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小炎曾經和尹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在那天床上歡快一場之後,第二天再見面,大兩人之間的感覺已經變了。
冰小炎不知不覺已經走回了人群,到了尹白身邊。她依然什麼都沒說,只是和尹白擦身而過。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要開口和這個說話失禮的人講些什麼東西。
尹白同樣也沒有開口喊住冰小炎。
在尹白看來,冰小炎聽了自己的話之後就往桑德拉那邊走過去了,雖然面帶不悅,但一定是過去打聽了些資訊才對。而她回來的時候,卻一言不發,面對自己的表情也是很冷漠。
尹白雖然情緒不佳,但情商和智商都還沒下線。他感覺到冰小炎可能是因為自己剛剛的關於昨天晚上的事情的說辭有些不愉快了,所以沒搭理自己。只是,他該怎麼開口喊住剛剛擦肩而過的冰小炎呢? 既然,她已經感到和自己之間有一道尷尬的牆壁存在了。
果然,那場春雨纏綿,成了兩人之間的心病。
可尹白實在小炎之前打聽到了什麼。尹白現在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不該繼續存在在這裡的人物,跟娜美說話覺得尷尬,跟冰小炎說話也覺得尷尬就在這尷尬的氛圍中,桑德拉已經來到了尹白的跟前,交給他一份作業指導書。
“尹白,這是你的一份。”
尹白這才回過神來。
“桑德拉,你最好別做什麼壞事。”尹白直截了當地衝著桑德拉小聲警告道。他實在是沒有那個精力和桑德拉打啞謎。
桑德拉露出了往常攜帶在臉上的那種模式一般的微笑。
“不會的。說不定,我會做一件大好事。”
說罷,桑德拉邪魅地笑了,笑出了令人不安的聲音。尹白愣在那裡,嘴唇微微張開,反倒一句話也追問不出來。
就這樣,桑德拉繼續往人群當中發放作業指導書了。
尹白愣在原地。
他覺得自己的視線有點模糊。這種模糊,並不是由於眼睛中進了什麼東西或者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視覺模糊,而是因為頭痛難忍產生的一種類似於眩暈的感覺所導致的。尹白不由得使勁擠了擠眼,似乎想把腦內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排除出去。
他開始琢磨自從自己來到b4實驗室之後,所發生的一切一切。
人員不斷死亡,各人之間也有了不能交流的秘密,所有的人都似乎有了自己的一層牢不可破的屏障保護在自己的外部,而外部,卻存在這這些人的共同敵人——那些屏障,已經不能讓他們形成一個同一陣線來抵抗哪怕是細微至極的來自外界的波動了。
正在尹白因為這些事情心煩意亂的時候,一陣幽香從他的背後襲來。尹白不由自主地嗅了一下,頓時感到精神放鬆,有點飄飄然了。
而隨之而來的聲音更讓他覺得無法自持,那種聲音,似乎正在解放自己過於緊繃的內心。
“是尹先生吧?”
尹白猛然回頭。
“哦小姐你好,”尹白想起來,這個身材適中,每個方面生的都恰到好處的姑娘叫做紫薰,是陪伴在之前的那個中年男子身邊的人,“紫小姐”
“呵呵,不用這麼客氣,尹先生,就叫我紫就好了。”
“哈哈,紫小姐.不,紫,你還真是性格爽朗啊,不過作為交換,你也不要叫我什麼先生了,直接叫我白吧。”
紫薰撲哧一下下了出來,卻不露齒,還真是有民國時期大家小姐的範兒。
“這麼聽起來我們兩個的名字還真是和顏色有關啊,呵呵。”
尹白一想,還真是這麼回事。正想找個話茬繼續搭訕下去,那女人卻自己笑道:“我本人正巧有畫畫的愛好,這樣一想,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尹白也笑了。在這個緊張的時刻,這種曖昧的話語他並不討厭。
尤其是,他十分確定,自己再也無法擁抱現在的娜美了。因為這個美人,現在充滿了秘密,正在以讓人費解的理由遠離著大家所有人。
或者說,只是在遠離著自己。
“紫,你是有什麼事情找我嗎?”
紫薰莞爾一笑。
“沒有事情就不能找你麼?”
