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重。珍惜”。從上海才一回來,他又收到了這樣兩個詞的簡訊,不過這次手機顯示地是美國。
他隨即發了一條簡訊回過去說,“你究竟是誰?”
“你上次不是收到了嗎?”又有簡訊過來。
“我上次是收到了,到上海去,結果什麼也沒碰到?”他說。
“什麼也沒碰到?收穫大吧。多年未見的情人,咖啡廳裡呆了1個多小時,說什麼也沒碰到。”
“你究竟是誰?你在跟蹤我。”
“這次倒是真的有心見上一面,但沒想到輸給了機緣巧合,也許這一切都是命中註定吧,放心,我不會再打擾你了。”
“你能告訴我,你究竟是誰嗎?”
“不必了,見面引來的只有失望,還是讓每個人都留點念想。”
一百二十四
這是江南的一個老式民居院落,夏季,傍晚,陰天。
三盤冷菜,酸辣海帶絲、鹽水蠶豆、辣椒油拌腰片,一個湯。一個瓷碗,裝了一半的酒,咪一口,夾一筷子菜。酒完,菜幾盡。
收完,再坐。天黑。頭靠背,椅上微仰。漸眯。
四周黑漆漆一片,沒有一絲光亮。不知怎麼,他開始雙手上下襬動,身子輕盈的閃入空中,開始飛騰,飛著飛著,黑暗的正前方似閃現出一個亮點,很小,他朝亮點飛過去,漸漸的,那個亮點也越來越大,等飛到近處一看,竟然是個類似於手電筒的黑乎乎的圓形入口,洞中間是深不見底的黑色,他呼啦啦的飛著,耳邊划著呼呼的風聲,一路來到了洞的盡頭。
忽然是一陣炫目的亮,眼前是一片高高矮矮的紅色的樓房,他茫然的落下,感到一隻手扶著,抬眼望去,似又沒人,只管走著,聽到一個聲音響起,州州,快來呀,我在這裡。
喊的是他的小名,尋著聲音,他展開雙臂衝聲音處飛過去,似乎有個模糊的身影,但走近還是沒看到人。他泱泱轉過身去,好遠,聽得後面又有聲音響起,州州。他再回過頭去,只見遠處立著一個模糊的身影,那麼遠,卻依稀熟悉。
他猛地一搖頭,醒了。
一百二十五
兩天後,他去了老家,已有30多年未去了。
這裡是一個三間老房子,左右各一間臥室,中間是堂屋。旁邊還搭著間小廚屋。
屋子正中間被反覆擦拭的圓桌上,整齊的擺放著12盤菜,主位的前方,有一副碗筷,碗裡一些飯一些菜,旁邊是一個茶壺。
說句丟人的話,他其實並不知道他母親喜歡吃什麼,因為在那個年代,有口吃的已經不錯了,他憑著自己的想象往碗裡放了些父母愛吃的菜,然後走到主位旁邊,把酒盅裡的酒斟滿。
他看著上方母親的像,就這麼坐著,不知不覺,過了很久。
忽然,牆上的老式掛鐘響了起來,當,當,一共12下。
他站了起來,翻出袋內的三炷香,火劃上點燃,晃晃,方方正正的的插在酒盅前方的香灰爐裡。
隨後趴下,面向遺像方位,深深扣了三個頭。站起,再鞠三個躬。
隨後他將堂屋的前門後門全部開啟。
他裹緊衣領,轉過身去去,眼望黑沉沉的夜空,沒有星,沒有月,疏朗的樹梢,枝頭空曠。
這時堂屋傳來嘩嘩風聲,他頭也不回的轉身往外走去。
悽悽歲暮風,翳翳經日雪。傾耳無希聲,在目皓已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