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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遊戲

十年前,不論是柑橘還是紅月都尚未成立。

夏都不是威風一時的紅月首領,桑尼也在西西里,接受來自家族的精英教育。雖然也有幫派控制監獄,但這和權勢無關,這些人只是監獄中少數的肌肉強健的好鬥派。

好鬥派們作風強悍,看上的東西就直接搶奪,哪怕是女監,也會遭受荼毒。監獄對這些人而言並非是改過自新的地方,倒更像封閉的自立為王的山寨。

這是囚犯們的王國,哪怕是獄警,也應付的相當吃力。

“師傅,你們當時對這種情況一點辦法都沒有?”

“我們手裡有槍啊,一群囚犯,教訓一頓不就好了?”卡梅倫和老亨利暫時站在一旁的遮雨棚下,這樣就不會被雨水浸溼。他們都能聽見飾非正在向小腳講的那個故事,對卡梅倫來說,那故事讓他滿腹疑惑,但對老亨利,那是一段親歷的歷史。

老頭鬍子劇烈抖動兩下,他敲著卡梅倫的腦袋罵道:“你小子又把在其他監獄的壞習慣帶來,是不是?”

“和囚犯不同,你是獄警,在某些方面,你要守規矩的啊!”

老亨利語重心長,思緒卻跟著飾非一起飄回那個黑暗時代。卡梅倫認為可以憑藉武器鎮壓犯人,那剛進威爾頓的他又何嘗不是抱著這種想法?

這想法本身沒錯,兩人只是在同樣的年紀犯下了每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都會犯的錯誤。

他們都忽略一點,就算掏出武器,你真敢開槍嗎?

就算扣動扳機,你又真敢要這群亡命之徒的姓名嗎?

不能!當然不能!獄警和囚犯相比,要顧及的東西實在太多,但犯人一無所有,他們可以傾盡所有,瘋狂報復。

沒人能從那種潮水般的反撲中堅持下來,老亨利經歷過,所以他深信這點。

老亨利用手撫過腹部,在制服下,那位置掛著條將近半英尺長的傷疤。那正是來自於一個犯人,一個臭名昭著的犯人。

——他叫黑鯊。黑人,身高七英尺半,曾在中部荒漠的無法地帶當毒梟。哪怕進了監獄,他也是威爾頓的王。他呼風喚雨,將所有犯人當作他的私人財產。哪怕典獄長在獄中,他也敢頂著壓力碰碰。

夏都就曾與他有過沖突,兩人交手,不過兩招,夏都就敗下陣來。

第二天,夏都被扒光衣服在暴雨中的操場淋了一整天,狼狽的模樣,被全監獄的人看在眼裡。

那一次,幾乎徹底打消了監獄眾人反抗的念頭。同時也讓黑鯊在監獄裡服刑的時間,成了威爾頓最黑暗,最瘋狂的日子。

發生在夏都身上的事,不止一次在監獄中上演。囚犯,獄警,無一倖免。

那段時間,威爾頓獄警的離職率達到驚人的百分之八十,甚至犯人也飽受折磨,有許多人在監獄中嘗試自殺。

“這種可怕的傢伙,後來怎麼處理的?”卡梅倫的表情跟著敘述變的越來越難看。和老亨利相比,他還年輕,血氣方剛,但他的聲音此時居然也不可避免變的發抖。

卡梅倫嘗試想象自己身處那種環境,然後,他發現自己要被壓力淹沒了。

堅持不下來,絕對堅持不下來!

但他同樣好奇,現在的威爾頓和故事裡描述的可大不一樣,紅月和柑橘不管怎麼爭,主導權都還握在獄警手裡。他也從沒聽過黑鯊這麼一號人物。

後來又發生了什麼?監獄裡為什麼沒他了?莫非出獄了?

