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

周野愣住了。

一切都發展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結束了？

“出現了完全無法對抗的災難嗎？”

“……從象徵意義上，也可以這麼說。”邪教頭子的語氣有些莫名的古怪，似是回憶，又有嘲笑般的出氣聲。

周野皺著眉頭，他察覺到了關鍵的一點。

從頭到尾，故事中，遠古的聖淵文明都只有可怕的自然災害需要對抗，而並不存在具體的“敵人”。

那麼，這數量遮天蔽日的生物兵器，是用來幹什麼的？

難道？

他悚然一驚。

“你說的結束？

他們的生物技術……失控了？

這整片遺蹟，上億數十億的災魔，不是什麼生物兵器！

他們就是遠古聖淵文明的人民本身？！”

達依曼·卡米利的輕笑在風中傳蕩，帶著無奈與古怪的回味感。

“因為在基因改造上出現了巨大的意外，他們最終被迫封死在這座遺蹟之中，煊赫一時的文明啊……

最後，像一個雪人那樣，

春天來了，也就化了，再也沒有在地面出現過。

直到現在……”

他嗬嗬地暗咳著，顯然身體狀況在進一步惡化，

“但你知道，這沒理由對不對？

任何科技，都必然會有嚴格的實驗過程，特別是這種加諸整個種族的生物改造。

其實，他們是已經成功了的……”

周野已經完全不明白了：“成功了？那為什麼會產生這麼大的變故？”

他的問題不是隨意詢問的：

在他的想法中，這種變故之間必然涉及其生命改造的深層次內容，其中是否有可能隱藏著消滅災魔的契機？

沒想到邪教頭子只是輕輕一笑，那笑聲聽起來蒼涼而又悲慘，比起回答，更像是自言自語：

“呵呵，為什麼呢？

那就是我困在這裡的原因了。

我也很後悔啊……”

說完，他語氣突然一變：

“我們的閒聊，到此結束了。

災魔席捲，完成任務不會超過1個月，他們最終會返回，殺死我們所有人，徹底清理世界。

你還有三週的時間可以活，盡情去參觀吧。

我們深海見。”

聲音消失了。

而且周野覺得，對他而言，應該是永遠地消失了。

原地坐下，掏出揹包中最最原始的紙質筆記本，整理記錄著從對話，以及從遺蹟中獲得的大量資訊。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明亮的雙眼，看向頭頂那無法穿透的青石。

肩膀緊了一會兒，終於還是放鬆開來，嘆了一口氣。

“好想再去看看外面的天空啊……”

下一刻，磅礴的異能量，從他的身體中迸射了出來。

空間連片碎裂，莫名的異能波動向四面八方飄散，整條甬道都陷入細密的裂紋之中。

而後，連片的黑暗淹沒了甬道，周野的身軀在恐怖的空間撕扯中徹底支離破碎，化為一團血霧，被吸進黑暗中。

幾分鐘後，黑暗逐漸消失，露出了滿目瘡痍的甬道。

除了滿地亂沾的極少鮮血碎肉，再也不見任何人影。

……

魔災出現後第八天。

在陰影議會和龍巢合力提供的，由尚能工作的大型衛星轉播訊號形成的虛擬會議室中，全球各個尚存的大勢力，在末日後首次實現了集合通訊。

龍巢，陰影議會為首，中亞、北歐、澳洲、南美……以及全球幾十個地區性小勢力共聚一堂，想要嘗試商討出對付災魔的辦法。

這是全球之災，沒有任何一個勢力能夠獨善其身。

而且小勢力甚至比大勢力更為迫切，因為他們自保的力量更為薄弱，每時每刻都面臨著覆滅的風險。

會議定在原東一區區時中的中午12：00，此刻離開始只剩下三分鐘。

但除了龍巢，東亞、東南亞一眾勢力卻依然沒有出現。

越南的三靈門，日本的高天原，東南亞一眾小國自己的小型秘會……那些在舊日時代，其他秘會多少耳熟能詳的存在，都沒有要參會的動靜。

主位上，夏桑梓與代替龍巢參會的第一議員赫爾曼·賓格都未發言，其他勢力代表都逮著旁邊人的虛擬形象竊竊私語。

“東亞的那些秘會……沒有撐下來嗎？”來自北歐的使者似乎很是惋惜：

“雖然他們的規模不大，但我記得擁有一些獨特的技術，高天原的匿蹤法門我印象很深刻，新崛起的紫源基地市也？真是可惜了……”

