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難得的和老六來到校園裡逛逛,老六講起了他的一些事。大概是在三年級結束的時候,他現在約會的那女孩的專科已讀完。就在上個暑假老六去她家住了一段日子。大概是呆了半個月吧,臨分別時,女孩送他到車站,當時周圍很多人在看,他也不好做出額外的動作,只是拍拍她的肩,就在他轉過身去時,女孩扯著他的手,忽然大哭起來,他頓了頓,再轉過來,用手輕輕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珠,最後定定的看了她一眼,他知道也許這是他能看她的最後一眼,她哭的更厲害了,這時車上司機喊,要不要上車的,快點。他最後一次抱起她,在她脖頸深吸了一口,似乎要將她的氣息永遠留存在心底。然後輕輕掰開她的手,走上了車,不再回頭。老六此時給他講起時眼眶裡都象有點溼潤,這是他和老六同窗四年第一次見他有這樣的表情。老六說上了車之後人有人感慨的說,到現在都還有這樣的事。
不知不覺間,他們來到了校足球場,想起了一年級時在這兒踢球時的情形。就是在這裡,就為了那個球,不停的跑,彷彿有使不完的勁,多麼的意氣奮發啊。到現在在這裡攤上幾個美女撒上一把黃金,他恐怕都沒有膽氣去追去搶了,四年大學把人變成了鬼。他嘆了口氣,撿起地上的一團紙屑,往操場上扔去。紙屑軟綿綿的,很近處就搖搖晃晃的落下了。見鬼,他還要去撿紙屑扔,老六用手指了指說,樹叢中像是有人啦,反正沒事,去看看。
他們悄無聲息的繞到樹叢旁,聽到一個男子沉重的喘息聲,接著是一個壓抑彷彿帶點哭腔的男音,我們真的沒法挽回了嗎?他衝老六做了個鬼臉,差點笑出聲來,在這樣的時候聽聽這樣的話還真是挺有意思的呢。但沒聽到回答。真的嗎?那個帶哭腔的男音還在繼續。還是沒有聽到回答。他們在那兒等著都有點不耐煩了,輕輕的撥開樹叢,在樹叢間的空地上,一個高個子男生正哀哀切切的低著頭站在一個比他矮一個頭的女孩子面前,女孩扭著頭,側著身子對著他。男孩子站在那裡,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知道,其實你一直沒真正喜歡過我。這下他們倆相互看了眼,又捂了下嘴,沒讓自己笑出聲來。
男孩接著說,你找我完全是為了補你的空閒,你心中一直裝著原先的那個人,是不是?你一直沒把我當------他們正為這股酸勁兒不亦樂乎時,女孩突然跳起來說,沒把你當人是吧。女孩的聲音真大,他聽起來是無比熟悉,是江容,儘管快兩年沒打交道了,但那聲音燒成灰他也聽的出來,他轉身就要走,沒想到被老六一把拉住,他只好繼續站在那裡。你心中的那人是誰?男孩個子這麼大,怎麼總是冒出這麼酸的話來。
女孩猛地背轉身來,幾乎正對著他們倆,當然做好了隱蔽的他倆不可能讓她看見。她目光炯炯,對著那男孩,彷彿也在對著藏在那裡的他和老六倆說,你沒有資格打聽他是誰。然後一動不動的緊盯著那男孩說,你知道今天我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嗎?
為什麼?
你不記得了?昨天晚上你在這裡多瀟灑啊。說完轉身就走,男孩趕忙追上去,想把她拉住,誰知她用力將手一甩,男孩急速上前,站在她跟前,一動不動的看著她說,你聽我解釋?
她停下來說,我還要聽你是吧,聽你在這裡暢快的淫笑,聽你那位在這裡肆無忌憚的狂叫,是吧?
你什麼都知道了是吧。
她沒作聲,轉身就走。
你是真的要跑是吧?男孩這次沒有跟上去,突然猛地指著她大罵道,媽的,一個爛貨。說完,蹲下身去。
她轉過頭去,盯著他的臉看,彷彿以前根本不認識似的,男孩轉過身去,看著她笑道,看什麼?不認識?你走啊,方正老子又不吃虧。老子該幹嘛不都幹了嗎?說著他開始了狂笑。
砰,一記耳光打在他臉上,男孩一下愣住了,看著憤怒站在他面前,氣得胸部直哆嗦的江容,又露出了笑容,你憤怒的美又激起了我的性慾,我又想起了在床上的你-----他還沒說完,又一記耳光向他飛來,但這次早有準備的他一把拽住了她的手,她拼命掙扎,但根本甩不開。
打呀,他看著她說,手絲毫沒有放鬆,但笑已變成獰笑,你他媽真把自己當成公主,是吧,是老子抬舉你,才把你供著,告訴你,除了你之外,老子還有兩個,每次和她們中任何一個在一起,她們都把老子當皇帝供,只有你,在你面前,老子總要裝孫子,主要是想著要畢業了,你家裡條件好,能弄個更好點的,除了這以外,你他媽算什麼?把你供起來供出鬼來了吧?告訴你,老子閉了眼也能找個比你強的,還他媽的二手貨。
