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幾年過去了,這一天,宋總正在屋裡沙發上小憩,助理輕輕敲門進來後,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漲這麼快?”他的身子一愣,猛地坐起來。
“是的”。助理說,“我查了查表,漲了20,僅僅兩天的時間。”
“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我剛開始也覺得有些不對,後來查了查目前重點買我們股票的那些物件,發現他們總起來約上百個賬戶,而且分散在全國各地,看不出來有聯合抱團的狀況。”
“哦,那他們為什麼要突然買我們的股票呢?最近我們好像沒什麼利好啊。”
“是啊,我也沒覺得有什麼。哦,對了,要麼是您上個星期收購的福星鋰業一事,它使我們掌握了鋰電池上游的話語權,對市場形成正向刺激也是可能的。”
聽到助理的這一番話,宋總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他當初還在為負債近百億收購福星而發愁,現在股市印鈔機一樣開著,在幫他還錢啦。
接下來幾天,宋總公司的股票還在瘋漲,由42元上漲到73元,宋總一方面趕緊將股市上漲的資金拿來還款,一方面緊盯股價。這時助理跑過來說,這幾天仔細調查,我們發現一個不好的現象,那就是分散各地的一些稍大的買家幾乎都與一家名為樂活貿易公司有關聯,我們懷疑,所有這些是不是這家公司所精心佈置的以分散方式在各地吃進,不引人注目,當我們注意時,它的股份已較為接近我們了。
啊,那還等什麼,開始上啊,我們也買啊。宋總焦急的說。
買?用什麼買?我們所有的錢都被拿去填了福星鋰業礦那個大坑。而且經過分析,我們發覺,這兩天樂活的購買勢頭也大大降了下來,由當初的動不動幾千萬股下降到百萬股,很可能他們的資金也抵不住了。所以這時候一動不如一靜,不如先暫時看看,看看它還能鮮多久。助理扶著下巴說。
果然,接下來幾天,樂活的收購由百萬到幾十萬到最終停了下來,但福星的股票爭奪卻並沒有結束,有四家較大的公司堂皇、抖拼、京平、眉題分別佔據了4%至7%不等的份額,不過他們遠沒有當初樂活的收購那般激進,只是緩慢的一點點跟進,福星當然沒空理他們。
3天后,樂活突然釋出訊息,由於公司現金週轉出現問題,停止收購福星股份,並將手中8000萬股份轉讓給琴皇貿易有限公司,約佔公司總股份的75%。
樂活釋出訊息後,福星股價開始下跌,從70多元下降到了60多元。即使股價下跌,但最大隱患消除,宋總心中的一塊石頭還是落了地。他立刻叫上自己最親近的幾人,在全市最大的耀星大酒店擺上一桌,在人到的差不多後,他把助理拉到自己旁邊位說,這次能平安度過,還得感謝小王,他對我來說,就像我兒子一樣。好,多餘的話不多說了,這杯酒我先幹。
宋總這麼說我擔當不起,其實這一切都是宋總英明領導下。好,我也不多說了,我三倍謝宋總了。
宋總滿意的看著助理小王一口氣喝了三杯後,拍拍他肩頭,示意他坐下。他扭身剛要坐下,門忽地開了,幾個穿工商管理制服的人進來,請問宋忠平先生在嗎?
宋總站起來說,是我,有什麼事嗎?
請跟我們走一趟。
請問出了什麼問題?
有人告你挪用上市資金,為自己公司還債。走吧。
宋總被帶走的訊息一傳開,立刻引發福星股價狂瀉,由原來的60多元跌倒僅剩17元,與此同時,堂皇、抖拼、京平、眉題四大公司開始了瘋狂買進,最高的近20%,最低的也近10%,而福星股價也開始了過山車的暴漲,從17元一路漲到83元。
半年後,當一臉憔悴的宋總疲憊的從看守所回到家,把整個身子癱倒在沙發上。完了,一切都完了。他能從看守所出來的前提是,必須歸還上市公司被挪用的87億,另外還被罰款329萬,這一切都必須在年底前完成。究竟該怎麼辦?
這時桌上電話鈴聲響起。
“喂,是宋總嗎?”一個似乎並不很陌生的聲音響起。
“嗯,是我,你是誰?”
“哦,是宋總啊,也該到家了,記不起來了啊。”
“你是誰,到底要幹什麼?”
“我是誰?等一會你就知道了,我是來幫你解決問題的,你的還債,你的罰款。”
“解決問題?我憑什麼相信你?”
“相不相信是你的事。晚上7點半,朝陽大酒店716。哦,對了,別忘了,帶上你妻子啊。”
“帶她幹什麼?”
“要你帶就帶,哪來那麼多廢話。”
晚上7點半宋總帶著妻子來到716房間,剛一坐下,門開了。
“是你?”
站在他面前的是多年未見的衛東洲。他頭髮梳得很整齊,沒有一絲凌亂,可濃密的青絲中夾雜的絲絲白髮在黑髮中還是清晰可見。看著宋總,他笑了,露出一口排列整齊的牙齒,那深陷的雙頰上,長滿了鬍鬚,微微下陷的眼窩裡,一雙深色的眼眸訴說著滄桑。他輕輕挪開身位。
“啊。”
他後面站著的是宋總曾經的助理小王。
“你,你?”宋總站起身來指著他喊道。
“他是我的人,沒有他,你的那些事我哪能弄的這麼清楚呢?”
看著宋總頹然坐下,衛東洲說,“再告訴你一件事,堂皇、抖拼、京平、眉題四家公司都是我們的,樂活是我們的,琴皇也是我們的,到目前為止,我們佔福星的總股份已達51%,你現在還有33%,這也是你目前唯一值點錢的東西,但你有80多億的債要還,還有幾百萬的罰款要交。”
“你,你太狠了。”
“不,沒你狠。”
“我搞不懂,你們不是一直在和蘇東對著幹嘛,為何又突然調轉槍口對著我了?”
