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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 章 孤魂野鬼

大巴內,從剛上車時的失落,再到對夏啟的指責,從焦急到緊張,現在只剩下玩鬧聲、呼嚕聲此起彼伏。

“老師,我們什麼時候走?”

“夏啟同學還沒回來,再等等。”

李曉月望著宋慶指的方向,期待那堆蘆葦裡能鑽出孩子們的身影,可是已經盯著半小時了,還是沒有五人的蹤影,李曉月這次是真的急了。

“什麼聲音?”張曉突然大叫了一聲。

車內瞬間安靜了下來,只聽見沙沙聲,還有溪水流動的聲音。

李曉月突然想起自已在老家經歷過的那場泥石流,那場災難發生之前也是這種沙沙聲,災難過後,村裡瞬間變成一片狼藉,洪水、房子、車子、豬牛羊……各種都被沖走,交通中斷,辛苦一輩子的成果都在這一瞬間不復存在。

“遭了,是泥石流。”

“轟”

深谷深處突然傳來了火車轟鳴聲,白色水流肉眼可見的向營地湧來。

“姜師傅,快,關門,開車!泥石流來了,快往高處開。”

李曉月用力的搖動姜師傅的肩膀,姜師傅剛睜開眼,就聽見李曉月說泥石流來了,二話不說點起火,猛踩油門,車裡還有好些同學沒有坐在位置上,還沒反應過來,有的撞了滿懷,有的摔了幾個大跟斗。

“同學們坐好,繫好安全帶,可能泥石流來了!”

汽車以最快的速度駛出營地,繞著環形公路向上開去,柏村風景區屬於盆地地形,同學們往下看去,水流彙集、流速飛快,很快就將剛才搭帳篷的地方淹沒了,大家都後背發涼,倒吸了一口涼氣,如果李老師沒有及時讓師傅開車,如果姜師傅再遲疑一會兒,恐怕在座的各位都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喂,是救援隊嗎,柏村營地內發生泥石流,我的五個學生被困在裡面了,麻煩你們過來救援一下,行嗎?”李曉月的手不住的顫抖,聲音也已經沙啞。

大巴車的每一次大幅度的轉彎都讓車裡的學生連連尖叫。

“老師,那有個房子。”

一名同學向某座山的山腰指去,李曉月和車內的同學也紛紛望去。

果然,半山腰下方一個隱秘的角落裡有一幢迷你小石頭屋。

“喂,救援隊嗎,我剛剛給你打過電話,營地附近半山腰上有一幢石頭屋,我懷疑屋內可能有被困者,也希望你留意一下。”李曉月說話已經語無倫次了,喘著大氣看著身後慌亂的學生,有幾個小女孩膽子小已經哭出聲了。

“大家不要擔心,我們馬上就駛出這裡了,大家要相信姜師傅,現在大家拿出手機給家人打個電話報個平安,讓家人來校門口接你們回家。”

同學們紛紛給父母打去電話,沒聽到親人電話還好,一聽到熟悉的著急聲,連有些男孩子都發出哭腔,一副生離死別的模樣。

***

與此同時,石頭屋內,眾人正在替週迴和週末兄妹倆收拾行李,週迴的物件很少,除了兩條換洗褲子就沒有其他的了,但是週末不一樣,週迴平時揹著她去釣魚、種菜,釣的魚、成熟的果蔬,他都拿去柏村賣,換錢了就帶她出城買衣服。因此週末的衣服很多,有滿滿一袋,除此之外還有剛摘還沒用的草藥,對換使用的輪椅。等一群人收拾好正要往外走,門口拴著的小狗居然不見了。

“毛球,毛球~”週迴喊了幾聲。

“汪汪汪”毛球叫了幾聲,眾人朝著狗叫聲走了過去。

“啊”

“小心點~”徐知景一把抓住夏啟的胳膊,防止她滑下去。

“發洪水了!”許木舟指著山下,大喊一聲。

眾人向下看去,天空陰沉,烏雲密佈,雲層深處不斷傳出轟轟雷聲,一道霹靂穿雲而過,猶如閃亮的利劍,直劈而下,貫徹天際,巨大的山洪從另一側衝了過來,洪水淹過之處,樹木瞬間傾倒斷裂,洪流翻滾發出尖銳的鳴叫聲,如同一隻張開嘴的巨龍,裹挾著沙石排山倒海般席捲而下。

