打了個寒顫,鬼谷子此時和飾非靠的近,他注意到飾非,因此投來困惑的目光。

“怎麼了,飾非?“

“沒事,只是突然想到,我們直接把那摩納克釣起來,那原本掛在魚鉤上的女人去哪兒了?摩納克被分屍後,好像也沒在魚腹裡看見那女人的屍體。“

“管那麼多幹嘛?做了儀式,那女人就是給大海的祭品。“

“她已經是大海和摩納克的所有物,不關我們的事了。“鬼谷子漫不經心地回答道。一個女囚犯而已,不值得他如此在意。

飾非也沒多說什麼,點頭後,便繼續攙扶鬼谷子往前走。但他的腦海裡,終究會不自覺想起剛才那噩夢裡的畫面:

——七把長矛,以及那披著血紅的,巨大的身影。

……

……

飾非一直將鬼谷子送回死牢才離開。老頭搖搖晃晃,看上去被風一吹就會倒下。這種情況飾非肯定不放心他自己趕路。

幫老頭將摩納克舌頭丟進材料堆裡,飾非也從中清點了自己可能需要的材料。做完後,他才向老頭告辭,趕往值班的地方。

飾非起初是和夏都一起在採石場工作。但後來得益於和獄警關係良好,以及他自身體弱的原因,他拿到了這份管理監獄圖書室的清閒差事。

一天的工作不多,整理好出借的圖書後,就能坐下來好好閱讀一段時間。飾非趕回去的時間也還算來得及,到圖書室門口時撞見一個獄警巡邏,飾非用上廁所的理由搪塞過去,對方倒也沒有懷疑。

畢竟獄警也不都是卡梅倫那樣的新人。一個犯人出去稍微溜溜號,也並非不能接受。反正他們也逃不出去,威爾頓在鵜鶘島上,外面是一片大海。

飾非回圖書室後就迅速完成今天的清點工作。做完後,他徑直走到放置那本《北部盧恩指津》的書架旁,將其抽出來,對著書本索引符文的內容。

北部盧恩一共二十四枚,在舊大陸北部,這二十四枚符文又叫做弗薩克。據本書作者所言,這曾是某位不朽神王挖掉自己的左眼後,才得以窺見的秘密。

祂將這秘密贈予人類,人類正是使用這些符文為媒介,才終於開始嘗試接觸靈性。

北部盧恩是最初的符文,後續的 象形和楔形符文都是在其基礎上進行演化。

飾非瞄了眼書的扉頁,作者叫阿里·穆罕默德,這是個有著明顯南大陸風格的名字。

南大陸與舊大陸最南端接壤,和聯邦隔海相望,終年氣候炎熱。出生在這種地方的作者,卻對北部舊大陸冰天雪地裡誕生的符文歷史頗有研究,實在讓人覺得奇妙。

當然,本書介紹的也並非只有北部盧恩,對西奈半島使用的楔形符文和南大陸的象形符文以及梵文也都有涉獵和介紹。

也難怪鬼谷子會推薦這本書作為教材,對飾非這種新手而言,瞭解足夠多的符文比在一種符文裡精心鑽研作用顯然更大。

靈媒煉製中,富有特性的材料是一切的根源。構築的陣法則是引導特性流動的通路。而符文,就是通路上的轉向燈,只有用正確符文引導特性流向正確位置,才能讓靈媒發揮預想作用。

符文要是用錯了,特性表現形式會出現差錯,甚至失控!

失控……詛咒……飾非想到先前鬼谷子說的那東西,腦海中同時閃過黑裙小姐的所作所為。

毋庸置疑,詛咒威力呈現壓倒性的優勢,但存在一個致命的問題,奇術師該如何控制好詛咒要付出的代價。

就連鬼谷子那樣的人都因為詛咒而撕裂了半張臉,那自己呢?