“——他死了。”老亨利摸出菸斗。顫巍巍地將其點燃,狠狠往肺中吸了口濁氣。一陣劇烈的咳嗽後,他補充道:

“沒人看見他的屍體,也沒人報告在他失蹤前那段時間見過他。但當時監獄裡每個人都確信,他就是死了。”

“死了?”卡梅倫驚訝地叫到。但他又開始咀嚼老亨利的說辭,感到其中有些古怪。

沒有屍體,沒人目擊,人間蒸發的話怎麼想都應該是越獄吧,為什麼,老亨利會說監獄中每個人都很確信他死了?

每個人……都很確信……

琢磨這兩個字眼,卡梅倫的後背瞬間驚出了一層冷汗。他恐懼地看向老亨利,而老亨利此時恰好吐出兩個菸圈。

“卡梅倫,你還不知道吧,威爾頓是一座不可能完成越獄的監獄。”

“我再考考你,你猜猜,為什麼樂透公示號碼後,想兌獎卻要等上足足一晚上?”

“難道不是因為公示完後,馬上就要宵禁,所以時間不夠嗎?”

“兌獎能耗多少時間,況且獄警也買樂透,沒必要把規矩卡的那麼死。”

“這是傳統,卡梅倫,從十年前,樂透誕生的那天,就特意立下的規矩和傳統。”

“一晚上,足夠讓人做很多事,貪婪讓人們的惡意發酵,自然也能讓一些本就可恨的人消失,大家心照不宣,不留一點痕跡。”

菸斗的菸絲被火光點燃,這是這漆黑雨夜裡唯一的一束微光。

……

……

“大部人的看法和桑尼一樣,都認為樂透是紅月用來牟利與打通獄警關係的工具。”

“這一點,我要感謝你和柑橘,畢竟你們為樂透找到一個完美的偽裝,而一旦人們自認為找到真相,對其他的,聽上去匪夷所思的結果,就會下意識要否認。”

“小腳,為什麼樂透的公示時間和兌獎時間之間,要特意留下一個晚上?”

“飾非和兩位獄警不同,他始終都和小腳站在雨裡。連綿的雨霧將身體浸溼,長髮自然垂下。卻沒辦法像以往那般蓬鬆。

在雨中,那隻義眼此時將一旁探照燈強烈的白光反射成異彩。

“身為紅月成員,你心中應該有些猜測。樂透舉辦那麼多次,你也見過每次來兌獎的都是什麼人。“

“我們沒有規定號碼牌必須和下注的人繫結,換句話說,只要某人能用某種方式在兌獎前,將中獎號碼搶過來,那他便擁有了一筆意外之財。“

“公示後馬上兌獎,會沒有反應時間。但只要多給一晚,一切截然不同。“

“貪婪是最根深蒂固的惡念,甚至在一個封閉環境下,能讓人鼓起勇氣去殺一個自己平時不敢招惹的存在。“

飾非對小腳微笑。小腳表情陰晴不定,但內心卻掀起軒然大波。

是的,他意識到了,他意識到,那宗在監獄中著名的懸案的真相到底是什麼……

黑鯊就是因為這個死的!和現在他的處境一樣,中了頭獎,而以他的性格,自然到處聲張,認為自己運氣不錯。

本就積攢已久的恨意得到這個目標和宣洩口時,就註定那一刻,黑鯊站在監獄中所有人的對立面上。

時間久遠,沒辦法找到確切動手的人是誰,或者也有可能,監獄中所有人都是兇手。

唯有一件事情可以確認,黑鯊的確死了,他被這苦心積慮設計的樂透給害死了!