“是……是泥石流。”葉星禮摔坐在地上。

徐知景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糟了,沒有訊號”

“這一片都是沒有訊號的,剛才進石屋我就試過給李老師打電話,沒打通。”夏啟說道。

其他人聞言,也紛紛拿出手機變著角度和高度尋找訊號。

“大家還等什麼?快跑啊!”週迴的一聲呼喊驚醒眾人,徐知景牽起夏啟的手,週迴抱起週末,紀澤言和葉星禮一人抬起一把輪椅,許木舟將大麻袋背到肩膀上向山上跑去。

“等一下,你們先走,我馬上跟上。”夏啟甩開徐知景的手,轉身往回跑。

徐知景放心不下,也跟了進來。

“夏啟,你瘋啦,再不跑你就沒命了。”徐知景拉著夏啟就往外拉。

“徐知景,裝水、餅乾、找麻繩、鐵鍬、打火機、急救箱”徐知景瞬間明白了,兩人將物品倒入揹包內,拾起鐵鍬就迅速往門外跑去。

小狗毛球跑在他們前面帶隊,週迴抱著個週末,速度根本提不起來,其他三人拿著行李更是氣喘吁吁,不一會兒,夏啟和徐知景就追上了他們的步伐。

“你們把輪椅,沒有用的行李扔了,別消耗體力,現在自保要緊。”

“末末,等我們逃出去了,姐姐給你買最高科技的輪椅,這個舊輪椅我們不要了好嗎?”

週末知道這場天災可能要了所有人的命,懂事的點了點頭。

大家扔掉行李,步伐輕盈了許多。

“走,去那邊”週迴指向遠處現狀完好的一座山,“跨過這座山,爬過圍欄,就是城郊馬路了。只是……”

“只是什麼……”紀澤言看週迴欲言又止,著急了起來。

“跨過這座山是下坡,山的另一面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也不知道,馬路是否被泥石流淹沒也是未知。”

大家互相看著對方,不知道該往哪裡走。

誰都沒有注意到,山體正在微微顫抖。

“聽週迴的,這裡他最熟悉。”徐知景牽著夏啟往週迴指的方向走去。

“我不去,我要回石屋等著,萬一山的另一邊也發了泥石流,現在所有人的手機都沒有訊號,聯絡不到人。萬一有人過來救我們看不到我們又走了,那我們不都只能乾等死嗎,而且至少石屋裡還有吃的,餓不死。”在場的人對許木舟刮目相看,今生第一次能看到如此膽大的許木舟。

“好,那你回去吧。”徐知景也不和他廢話,示意眾人抓緊往上跑。

俗話說上山難,下山易,許木舟不緊不慢的往山下走去。

過了兩分鐘,“轟”一聲,300開米外的大樹傾倒在許木舟的視線裡,山上的沙石開始猛烈顫抖。

許木舟抓緊往石屋的方向跑去,心想著躲進石屋裡就安全了,石屋雖然不是特別高,但也是有山的三分之一的高度,洪水再猛,也不能掀起這麼大的浪花。

等許木舟距離石屋100米左右時,傻眼了,自已所在的位置和石屋之間發生斷層,就像是誰拿著斧頭將這連同山底的區域攔腰折斷。石屋所在的區塊就像被連片拔起,搖搖欲墜在洪水之上。

“撲通”一聲,石屋被洪水吞噬,甚至沒有掀起太大的漣漪,就像是咀嚼一塊巧克力,瞬間融化。

“完了,完了,我不會今晚就變成孤魂野鬼吧。”許木舟無比後悔剛才的決定,他往後退去,他所踩的每一步,泥土都開始鬆動,特別是距離他不到百米的邊緣地帶,更是稀稀落落的掉入進洪水中。

“徐知景,週迴,救我,救我,我還不想死。”過來的時候有多少怡然自得,往上跑的時候便有多少心膽俱裂。

暴雨逐漸轉小,日落也終於露出一角,眼看洪水逐漸穩定下來,偶爾還能傳來幾陣鴨叫聲、以及樹木折斷的聲音,陽光的照耀讓空氣流動更快了些,一陣風吹過,夏啟聞到青草混著泥土的清香,像是大自然散發出來的氣息。