“只能說大浪淘沙吧。”來自南澳“大珊瑚叢”的使者淡漠道：

“世界變化太快，有些組織能力跟不上變化，就被淘汰了，末日以來，我們看的也不少，沒必要驚訝了。

直接開始會議吧。”

“再等一下。”夏桑梓開口：

“東亞周邊地區的情況和你們想象的不一樣，剛才提到的紫源基地市聯盟這段時間正在進行一些緊急的救助計劃，

計劃目前已經到了尾聲，他們應該可以帶著東亞、東南亞主要勢力一起參會。

所以，請各位再等五分鐘。”

對於夏桑梓介紹的什麼救助計劃，場中立刻傳出了不甚信任的疑惑聲。

救助？

這個年頭了，還有人得空能夠救助其他人？

與其說驚訝，更多開始懷疑，夏桑梓是在編造拔高紫源的功績，給他們這個盟友一起造勢。

來自南美安第斯山大營的代表，帶著擔憂說：

“夏首領，我相信龍巢的信譽，但是紫源作為末日後崛起的新勢力，甚至都不是秘會出身。我們共同商討，執行救世方案，我想沒有人希望看到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鍵時刻，還有人在拖後腿、攪混水。

我並不擔憂您盟友的信譽，我們擔心的是它的實力。

你知道，不是軍力強，任務執行能力就一定強的。”

就跟一個龍巢普通士兵，和一個普通民間異能者放在一起，誰贏誰輸兩說，

但這個數量增加到十個，三十個，五十個……數量越多，後者的贏面就越小。

組織紀律規範，也是這些發展多年的舊時代秘會的底蘊之一。

在這方面，他們確實有資格懷疑紫源。

南美代表的懷疑還算禮貌，北美蒙特利爾基地市的代表就把嫌棄寫在了臉上，

他彷彿與素不相識的紫源有怨一般，直接說認為紫源缺乏參會的資格。

“在座的，都是末日時代之前的老牌秘會，無論規模大小，至少有著完善的、經歷了時間考驗的體制。

一個末日之後成立不到兩年的組織……我們面對的是生死存亡，沒空去提攜後輩了。

況且，救助計劃？

他們或許以為這樣做，可以得到更多的國際聲譽，可以增加我們認可他們的機率。

然而，對外人的善良沒有節制，完全是對自己的人民不負責任，是愚蠢的表現！”

一番話下來，不在場的紫源立刻被批評地體無完膚，好似真的在印證他們的“缺乏資格”。

“您的偏見如大山一般沉重了，蒙特利爾代表。”

這時，一直沉默的黑沙天國代表，如今的新晉大主教，愈之神官團團長阿什莉突然說話道。

“我曾遊歷世界，親眼見證了紫山市秘會混戰的始末，紫源能夠最終勝出，理由是充分的。

如果按照我當時所見的方向發展，他們必然有了與我們平起平坐，互相合作的資格。

況且……紫源與龍巢的朋友共同摧垮了毀滅龍魂谷的陰謀，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不是麼？”

阿什莉語氣平和，誰知蒙特利爾代表竟極無禮儀地嗤笑一聲：

“主教大人，紫山市發生的事情，我們都有情報渠道。

當時看來，您似乎受到了紫源之主的蠱惑，強大的能力盡皆偏向紫源，讓他們平白擁有了一位S級治癒異能者的協助，紫源自身的能力根本有待驗證吧？

我只是好奇，什麼東西能夠蠱惑了黑沙天國虔誠的神官呢？難不成是那紫源之主的美色嗎？”

此話一出，不止阿什莉面現怒色，其他代表也是盡皆色變。

鑑於群星燈塔——龍巢和陰影議會之外，最為強大的三大勢力之一，竟然沒有來參會，蒙特利爾方自然而然成了燈塔的代言者、傳聲筒。

燈塔與紫源有舊怨，眾所皆知。

紫源之主擊敗、生擒了燈塔的寶貝疙瘩柯爾特·斯托姆，這是不共戴天之仇，也更解釋了蒙市代表的刻薄反應。

但即便如此，在外交場合這樣說話，簡直就像患了失心瘋一樣。

“蒙特利爾代表，注意你的言辭！

這是關乎人類生死存亡的討論，但如果你持續以如此缺乏禮貌的言語冒犯他人，我們將舉行投票，來判斷你們的基地市群是否需要更換一名代表！”

