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衛東州再也睡不下去,第二天全天也都昏昏沉沉的。他靠在牆壁上一動也不想動,就這麼迷糊著,思緒不斷和從前好象遺忘很久的某個片斷毫無理由的對接起來,又沒來由的斷開,赤裸裸的再把自己扔下,有時候醒過來老半天還想不起自己在哪兒。這種混沌的狀態持續了整個白天,到夜晚降臨,當什麼也看不見時他才真正清醒,想站起卻一點力氣也沒有,就這樣躺著直到凌晨兩三點鐘,亢奮的神經似乎才疲乏起來,他終於又困了。
幾乎是才困著十幾分鍾,門“哐當”一聲又開了。“衛東州,起來。”又是一聲短喝。“要幹什麼?”這次他迎著手電筒光身子沒動。“起來跟我們走。”“我憑什麼跟你們走,你們是誰?”“啪”,嘴上捱了一手電筒柄,“快走,哪這麼多話。”說著,兩雙有力的手一邊夾住他一隻胳臂,拖了就走。
出門不遠就塞上一輛車,和上次一樣,在黑窟窿咚的囚車裡呆了沒多久就又下了車,待到牢房深處的一個囚室時,他們停了下來,有人從身上掏出鑰匙開門。
衛東州忽然用手一把抓住鐵門欄杆,全身蜷在了上邊,象一隻飢餓的螞蝗緊貼在人的大腿上。
“你想幹什麼?”
“我不進去。”
“這是你的牢房你為什麼不進去?”
“我怎麼知道這裡面是什麼,我死也要曉得是哪些人把我弄死的。”
“誰讓你死了?”
“那好,我要一個有燈的房,要讓我看的清楚裡面是什麼。你們不答應我,我進去後也要撞牆死。不信,你們看看。”幾個黑影嘀咕了一下,一人說,“好,依你的,給你個有燈的房,記住,別亂來。”
第二天直到中午衛東州的囚室還一直緊閉著,有人把這一情況告訴了管教隊,不一會兒來了個管教人員。他在外面邊敲打鐵門邊喊道:裡面有人嗎?裡面沒有回應。他又用腳用力踢了幾腳,更大聲音的喊了幾下,還是沒人應。他趕緊跑回去彙報了監獄長,兩人要了鑰匙一塊兒來開了門。
只見裡面靠牆躺著一個人,閉著眼,臉上沒一點血色。監獄長走過去,把手輕輕的放在了那人鼻翼下。
忽然那人的眼睜開了。監獄長罵道:活的呢,我還以為死了呢。那人掃了一眼他們又閉上了。
監獄長說,走,起來,別裝死了。
那人說,我起不來,兩天沒吃了。
監獄長說,沒吃。吃去呀。
那人說,起不來了。
監獄長說,你想怎麼辦?
那人說,跟我端來。端來,端來。
旁邊的管教再也聽不下去了,給他就是一腳,你以為你是誰啊你?
不端來我不吃,不端來我不吃。那人越說聲音越低,一下子癱倒在後邊的牆壁上。
沒多久,管教帶來了一個裡面裝了些菜飯的快餐盒,還有一小碗的菜湯。他還是很心細的,擔心衛東州兩天沒吃吃的時候怕噎出點什麼,專門用碗盛了點菜湯。衛東州接過來,其實是一天半沒吃,也真餓壞了,三下五除二,滿滿一大盒飯菜一掃而光,隨後碗裡的湯也咕噥噥全倒進了肚裡,末了,擦擦嘴順手把碗遞給管教,沒想到手一滑,砰的一聲碗摔到了地上,裂成碎片不說還有點湯汁也濺到管教褲子上,管教火冒三丈,照著衛東州就是一腳,又把手裡的飯盒狠狠的砸在他身上,你他媽的吃都不會吃。衛東州趕忙躬著腰賠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您只管走,這裡讓我來收拾。管教又踢了一腳才罵罵咧咧的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