飾非用指尖感受自己面板的紋理。然後,他嘆了口氣,將一頁上的幾枚符文畫法全部記在腦子裡後,才將書放回書架上。

時間還長,如鬼谷子所說,現在想這些東西,還太早了。

“北部盧恩?原來監獄裡還有這樣的書呀。“正思考著,身旁忽然傳來一陣悅耳的聲音。飾非全身緊繃,立刻想戴上手套。

他對這種意料外的狀況一直很警惕,但他瞄了一眼手腕上的靈擺,卻發現,靈擺沒有反應,這代表,他暫時很安全。

他這才向聲音傳來的位置看去,然後,他看見一身夾克外套,還戴著一頂紅色貝雷帽的女孩。

女孩舉著相機,伴隨咔擦一聲,她再次拍下飾非的照片。然後,她歪起腦袋,對飾非露出一對可愛的虎牙:

“我打擾到你了?“聲音清澈,任誰見了,都興不起生氣的意思。

這是天生的優勢,是一種犯規行為。飾非皺起眉頭,然後,他將手從書架上抽離。

“侵犯肖像可以提起訴訟,長官。“

“你叫我長官?唔,我不喜歡這個稱呼唉,顯的我很老。“

女孩連忙搖頭,連帶頭上的貝雷帽也跟著一起晃動。她向前跳兩步,越發靠近飾非。

“我叫愛麗絲,愛麗絲·伊莎貝爾,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哦!當然,畢竟初次見面,後面還要加上小姐兩個字!”

“你叫什麼名字?”

雖然這樣說道,但女孩已經瞟到飾非囚服胸口的名牌。東國人的名字在用哥倫比亞語拼寫時往往只標註音譯。所以,女孩嘗試拼寫,但讀的很吃力。

“叫我飾非就行。”飾非用手遮掉名牌上的姓,四個字的音節拼寫太長,簡化為兩個字後就簡單多了。小紅帽表情一下就舒展開,跟著重複一遍。

“沒問題,飾非先生!”

女孩說完,沒等飾非回答就再次靠近,她再次將那本已經放回書架的《北部盧恩指津》抽出來,煞有介事地翻看。

“在監獄裡你靠這個打發時間?”

“不然呢?難道和獄警插科打諢?這裡平常可沒有你這種漂亮女孩陪聊天。”

“嘿嘿,聽上去你和獄警們都很熟?”女孩又笑,一笑就會露出虎牙,這表情對男人很有殺傷力,但飾非裝作沒看見,反而後退一步,保持距離。

“監獄裡的囚犯都需要一些自保手段,獄警確實是不錯的靠山。”

“理解理解,大家都不容易。”女孩大度說道,她快速瀏覽完手中的書,又將其重新放回書架。

伸了個懶腰,這動作將她完美的身材襯托的明顯。

“我只是看見這本書覺得很懷念,所以沒忍住過來打招呼。”

“我祖母也喜歡研究這些,她的臥室裡,全是這種記錄符文的書。我還小的時候,她還想把這些東西教給我,就好像,這些符文真的蘊含不可思議的力量一樣。”

“當然我貪玩,就沒學進去,很傻對嗎?明明,也就是些騙小孩的東西。”女孩無奈地笑。

“老一輩人有自己的信仰,就像新時代的年輕人總是篤信科技。兩者本置一樣。”飾非回了個微笑,答案模稜兩可。

奇術,術士,幻想生物,這些東西在當今時代隱藏在帷幕後。對一般人來說,不知道這些東西才是正常的。

飾非一腳踏進那個世界中,但眼前這女孩並不是。她那雙漂亮的眼睛裡,看見的還是世界表層的光鮮亮麗。

“我不這麼覺得,太空梭,相機,百老匯的霓虹,這些東西看得見,摸得著,不像這符文,虛無縹緲。”

女孩反駁道,飾非笑而不語。有些問題,再怎麼爭論都不會有答案。

但女孩見飾非不接話,卻讓話鋒一轉,她的表情瞬間就變的狡黠起來。

“你在學習這些符文,那是不是意味著,你也想把什麼東西寄託在這種虛無的信仰上?”

“在監獄過的不愉快,所以,想從其他地方得到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