說話的是赫爾曼·賓格，陰影議會曾經的首席科學家，現任一號議員，伊斯塔曾不止一次向俞玩介紹過他在科研領域的赫赫名聲。

此刻他的話語中也隱現怒氣，明眼人都能聯想到伊斯塔·芙洛拉與俞玩的公開關係。

就算伊斯塔已經被證實是套皮的長生者，但蒙特利爾代表隨意編排俞玩的羅曼蒂克史，還暗示存在某種“交易”，這依然是在議會面前來回橫跳，極具侮辱性，不怒才怪！

蒙特利爾代表不敢挑戰赫爾曼的權威，囁喏著閉了嘴，在心裡暗罵了一聲群星燈塔的會首。

自己不參會，就知道把壞人交給他們來做。

阻攔紫源成為全球會議的正式會議成員，難上加難啊！

作為紫源盟友，夏桑梓儘量保持著不偏不倚的情緒，嘗試給所有人一道臺階：

“這個情勢下，援助確實是困難的事情，但紫源願意嘗試，且已有成果報告，已經足見他們的整體實力。

關於參會資格，應當不再有什麼異議。”

蒙市代表心中一嘆，一咬牙，打算垂死掙扎一下：

“您這麼說，實際上也是在承認援助行動的不理智，不夠穩妥，不是嗎？

這樣一個新晉勢力，直接參與我們的會議與行動，我還是認為不太妥當，至少要進入觀察期，至少不是這次。”

“有點道理。”

“這個方法折中一下，算是比較穩妥。”

“夏總指揮，龍巢人不是講究中庸嗎？蒙市代表的話也不是完全沒道理。”

其他人眾說紛紜，但對於蒙市代表的提議顯然頗為意動。

一個實力強大的新勢力進入會議，必然會帶來局勢的改變，這些管理秘會幾十年的傢伙向來不喜歡意外，自然是不希望突然面對這種變故的。

更何況，紫源與龍巢和陰影議會都關係匪淺，更像是這倆超級勢力向世界伸出的觸手，他們也得考慮一下勢力平衡的問題。

否則災潮被擊退了，但自身勢力失去了獨立，那也沒什麼意義。

也因此，許多極小勢力被允許參加，反而紫源這種攪動風雲者，被聯手排斥在外。

這看似只是一次“大會診”，實則卻是一場關於權力平衡的隱形談判。

生死存亡之前，有些根植在人心的東西，依然無法被擺脫。

七嘴八舌討論間，一陣寂靜突然降臨。

參加虛擬會議的所有人，全部都是B+級以上的強大異能者，他們近乎同時抬起頭來，各自的注意力朝著不同方向，同一地點匯聚過去。

他們感受到了遙遠遙遠的遠方，一絲絲微弱的，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動跨越距離而來。

在爆發點上，必是足以撼天動地的恐怖動靜。

隨後，各大型秘會代表立刻聯絡了自己的組織，透過殘存的少數衛星，定位到了喜馬拉雅山脈的南麓，以及日本島中段的京都府位置。

原本洶湧澎湃的陸地魔災災潮，似乎在這一次爆發下灰飛煙滅了。

從衛星中，只能看到大地以圓狀範圍被夷為平地，能量爆發處寸草不生。

“難道人類還有極少數核武留存？”

先前七嘴八舌的各秘會代表感到疑惑，而後見到夏桑梓的虛擬形象微笑了起來，頓感不妙。

不到一分鐘，便有足足七個勢力的代表，近乎同時登陸了虛擬會議之中。

其餘六人的虛擬形象頗有些灰頭土臉，甚至還帶著明顯的傷勢，他們對其中一人畢恭畢敬，頗有馬首是瞻的意思。

那人面貌年輕英俊，一頭漆黑亂髮，雙目神色猶如君王，霸氣無雙，正是剛剛經歷一場大戰的俞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