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結果都是一樣。
俞玩的身體，被鬼血與暴虐者的血脈改造過，微觀運作結構上早已不是普通人的樣貌。
那些剛有起色的細胞，一旦脫離了治癒型異能量的滋潤，很快就會恢復到那種奇異的，瀕死又極度頑強的存活狀態。
沒人解釋的清楚，自然也就沒人能夠解決他的問題。
剩下的希望，暫時只有龍巢。
龍巢再不行，就得想辦法回到紫源，讓研究部邊用研究自己，邊尋找治療的方法了……
傍晚很快來臨。
因為要去到公共場所，兩人簡單整理了一下，都套上了貼身的鎧甲。
伊斯塔推著俞玩的小輪椅，來到了營地中心的財富廣場上。
一年多的時光，說多不多，但那些磨砂的地磚磚縫間都已經長出了雜草。
末日之後，大家都蓬頭垢面，即便是通知這個區域的古老闆，也沒有心思打理“市容市貌”這種東西。
但今天，廣場上的雜草被收割一空。
整整七個蓋著苫布的大方塊立在場中，周邊圍了足足百來人，有的好奇，有的凝重，有的則是興奮雀躍。
古老闆一身棕色夾克不變，帶著兩個雙異能，三個單異能但身軀狀態二次進化的強大保鏢，擋在人群之前。
他大聲道：
“大家來這裡想要什麼，我知道。都是老規矩。”
“只是再提醒一次。嫌貴，但還要在這裡耍橫的，多想想我這些兄弟的水平！”
“話不多說了，看一號。”
綠色的大苫布，不知道做過什麼處理，被一個操控火焰的異能者輕輕一燃，就從角到面化為飛灰，頗為華麗。
火花暗淡之後，露出了一具近乎完美的女性軀體。
高挑細瘦，峰巒疊嶂，面目含情，眼波流轉。
膚如凝脂，螓首峨眉。一張標準的鵝蛋臉上，鑲嵌著如星辰美玉一般的五官。
她縮著身子，坐在身下的獸皮墊子上。眼光露怯，卻又帶著幾分末日倖存者常見的悍色。
那張臉……好熟悉。似乎曾經在電視上、網路上看過。
俞玩恍然大悟。
他們賣人？
古老闆介紹道：“1號美女，前不久我出商時，在一個廢墟里救回來的。”
“他們的小營地被一個純信燈塔的新營地給踏平了，就剩她一個活著。”
“燈塔信徒？”有人竊竊私語。
“又是那群腦子裡長槍的傢伙，他們怎麼這麼喜歡打來打去，有病吧？”有人咒罵。”
“噓，小點聲，這裡也有不少燈塔信徒呢。”有人擔憂。
古老闆倒是似乎已經習慣這種事情了，也就是簡單交代一下女人的來歷，連名字都沒說。
“1號的身段樣貌，參照的是哪位舊時代的明星。不用我說了吧？”
“起拍價，黃金一斤，每次加價不少於半兩！或者按照陸澤官方的兌換標準，可兌換的食品。”
話音剛落，立馬有人出了價。
“麵粉六十斤！”
“罐頭肉二十斤！”
“我出兩斤黃金！”
聽著叫價瘋狂攀升，俞玩人都麻了。
雖然他知道，如果絕頂美女就是陸澤維持商業地位的核心商品，這買回去大機率只屬於買方營地的首領層，但他還是覺得，一群敗家玩意兒……
當初臨州的鬼手派出寶貴的異能者去追回逃跑的伊斯塔，他也是相同的感覺。
雖然伊斯塔確實很漂亮……
當然，他打心眼裡承認，廣場中這個1號女人，同樣也是萬里挑一。
“肯定有貓膩。”他對伊斯塔說道：“偶爾找到一個也就算了，世界上哪兒來這麼多極品美女，能讓他們做成產業鏈了？”
轉眼之間，一號就以四倍的起拍價，被賣給了一隊壯漢。
伊斯塔凝重的眼神中，詫異地看到那女人不僅沒有悲傷，還舒了一口氣。
努力壓制怒氣的她，一時也錯愕起來。
而後，二號，三號，四號……一直到七號。
拍賣進行得很快。
出乎兩人意料的是，不僅有美女，還有帥哥。
滿臉的膠原蛋白，身高一米八，六塊腹肌，以黃種人的相貌，卻神似年輕的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
七號籠子裡，更是一男一女，絕色雙嬌，據說是親生兄妹，打包拍賣。
