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扯了扯嘴角，逼迫自己忍住，眸光充滿戲謔，“捨不得？”

“才，才不是！”夏凝茯像是聽懂了般垂下腦袋，臉頰出現了一抹紅霞，她不知所措的瞳仁左飄右飄，企圖掩飾被說中的心思。

怎麼這男人說起這些羞人話時就這麼臉不紅氣不喘的？

想到這，她用力的雙手穿過男人健壯的腰際，緊緊抱著，讓自己的身子能與之貼合，小腦袋也深深埋了進去，趁著旁人不注意，使勁的在他腰間一擰，表示不滿。

冥宸睿見她的動作，黑眸微暗，微微的疼痛讓他身子震了震，他無奈的嘆了口氣，雙手也緊抱，當是不在乎懷裡人兒的“暴利”行為。

似乎想起什麼，夏凝茯猛的將男人用力推開，徑直朝屋子走去。

冥宸君驚愕一瞬，晃了晃身子才勉強站穩，他盯著漸漸遠去的女人，無奈的笑了笑。

這女人還真是風風火火，想到什麼做什麼，完全讓人捉摸不透她下一步要幹嘛。

李密看著王妃往湘兒睡的客房而去，額頭緊張得直冒汗，他不安的瞥了眼身側俊美的令人淪陷的王爺臉上寵溺的表情，心裡更是盪到谷底。

剛才王妃偷擰王爺的腰際那幕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而王爺非但沒生氣，反而這麼柔情。

天啊！

他更不知現在是該說還是不說了，要是讓王妃知道他粗魯的將湘兒敲昏，等待他的會不會是死期……？

當夏凝茯踏進屋裡，來到內閣看見榻上人兒一點都沒反應時，冷眼斜睨了眼門外，一會，無奈的笑了笑道：“你這丫頭……總算有人治得了你了是吧？”

說罷，她抬起素手按上了少女的人中。

這丫頭的脾性她清楚得很，所以對於李密做出的暴利行為並沒有多加追究，反而佩服起李密的勇於做出對現下情況最有利的反應。

湘兒一個吃痛，眼簾顫了顫，緩緩睜開，一睜開眼彈坐起身的第一句話就是，“臭李密！”

可當她看見杵在榻邊一股冷冽氣場的女人時，珊珊而笑，“小，小姐……”話才說一半，她很慫的拉下腦袋。

夏凝茯半眯眼簾，柳眉一挑，緩緩的坐上榻，直勾勾的盯著垂頭不語的少女，冷哼一聲道：“現在……你應該交代交代那件事了吧？”

那件事？

思考了會，湘兒心頭“喀噔”一跳，怯怯抬頭望上小姐那似笑非笑的臉龐時，暗自咬了咬下唇，“小姐真的想知道？”

“你說呢？”

這丫頭是故意的吧？

如果不想知道，她會問嗎？

雖然也不是很急迫一定要現在知道，可只要一想到這丫頭騙了她這麼多年，一股怒火怎麼也消不下去。

正當湘兒不知從何說起時，冥宸君與李密也跟著進屋裡來了。

冥宸君站在夏凝茯身邊，看著榻上的少女，似笑非笑道：“本王勸你還是老實交代吧，對著自己親近的人不應該隱瞞不是？”

湘兒蹙了蹙眉頭，原本咕溜溜的大眼半眯起，眸光漸漸暗淡下來，想了半會，終於點點頭。

算了……反正也瞞了這麼久，實在也累了。

其實有好幾次，她好想好想衝進小姐懷裡，大哭特哭，向小姐訴說自己的過往。

也好希望小姐能夠溫柔地拍拍她的背脊，安慰安慰她。

可最後她還是將一切吞回肚子裡，畢竟那是一段不怎麼快樂的過往，她真也不再徒增小姐的煩惱。

見她突然的委靡，夏凝茯感受到一股自己熟悉的悲傷氣息，她緩緩伸出雙手將只差哭出眼淚的少女猛地往懷裡一帶，摸了摸少女的發道：“沒事……我這讓你訴說，若是覺得委屈，我替你出氣，如何？”

不知怎麼的，雖然不清楚湘兒從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可那熟悉的悲傷氣息傳來時，讓她不帶思考的一起深陷其中。