砰的一腳踢在男孩腿上,火了的男孩一把將她推到,正要上去用腳踢,此時樹叢中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幹什麼?他一把撥開樹叢往前衝,老六也跟在後面。那男孩看了不知有多少人,撒腿就跑了。他過去一把扶起倒在地上的江容,江容看了看他,一把甩開他的手,踉蹌向前,差點兒摔倒,他趕忙跟上,扶住,這麼長時間的不接觸使他只能立在那裡,她一動不動的立在那裡,憤怒中萬念俱灰的神情使他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生分,他走上前去,輕輕的為她拍去肩上還有後背以及腿上的灰,又拍完後又為她把前面有些褶皺的衣襟扯了扯,弄完後,往後退了一步,她對著他上前了一步,幾乎是不自覺的,他往後退了一步,她停了,轉過身正要離去。突然他說,等等。她停下來,他上前輕輕的把她頭上的一片樹葉摘下,剛只顧拍下面,可能沒看到,然後看著那裡似乎有點灰,對著樹葉處,用嘴輕輕吹了下,她扭過頭去,手指放在嘴裡,好像在費力的咬著什麼。良久,扭身而去。
他倆頓時鬆弛下來,老六扔過去一支菸說,你說那男的說的她心中的那個人是誰?他心裡砰砰直跳,臉上卻顯出極度的平靜,我咋知道啊。真的不知道嗎?老六盯著他問。他又搖搖頭。老六沒出聲,用力拍了拍他肩膀說,你他媽的故意裝。最後你沒注意吧,她眼淚已憋在眼眶裡了,她是在拼命的忍,咬自己手指來剋制。他沒回話,只是將口裡的煙扔地上,用腳狠狠的踩滅。
回宿舍後老六說,你不是說你現在還沒找到去處嗎?你聽那個男的說了嗎,只要泡上江容,還怕他爸不跟你找個好單位?他說,我跟她這樣子了,怎麼還能找呢?老六說,你他媽的書是不是讀傻了,大學都快畢業了,還要臉幹啥?他說,我實在是------還沒說完就被老六打斷,你他媽的還是不是男人,到這個時候了還他媽的這麼婆婆媽媽,這是最後一次機會了。到這裡他聲音突然低下去,關我個屁事,我自己的事都還來不及呢。說完就不出聲了。
與癱在床上再也睡不著的他一樣,獨自一人回到宿舍的江容也是癱倒床上再也睡不著。剛才那一幕,無論如何再也難在她心頭抹去。她開始想起自己這些年的一些事。不可避免的她又想起兩年前與他在一起的情形,那些平淡至極的相處,那些文學片段的情書,今天看起來酸的不得了,但確是永遠也回不去的真,再也回不去了。可是,當時的她是怎麼對他的,也許與後來的那個他比起來,他沒那麼帥,沒那麼多手段,擺弄那麼多花樣,也許作為從小被寵到大的公主心底總有那麼一個被外人尤其是物件寵回的公主夢,但以他之力是永遠也無法滿足的,所以無論他怎樣做,也讓她總是在心底覺得少了點什麼滿足,於是他只能退出。但其實當他弄到心神衰竭被迫放棄之時,也正是被寵壞了的她最虛弱的時候,因為最能顯示她魅力的圍著她轉的男孩不見了,她的氣焰也就慢慢熄了下去。要知道一個習慣了被男孩包圍的女孩真的有一天她眼前只剩下她一個人時,那種感覺比她獨自一個人呆在一間大房子裡可能還要恐怖。連續好多天她都是如此,對習慣了被無限寵溺的她來說,簡直難以容忍。
於是後來的他出現了。
車站。她拖著重重的行李箱,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正打算把它放到行李架上,但那個行李箱實在是太重了,她抬了半天都沒抬上去,後面還堵了一堆人。
“我來幫你吧?”旁邊座位上的一個男生說道。說著他蹲下身子,上身純白的襯衣微微有些濡溼,薄薄的汗透過襯衣滲出來,然後站起身,輕鬆的將沉重的箱子塞進去。再轉過頭來,看著她,有稜有角的臉顯得俊美異常,一張壞壞的笑臉在光潔的臉上泛起柔柔的漣漪。嘴弧彎彎的,似乎一直帶著笑意,這種笑,似乎能讓陽光從雲層拔開陰暗,一下子就照進來,令人無法抗拒的接受。
她聲音低低的說:“那麻煩你了。”
他幫她放好行李箱後,她就坐了下來,他也坐在她旁邊。她看了他一眼,舉起手中的零食問道,吃嗎?他笑著點點頭,她回過頭從包裡並給了他一些小零食。
我知道你。她剛把零食放嘴裡就能聽到這麼一句。
你知道我?她看著他,顯得有些詫異,因為他她真的沒見過他。
我知道,你是XX大學的,馬上大二了。
哦,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的?
很簡單,我也是那個學校的,和你一樣,今年我也是大二了。
真沒想到,天下之大,竟然在這遇見了個同校的,感嘆這世界也太小了吧。
她後來一直沒搞清楚,為什麼能在這私密旅遊中碰到他,不過到後來開學,他們自然的走到一起。他們的第一次約會,應該是在校園的一個黃昏的某個時候,天空飄著紅紅的晚霞,路上梧桐葉落的滿地都是,空氣裡彷彿四處飄香。
那時的她正和她宿舍室友們在一起,只見他對著那麼多女孩笑著迎面走來,走近後將一捧鮮花,輕輕遞在她手上,在一片尖叫聲中輕輕的牽著她的手,漫走在落日的餘暉裡......
大概有一年時間,她一直沉醉在他用風度鋪就的迷人映象裡,那時女伴們的羨慕,男生看到後的嫉妒,都給了她無窮的快感與滿足。過了一年,當這種浪漫褪去,她又有些回覆到先前的性情,開始無端的耍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