“緩兵之計,實則虛之的掩眼法。”衛東州笑著說,“誰不會對與自己有深仇的人提高警惕?那麼如何要對方消除戒心? 惟待其鬆懈,我才能有機可乘。否則雙方真是短兵相接,誰勝準敗,都未可逆料。要老奸巨猾的你放心呢,最高的一著就是讓你知道我們已另有對手。唯其心有所屬,並且戰的不可開交,你自會放心,不會再計較前科,尤其不願在自己大好局勢下輕易翻動日帳,我們要的就是那個效果。”
“所以那個王永遠的開除也是你們的一齣戲?”
“是的,小王配合演的很好。”衛東州說著用手拍了拍王永遠的肩說。
“你們------”宋忠平氣呼呼的蹲了下來,喘定了然後說,“你們究竟想怎麼樣?”
“怎麼樣?幫你解決問題呀,打電話時不是說過了嗎?”
“解決問題?怎麼解決?”
“很簡單,你把你的股份給我,我幫你把債還清。”
“我33%的股份,就值這麼點錢?我把它賣了也只多不少吧。”
“你目前屬於問題股東,是受限制交易的,就是說你現在即使是想一攬子賣也不被允許,因為上面要維護公司股權的基本穩定,保護普通股民的基本利益,絕不允許你如此大肆變賣,這可能引起股價狂瀉。”
“那怎麼辦?”
“前面說過了,一條路,轉讓。轉讓給我,我幫你把債務搞定。”衛東洲說著看了宋總老婆一眼說,“你不願轉讓當然可以,你再進牢房待著,所有的房產現金都被沒收,包括在美國的600多萬美金存款,我知道那是你給你老婆和女兒在美生活讀書用的。”
宋總一下癱坐在沙發上。衛東洲扔出一支菸,小王趕緊拾起,慢慢塞到宋總嘴裡,然後為他點燃。衛東州說:“其實,您應該清楚,我們這麼做,根本談不上什麼威脅。這只是一個交易。只不過,我的同事們可能擔心一般的籌碼說服不了您,所以一不小心這籌碼就下重了點。假如您覺得這冒犯了您,併為此不舒服,那我在這裡替他們給您道個歉。”
宋總沒接衛東州的話,他眯著眼睛看著東洲,眼珠不斷挪動,眼裡的光也在不斷地變化。
衛東州此時也不急,他也為自己點上一支菸,大口大口的吞著煙,然後細細的吐出來,靠在沙發沿上,靜靜地等著。
過了一會,宋總終於開口,說道:“你說得沒錯,這確實是個交易。只不過,我想不通的是,既然你有這麼大的能力,為什麼非要對準我,把我逼到這樣一個地步。”
衛東州笑了下,說到:“其實,您應該想得到的。”
“我想不到。”宋總忽然聲音大起來,“我對你怎樣?你當時只是一個無業青年,我把你招進來,一步步讓你做到總裁助理職位。可你是怎麼做的,把我老婆騙到手,最後還想把我的公司都奪走。到後來,我好不容易挺過去後,你竟然給我來了這麼一下子。你厲害啊。”
“不要激動。天花板說,”衛東州站起來拍了拍宋總肩膀,深吸了一口煙,兩眼望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說,“我曾經期待把我的全部都獻給您的那個公司,並且用最善意的感激來對您,結果落得的是冰冷的掃地出門,為此我終於明白,在這條路上,善良只能對人,如要對事只能害了自己。”
“我把你掃出門了嗎?沒有啊。相反,面對眾人對你的非議,我在保留你助理的職位下,把你安排去西北開拓市場,因為我知道你的優點,具有市場前瞻性和務實的開拓力,這是我對那幫公司元老逢人便講的,不信你可去問。”
“恰是這種逢人便講我的優點讓我心驚。一個你真正親近的人,往往忽略的是你的優點,而且在他眼裡你盡是缺點。說起這些,他稀里嘩啦說個不停。真有一天你問他你有哪些優點,他可能一下子倒想不起來。而你的對手則不然,在他嘴裡時刻提的都是你的優點,這既有在部眾面前顯示自己善於識人的心胸,也有從內心對你優點存在的敬畏。因為他深知,你的優點是客觀存在的,如果輕視,可能就會被取代,丟掉一切。所以他隨時隨地都想著如何防範你、警惕你,因而才會將你的優點刻骨銘心記住,念念不忘。”
“好吧,我輸了,輸的徹徹底底。”良久,宋總說,“我答應股權轉讓後,我的房子還有在美存款是否可以儲存?”
“可以。”
“好,我籤。”
說著他去拿桌上的協議。
“慢。”
“還有什麼事?”
“讓你妻子過來,坐在我身邊。”
“你太放肆了,不要欺人太甚。”宋總拍著桌子站起,他妻子也跟著站起。
“欺人了嗎?”衛東洲攤攤手,往兩邊看看說,“如果你不願意,可以不籤。”
宋總頹然坐下。
他的妻子仍然在那裡站著。復古的波浪捲髮,舒展的身體動作,她倚靠在椅背上,側身擋住窗外漏進來的不多的陽光,像是暗示著她在公司遮天蔽日的手段,還有活在暗處的小心翼翼。她永遠美豔得體,眼神卻始終閃著一股特別的決絕尖銳,外表看起來溫柔含蓄,內裡卻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野心。她周身散發的魅力,正是來自於這種對慾望極力掩飾、手裡始終握著底氣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