或許這丫頭的過往，比她想象的還要糟糕了吧？

湘兒身子一僵，倒吸了一口氣，感受一股溫熱的體溫傳來，頓時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隱藏在心底高牆內的秘密瞬間崩塌饋提，蜂擁而出的悲痛讓她越哭越大聲。

夏凝茯擰緊眉頭，不發一語的拍著懷裡少女的背脊，試圖安慰。

湘兒其實有著一段誰也不知道的過往，她有一個到現在還不想回憶的名字，周湘湘。

她生長在高鎮王朝苗族，為那些慕名而來的外來人，傾聽要求之事，下蠱收取金銀為生。

她的母親是苗族的族長，父親是誰她不是很清楚是誰，只聽聞，父親因幫人做了一個不人道的蠱術，結果失敗導致喪命，那日正好她出生，所以她被族人視為不祥之物，雖沒特別刁難她，也將她當成不存在一般。

就在六歲生辰那日，母親異常的對她很好，替她準備了新衣裳，還親自煮吃的給她。

“湘兒，多吃點。”

苗族族長，周夢一臉慈祥的看著自己目前唯一的孩子，此時她肚子裡也孕育了一個新生命，可懷孕並沒有奪走她的美貌，反而多了一股成熟女人才有的韻味。

苗族的男子偏少，所以很多苗族女子都會試著在外找男人與之結婚。

湘兒的母親也不例外，她們算是以女人為主，所以沒有一般女子一生只嫁一人的限制，為了自己族人的興旺，身為族長，她必須另嫁傳下後嗣。

雖然已經有湘兒這麼一個女兒，但命運像是作弄她們母女兩一般，湘兒是不可能承繼族長之位的。

湘兒看著滿桌香噴噴的佳餚，食指大動，可對自己的母親，印象只停留在冷漠，使得她就算想吃也不禁看了看自己的母親，怯怯的問，“這是給湘兒的？”

周夢噙笑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徑直夾了一塊臘肉放進她碗裡，再次柔聲道：“吃吧。”

湘兒盯著碗裡的肉塊好一會，又抬眸盯著自己的母親一會，良久才展露一個她在族裡唯一的笑容，“謝謝阿母。”

太好了！

這些年從來沒得到母親的疼愛過，她咬著牙苦撐，不管別人怎麼數落，或是把她當空氣般看不見，她都忍了。

她一直相信，她是母親的親生女兒，總不會去相信這些毫無意義的謠言吧。

還好，在她還沒承受不住以前，母親對她的態度就有所改變，這讓她高興壞了。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一頓豐盛的晚餐，竟是讓她進入看不見洞口的深淵，永遠走不出去，只能無助的在原地徘徊哭泣。

高興的一口一口塞著這些她第一次吃到的東西，突然，那小小的身板頓了一下，才剛塞進嘴裡的食物紛紛掉落，連拿在小手裡的筷子也掉落在地上，發出“匡”的聲響。

她無語的看著剛才還一臉慈祥的母親，秋眸渡上一層水霧，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不是她不想說話，而是全身軟的跟爛泥似的，連張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她的下巴靠在桌面上，也只能用著一種哀怨到死的眼神盯著看，可想看真切也越來越難，意識似乎在一點一點消失當中。

果然……這一切都只是她的幻想罷了。

現在她跟本不想追究，母親對她做這種事到底是何種想法，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掏空似的，連心痛的感覺也沒有。

小小年紀就要了解所謂的心灰意冷嗎？

冷笑一瞬，湘兒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微笑道：“阿母……湘……湘兒……謝恩……”

說罷，再也沒有力氣說下一句，而是緩緩閉眼，隨風而逝。

謝謝阿母，雖然從沒將她當回事，但也在最小限度上讓她活到現在。

謝謝阿母，雖然並沒有關心過她，但也不曾數落過她。

謝謝阿母，這份來的很遲的母愛，在她最後一絲意識前，能夠短暫的感受到。

謝謝阿母，給了她對族人，對自己的親人，放下，心冷的機會。

從現在開始，她不再是周湘湘，而是一個能夠隨風逐流，隨天地消逝的一縷塵埃，不需再觀看世人眼光，不需再受盡世人嘲笑鄙夷，她可以自由自在的活出自我。

但前提是……她醒的過來……

周夢聞言頓了頓，伸手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一股酸澀湧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