別說伊斯塔，俞玩都覺得思維有些崩塌。
這些人的長相，別說放在舊時代，就是在末日剛開始時，恐怕也能忽悠到不少人為他們打生打死。
一次性出現了八個，只能說明他們是量產的…。
難怪，陸澤能維持周邊倖存者營地，商業霸主的地位……
食色性也，在朝不保夕的末日，大多數人更是今朝有酒今朝醉，遑論各個營地的掌權者。
美人販賣……末日的奢侈品行業啊……
兩人在五味雜陳中，看完了一場盛大的拍賣會，然後退出了被拍賣者淫蕩目光所淹沒的會場。
俊男美女的交接，會另外進行。拍賣的人群，則迅速散去了。
對於那些代替首領買下美人的行商頭子，則迫不及待地去領取他們的拍品——在帶回去給首領之前，誰說自己不能享用一下了？
“對這八個人來說，今晚可能反倒是他們能享受到的最溫柔的一晚了。”
人群散去，古老闆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俞玩旁邊，刻意和伊斯塔保持了距離。
“為什……”伊斯塔下意識問道，迅速反應過來。
因為那是他們首領的東西，根本上是營地花重金買回去的欲奴。
首領或許不介意他們用一下，但絕對介意他們對這貴重的商品，造成損傷。
突然間，伊斯塔抬頭看向周邊。
俞玩也目光一凝，開啟了感知增強的異能。
漸漸入夜的營地，大多數行商都回到住處休息，只有少數攤販還開著門，但也很快要打烊。
拍賣人群散去後，財富廣場的地面滿是塵土汙泥，無人清掃，那鏽跡斑斑的金牛雕像也顯得異常蕭瑟冷清。
古老闆彷彿沒看到他們兩人的警覺，提議道：“要不，我們去肉拉那裡坐著談談。那小夥子我記得叫……王闡對吧？”
“……易鳴。”
“哦不好意思，王闡是上一任店主來著。”古老闆哈哈一笑。
俞玩定定地看著他：“麵攤就算了，要不，我們去古老闆的住處吧？”
古老闆沉默了一下，仍舊笑著點了點頭。
走在路上，他們狀似隨意地閒聊。
“你們也發現了？”
俞玩點頭：“誰在跟著你？陸澤這邊有敵對勢力嗎？”
古老闆撇撇嘴：“一群瘋子罷了。我一直擋著不讓他們在陸澤建立據點，圖窮匕見了唄。”
俞玩皺眉：“是燈塔信徒？”
古老闆聳了聳肩，似乎對可能到來的刺殺並不在意。
而且對於故意把俞玩他們拖入麻煩中，似乎也沒打算解釋。
伊斯塔好像還沉浸在剛才的拍賣中，目光銳利地看向古：
“原來，陸澤這麼繁榮，靠的不僅是和喪屍做生意，而且還有賣人發家？”
“知道你們會有問題。”
古老闆嘖了一聲：“你說的不準確啊。其實，和喪屍做生意也是賣人。”
“而且，那些被賣掉的，你覺得他們看起來像很不願意的樣子嗎？”
俞玩問：“難不成還是自願報名的？”
“No！No！No！”古老闆搖頭：“都是些傻孩子，哪裡放得下臉面？但是他們可是奢侈品，跟別人回去後，那是好吃好喝供著哦。”
“一個個不主動，但被我找上門了，也不拒絕。”
“我賣的，都是些難以自力更生，幾乎快要餓死的人。先好吃好喝養幾天，然後我動手……最終是我給了他們新生活。”
古老闆鬍子拉碴，語氣不似昨天那樣平穩，似乎有些激動。
“你們要知道，這碗飯，假如我不吃了，這裡會有多少人要餓死，有多少人會求著我吃。”
“八面玲瓏，在這個不講道理的世界的夾縫裡生存，哪有這麼容易？”
俞玩微微搖頭，敏銳地避開了這向來糾纏不清的“道德”話題。
“你說動手……是什麼意思？”
“是我的手藝。”古老闆道：
“我以前是一個整形醫生。哈士奇裝狼一樣，在一些異能者之間做了一段時間醫生後，意外才開發了這個全新的異能整形技術。”
“在我面前，什麼韓國的整容，就是一坨屎！”
他自得道：“這技術……別人偷不走，搶不走。而且俊男美女，就算在末日，也是剛需中的剛需！所以陸澤就這麼慢慢建立起來了。”