正當一群人慶幸天災終於過去時,天不遂人願。

“通通通。”

山體突然鬆散開裂,滑坡產生的沙塵就如滾滾濃煙。

“我去,走哪塌哪,老天爺今天是要我的命啊。”

許木舟如同上了電的馬達,那步伐踩的風馳電掣、健步如飛,許木舟的速度和反應,深刻的演繹了什麼叫做和死神賽跑;詮釋了什麼叫做熱愛生命。可惜小夥伴們沒看見,不然肯定會拍手稱快。

***

雖然下了兩個小時的暴雨,山路十分泥濘,但爬一座山對正值青年的高中生而言並不是難事。

週迴為了能夠在任何時候都能照顧好週末,平時有空就會在家鍛鍊,身上也都是肌肉,但是抱著60來斤的負重,也讓他氣喘吁吁,徐知景、葉星禮都不忍心,主動提出輪流去背週末。

“也不知道許木舟怎麼樣了,那個笨蛋不會在石屋裡睡覺了吧。”山上樹木茂密,一眼望不到山底,只能看到水流正在慢慢變緩,因此馬上就到達山頂的眾人,並不知道山下是什麼樣的情況,還在為馬上要離開這感到慶幸。

“救命,救命,你們等等我……”輕微的呼叫聲,從山下傳來。

“不好,是許木舟。”

“山下很可能淪陷了。”

“你們替我照顧夏啟,我去看看。”

“還是玩去吧,我會游泳。”週迴說完,將週末放在葉星禮懷中,“幫我照顧末末,”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山下跑去。

週迴越往下走,感覺到山體的震動越明顯。

“不好,這片馬上就要滑坡了。”週迴正想要轉身回去。

“周哥,拉我一把,我跑不動了。”

只見許木舟臉色鐵青,嘴唇發紫。“山…山下…山下塌了,我們都得死。”說完趴在地上。

週迴看著已經累的接不上氣的許木舟,又看著地上的土變得越來越松,大樹的根慢慢的從泥土中被抽出。

“你抓緊我。”週迴將許木舟背在身後,吃力的向山上跑去,許木舟雖然瘦小,但是也是個男人怎麼也都有一百多斤,週迴揹著他才走了五分鐘就接不上氣了。

“你自已下來走兩步,沒兩百米就到了。”週迴平淡說道。

“走不動了,真的走不動了。”許木舟就像一頭任人宰割的死豬,剛才想活命的勁在見到週迴以後就沒了,無所謂,反正有周回在,週迴一定不會放任他不管的。

週迴皺起眉頭,山體的顫動越來越明顯,感覺塌陷就是在一瞬間了。

“那我走了,你自已休息好再上來,對了山體馬上要塌了。週迴也不慣著,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許木舟見週迴如此絕情把自已丟下,一把抓住週迴的褲腿,週迴被他搞的哭笑不得,又將他背了起來。

突然恐怖的巨響打破了寧靜,一個巨大的石頭從上方滾了下來,山體徹底崩塌了,碎石淅淅瀝瀝的滾下,週迴為了躲過巨石,想往旁邊的一顆大樹上挪,誰知許木舟因為恐慌狠狠的圈住了週迴的脖子,週迴雙腳踏空踩在碎石上,瞬間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兩人趴在地上一路下滑。

“夏啟、徐知景,救救我們。”不知哪裡來的力氣,許木舟一改剛才的死樣,又大聲的喊了起來。

已經到達山頂的幾人,也聽到了山下的動靜。

“紀澤言你跟我去看看,夏啟你們在這裡待著,等我們回來。”徐知景說完就朝求救聲方向跑了過去。

“等一下。”徐知景連忙拉住紀澤言,只見煙塵瀰漫,剛才走過的山峰已經被瓦解,山巒夷為平地,此刻,他和紀澤言站的地方哪裡還是山,這明明是懸崖邊。

“週迴、許木舟~”紀澤言對著懸崖大聲吼叫著。

“我們在這,這裡,紀澤言救救我們!”

徐知景和紀澤言往下望去,只見縫隙間有一棵大樹,週迴的雙手抱著樹身,而許木舟則抱著週迴的大腿,這棵樹看著不算特別大,支撐兩個人的重量根本就維持不了多久,眼看著樹根又斷裂了幾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