這話極具挑逗意味,加上紫薰說這話的時候眼角流露媚色,嘴角微微上揚,淡紫色的唇彩散發著淡雅的香氣侵襲著尹白的心,尹白在這個時刻倒真覺得對這女人有些傾心了。
不過,尹白再一次失去了搭訕的主動權。紫薰搶在尹白前面又開口道:“我是開玩笑的哦,呵呵,大帥哥可別當真~”
尹白也輕輕揚了下嘴角,故作輕鬆,露出俊逸的笑容。
“我見過的姑娘也不少,像紫這樣頑皮的,還是第一次見。那,你找我到底是?”
“哦”紫薰微笑了一下,朝距離尹白很遠的冰小炎的方向使了個眼色,“那位女士,是你的熟人嗎?”
“冰小炎嗎?”尹白也沒多想,脫口說,“嘛倒也算是熟人不過,也可能不是很熟”
尹白的表情有些黯然。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現在和冰小炎之間的關係。本來,他是十分確定,冰小炎是自己在這個撲朔迷離的實驗室當中可以依靠並且可以討論各種複雜事件的唯一物件的。
紫薰看了看尹白,又看了看冰小炎,轉悠了一下眼珠。
“哦這樣那天晚會的時候,我好像沒見到她呢,跟旁邊的人問了下,他們都說你們關係較好,所以.”
“哦”
尹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答話。他第一次感到連和女人搭訕都這麼吃力。不過,尹白又覺得哪裡有些怪怪的。
對啊,那天的舞會是假面舞會,紫薰是怎麼知道自己沒見過冰小炎的? 尹白決定試探著問問。
“對了,紫,你難道有特異能力?”
“嗯?”
“你怎麼知道自己沒見過冰小炎的?如果當天她沒有出現在晚會上,你應該對她感到陌生才對,怎麼還能一下子就知道自己沒見過這個人呢?何況,那天我們都戴著面具。”
“呵呵,早就聽大家說,白你是個心思縝密而冷靜的又頗具推理能力的大帥哥,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啊,”紫薰滿臉笑意,卻又毫不慌張,“這很簡單啊,本來女人對女人,就是先看身材再看相貌,所以,被面具遮蓋的樣貌,反而不是什麼制約我認出別人的因素了。因為我很確定,那個冰女士的身材我並沒有在那天的晚會上見過,所以,我敢斷定那天沒有遇到這個人哦。”
尹白輕輕地眯了眯眼睛,心說真是萬萬沒想到,這個女人非但頗具姿色,心思也是相當嚴謹,一雙眼睛不僅能夠丟擲媚眼,彷彿還能洞察一切,就不由得對這女人產生了幾分敬佩和提防。
他現在已經相當懼怕聰明女人了。
為了不至於尷尬,尹白還是漂亮地找到了下一個話題。
“對了,紫,你好像也是中國人,老家是哪裡啊?”這種查戶口一般的問話用在男女搭訕方面永遠不會過時。
紫薰笑笑,“我雖然是中國人,但卻是一個孤兒,並不知道自己的故鄉在哪.說起來,還和這邊的坦莎嬤嬤,也就是那位新來的女士有些關係呢。”
尹白想到,坦莎貌似就是負責孤兒院的一個修士。
“哦,也就是說,你是被收留在坦莎嬤嬤工作的孤兒院裡面了吧。”
紫薰面帶微笑地點點頭。這笑容雖然美麗,但是卻沒有什麼變化一般,讓尹白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桑德拉。
而一想到桑德拉,他就有些不太自在了。那個印度女人的樣貌和聲音本來就不太容易從自己的記憶中抹去,更何況現在自己主動想起了這個人工智慧。
他覺得頭痛,和美女搭訕的閒情逸致也衰減了許多。
“那個,紫,我有些不舒服,先去旁邊坐會,等著實驗準備妥當了,你.”
紫薰很敏感,知道尹白是有心事,不太想聊天什麼的了。她見自己問不出更多的事情,聊下去的話反而物極必反,也就將計就計了。
“嗯,我也該跟其他人熟絡一下了,白,你可能是太累了,多注意身體啊。”
紫薰聲音本來就很悅耳,這樣的噓寒問暖,倒真的讓尹白好了很多。他覺得自己有些愚蠢,居然會因為自己內心無法克服的障礙而駁了一個女人的興致。
這是註定自己一輩子單身的節奏麼?