他找補似地自己接話道：“用特殊技術生活的營地還有不少。我記得再往北有個直接住在地下的小營，天天抓人給土地放血，那大白菜長得都跟韭菜一樣快，他們也幾乎變成那一片的蔬菜供應中心了。”
“還有一個據說能和異獸溝通的營地，隔三岔五就要催女人快生孩子。幹什麼呢？嘿！隔月把小孩兒送給異獸的首領！都不知道那群畜生要小孩兒幹嘛，是不是吃了！”
他點起了一根雪茄，被俞玩嫌棄地趕遠了一些。
“這年頭，想要活得好，誰不吃點人血饅頭？”
“誰還不想做個好人了？”
“你自我認知倒是清晰……”俞玩吐槽。
幾人行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街邊的建築裡，不時閃爍著五花八門、各憑本事的照明光線。
那群盯著三人的傢伙，已經盡數暴露在了高空信屍的視野下，俞玩原生壁壘屍甲在身，即便半身不遂，也有資格對他們恍若未聞。
俞玩平淡地說：
“你有你的生存之道，我只是個過路的，管不了太多。”
“但是有一件事得提醒你，喪屍，可不是那麼好利用的。”
對方撓了撓頭：“昨天的事情確實有些奇怪。
大半年了，喪屍一直都好好的，幾乎不襲擊陸澤附近的人類。
但是昨天這群怪物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發了瘋。”
伊斯塔提醒道：“那是本性，不是發瘋。”
古老闆搖著頭，神秘兮兮湊到俞玩旁邊：“我發現，他們在內訌！”
“很明顯，喪屍群內部突然出現了分裂，兩群喪屍在相互攻擊。”
俞玩對此萬分質疑：
喪屍這麼和諧友愛的種族，也會內訌？
“那誰知道呢？”古老闆一攤手：“反正只要做事，就會有風險，誰還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就比如麵攤那個王……易鳴！”
“他就不適合在這個世界生存，要沒遇上你們，估計沒多久，就得被我下刀子。”
“然後麼，小夥子運氣好的話賣給個正常的女首領，運氣不好，賣給男首領——如果他喜歡男的，那就反一下。”
“對方麼……不管男的女的，大機率長得不怎麼樣。那他也得為了他和他母親那一口飯，好好伺候對方，裝也要裝出濃情蜜意的樣子。”
他呸了一聲：
“像你我這樣的人中之龍都是鳳毛麟角。”
“對末日裡的普通人來說，這他媽不就是生活嗎？”
“但是現在，他的命運因為你們兩個改變了。還能再多撐一會兒。”
這話說得俞玩眉頭一挑。
半晌，才回複道：
“只有命賤命輕，才會輕易被一陣風改變命運。”
“但跟腳還在土裡，風吹過去了，他自然又得立起來。”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他突然轉了性子。”
見到俞玩傷感，古老闆撲哧一聲：“沒這麼難。你開口，我保他下半輩子衣食無憂，不受那個苦。”
“那麼的條件就是，我們幫你度過這一次麻煩，弄掉那些刺殺者？”
“搞掉？那我還需要別人幫忙？我要你幫我活捉他們！”
說著，三人已經來到了古老闆的宅邸——一棟獨棟的三層別墅。
空曠的別墅中，來回拂盪著從各處紗窗吹進吹出的涼風。
月光皎潔，從豪華絢麗的天窗撒進別墅的內部天井。
但是如此幽靜的環境下，三人呼吸的空氣，卻如一根繃緊的鋼弦，
今夜，別墅值守的異能者，幾乎全都被調走了。
雖然知道古老闆一定有報名底牌，但俞玩還是忍不住感嘆：這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魄力簡直非同一般地大。
我人都調走了，就是等你們來殺。
擔心我伏擊你們？那你們放得掉這次機會的誘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