“小腳,於紅月而言,樂透從來不是鑄造利益的基本盤。“

“它是工具,是掃清對手的武器。出讓利益,對紅月來說,並非不能接受。“

“你想想這些年來,試圖挑戰紅月地位的幫派和首領們,他們下場如何?你要不再猜猜看,他們中有多少人中過這筆頭獎。“

涼意席捲全身。並非因為冰涼的夜雨,而是因為眼前這男人的一番話。

小腳咬牙,左顧右盼,卻找不到一個能幫自己的人。終於,他的表情流露出一絲放棄,抬起頭,他此時才敢注視飾非那隻義眼。

“有必要嗎?諸葛飾非,你拿對付老大們的手段,對付我一個小角色?“

“我不是說了嗎?在我這裡,你可不是小角色。你對我有足夠的威脅。”

“我告訴了你樂透的真相,所以按照約定,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站在你身後的那個傢伙是誰?我知道的,沒有靠山或是別的原因,你根本不敢背叛紅月。“

“我沒有靠山!我說了,這些東西都是我看不慣紅月才去做的!和任何人無關!“

小腳急忙答道。但他的目光卻不經意間瞥向自己脖子上那枚掛墜,他的身體在發抖,而這樣的小動作沒能瞞過飾非眼睛。

飾非嘆了口氣,他轉過身去,走到卡梅倫和老亨利那邊,一邊走,他一邊給自己的手上戴上一隻白手套。

“如果你堅持要這樣說……小腳,你是紅月的兄弟,所以我也不逼你,我還要送你一份臨別大禮,一個反抗的機會。“

小腳看不透這男人在想什麼,他只是見到對方來到獄警身邊,然後,動作極快,他的手輕輕一抹,卡梅倫剛申請下來的配槍就落在他手裡。

卡梅倫臉色大變,下意識就要奪回配槍。但出乎意料的是,他的動作被老亨利給攔住了,於此同時。老亨利拉著他轉身,裝作看不見飾非。

獄警沉默,但魔鬼在微笑:“給你個機會,我們玩個遊戲。“

遊戲的名叫叫西伯利亞輪盤,它起源於已經在戰爭中被滅國的羅曼諾夫王國的監獄。“

“獄警們將一顆子彈填充進左輪手槍的彈夾裡,彈夾轉動,他們強迫兩名囚犯參加遊戲,囚犯們輪流拿槍朝自己的頭射擊,直到有一方被子彈射穿或扛不住壓力錶示退出,遊戲才算結束。”

“獄警們以此為樂,會對自己看中的囚犯下注開設盤口。”

“不過這裡只有我們兩人參加遊戲,所以規則要稍微變化一下。”

“這樣吧,同樣輪流射擊,但持槍者只要回答對方的一個問題,就能往槍膛中多填一發子彈,從而獲得一次開槍赦免。”

“如果他拒絕回答,那還是按原來的規則,朝自己開槍,你覺得如何?”

“為了表示誠意,我先來。“飾非將彈夾中的六發子彈全退出來,然後他拿出一顆子彈,當著小腳的面往其中裝填。

他將槍口頂在自己的太陽穴上,然後他看著小腳,等待對方的回應。

小腳此時卻完全陷入震驚之中,這瘋子,他居然是來真的?真的要玩這麼一場遊戲?

但換句話說,只要這瘋子輸了這場遊戲,他就會被槍射死,威脅自己安全的人也就迎刃而解了……

小腳吞嚥了一口唾沫,他意識到,這或許真的是個活命的機會。

而此時,飾非見他沒有要問問題的意思,自然聳聳肩,然後扣下扳機。

“啪嗒——“清脆的一聲脆響,撞針敲擊彈夾,卻沒能敲中彈夾裡唯一一顆子彈。

飾非露出遺憾的表情,小腳卻在心中發出可惜的叫罵。

但他沒有太多時間惋惜錯過了機會,因為他很快就看著那槍口已經調轉向了自己,飾非不可能將槍的控制權交到小腳手裡,所以輪盤遊戲所有的開槍都由飾非執行。

“到你咯,小腳,我很願意給你一個赦免的機會,就看你能不能把握的住。我會問你問題,只要你回答了,你不僅能將槍口調轉回我這邊,你還能給彈夾中加一枚子彈。”

“那麼,我要問的問題和剛才一樣,站在你身後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