尹白坐在禮堂的座位上,扶著額頭。他低頭看著自己的雙腳,不再理會其他人。
一會之後,桑德嘹亮的聲音果然準時地響起來了。
“各位同志,辛苦大家,讓大家久等了!因為來了新人,所以這次的實驗準備上要稍微費些功夫,作業指導書的發放也佔用了些時間。現在,請大家翻開手中的小冊子,上面所寫的就是我們今天要進行的實驗的內容。”
尹白坐在原地沒有起身。他撤下扶著額頭的雙手,抓起已經被自己扔在一旁的那個作業指導書,開啟第一頁隨隨便便的地打了一眼。
然後他大叫了一句。
“什麼?!”
他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其他人聽到了尹白的慘叫聲,也趕快掀開指導書,看看這次的實驗內容到底是什麼。本來還是略微夾帶著些低聲的討論的大廳一下子變得異常安靜了起來。而就在這異常安靜的氛圍中,有什麼東西猛地落地的聲音,啪嚓一聲,引得除了尹白之外的所有人都朝哪個方向看過去了。
是尚洛洛。他手中的指導書掉落到了地上,發出了剛才清脆的一聲。只見他面色發白,兩眼直勾勾地面無表情地盯著自己的腳尖,站在原地,嘴唇也慘白慘白的,不停地顫抖著。
大家看看尚洛洛,又繼續看向自己手中的作業指導書,才明白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因為,指導書的扉頁上赫然寫著的實驗內容是將尚洛洛進行活人體解剖。
本來,人體解剖對於大家來說就是一個非常恐怖的試驗專案,加上之前已經對魯修進行過一次現場的先處死在解剖的慘劇了,大家看到這個實驗題目的時候都不約而同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而再仔細看一眼試驗專案,“活解剖”三個字重重地戳痛了大家的心。
尚洛洛幾近暈倒。
“不不.”他斷斷續續地從嘴裡吐出這幾個字,“為為什麼.為什麼是我!!為什麼!!”
尚洛洛的聲音開始歇斯底里地迴盪在整個禮堂當中凝重而沉靜的空氣中,這令大家都感到十分難受。尹白一言不發,默默站起身來,有些顫顫巍巍地朝著桑德拉走過去,一把拉住她的衣領,倒也顧不上什麼紳士風度了,怒吼道:“這怎麼回事?!今天你不給我解釋清楚——”
“——抽籤。”
桑德拉靜靜地回答道。
“什麼?!”
“你們也知道的,我們這個實驗室屬於秘密的非公開的合法組織。也就是說雖然合法,可以因為隱蔽,很少有人會往我們實驗室投資,比如說捐贈實驗用的遺體——”
“不是死了這麼多個人嗎?!”尹白使勁搖晃著桑德拉,“用他們用他們的屍體呢?!”
尹白不想這樣的。雖然說人已經去世了,但那些人畢竟是自己的朋友和夥伴,自己又怎麼能說出利用他們的遺體的話。然而,尚洛洛是個活生生的人,又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他寧可糟蹋那些夥伴的屍體,也不願意看到尚洛洛有個三長兩短。
“實驗題目是活解剖,死人怎麼能做為實驗體?”桑德拉麵無表情地望著尹白,淡淡地回答。
這種平靜無疑更加激起了尹白的怒火,使得他揚起修長的手來,照著桑德拉的臉就是一巴掌,響徹禮堂。
“你這叫什麼話!本來活體解剖就是不人道的!”
“這也沒辦法,我只是個傳達命令的人。”桑德拉說這話的時候直視著尹白,眼睛卻閃爍著,這讓尹白有所遲疑。
桑德拉接著說道:“我已經說了,抽籤。上面認為,如果直接從外界找人來完成這類實驗的話,必須要經過非常複雜的手續,而如果非法拘禁,外面的警方肯定會按照失蹤案去調查這些被我們拘禁的人,事件就會變得很麻煩。因此,他們不得不考慮利用你們。對此,他們也表示很抱歉。可是,實驗總是要進行的。專案總要做,人員總要培訓,因此實驗不能不停止。為了決定這次進行實驗的素材,他們就對你們各位進行了抓鬮,抽到誰,就是誰作為素材出現在實驗臺上.於是,不幸地,尚洛洛中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