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軍頓時坐立不安，露出了極度掙扎的神色
這種突然出現的新情況沒有報告給夏桑梓，他不會啊！！
半晌，他懊惱道：“為什麼要費力告訴我這麼多？直接讓我喝下去不好嗎？”
俞玩道：
“這只是我的演練而已。”
“剛才說的所有話，還會有一個更詳細的版本，我會當著全體市民的面，進行廣播。他們將進行立市以來，第一次極端重大的抉擇。”
“那之後，凡是紫源市民，必須植入心靈介面，不願意的，便可以自行登出市民身份。會有其他尚未併入紫源的紫山市勢力接收他們。”
他盯住洛小軍的眼睛
“現在，你可以進行選擇了。”
沉默……掙扎……
最終，洛小軍還是沒能立刻決定。
面前的抉擇，有一些顛覆他身為人類，關於政治活動的基本常識。
他覺得自己需要冷靜冷靜，再下定這個決心。
……
阿嚏！
北國，三面環山的離河盆地，天禹基地市地下中樞。
重重防衛的核心辦公室中，夏桑梓毫無徵兆，突然重重打了個噴嚏。
她滿臉疑惑地抬起頭來，長髮平劉海之下是一張蘋果似的小圓臉，一雙大大的杏眼撲閃撲閃。
“不會是洛小軍這個傻子，又遇到什麼狀況外了吧……”
她喃喃道。
旁邊剛剛進門的幹練副手搖頭：
“不要主觀臆造不存在的聯絡……每次思想會你都不參加……”
夏桑梓正色道：“紫山那地方跟我老闆一樣，臉色一天變上好幾次，洛的心眼真應付不過來……”
副手的年輕男孩嘖嘖兩聲：“姐，你老闆被你爆頭一年了，該忘了。”
夏桑梓無奈：“老周總是讓我想起他……誒，不說了，又有什麼壞訊息？”
副手男孩一邊調侃，腳步卻沒停下，等到靠的近了一些，張開一道遮蔽聲場。
“子鼠和卯兔戰團，十七個有資格執行單兵任務的戰士，基本在同一個時段被分派了任務，現在都離開了基地市。”
“紫山市那邊，洛小軍本來應該拿到的指揮權也完全沒有落實。”
“你在中科院裡面救下來的那些教授，'端點'研究室只要了管應湖一個人。要不是他在自己的研究領域上沒法被替代，估計周野一個都不想選。”
男孩露出憂慮的神色。
“實在是……很明顯了。”
“我想不通，當初周老大也不至於這樣，怎麼一年時間就……”
“他……對於他的理想有些執著過頭了。”
夏桑梓沉搖了搖頭。
滴！
門鈴聲響起，而後，沒等夏桑梓回應，外面的人便徑直推門進來。
來人的長相和聲音沒什麼特點，他掃了一眼男孩，不甚在意地直面夏桑梓，敬了個軍禮。
他稱呼道：
“夏長官，軍政委員會剛剛在你缺席的情況下，進行了一項決議表決，我負責對你進行通知。”
“有一個S級的重要任務要交到你頭上，你將被委派外出。”
“這任務關係到復國大業的地區格局，總執政官請您務必完成。”
“三天後，會有一架小型飛機在停機坪等您。祝您順利！”
傳訊者的語音越說越快，然後禮畢，不等回覆，心臟怦怦直跳，立刻離開。
留下夏桑梓坐在原位，一言不發，目光平靜。
……
考慮了一天的時間，洛小軍在通訊裝置被收繳的情況下，最終憑藉自己的決心，服用了開啟心靈介面的基因藥劑。
無色無味，喝下去後也沒有什麼特殊反應，給了他極大的安慰。
但之所以如此，只是因為俞玩現在已經沒空逗他。
過了多天，舊新華整體已經清理完畢，被編為紫源基地市第八區。
隨之而來的索多瑪問題，便被提上了日程。
但索多瑪的詭異，讓俞玩不得不謹慎地進行查探。
根據新華的一名重傷俘虜——曾為周行貌死密探索多瑪的偵察兵交待，整個索多瑪已經成了鬼城。
在紫源攻打新華大當天，只有一些宇宙牝的執事四處跑動，不知在幹些什麼，而收割者幾乎都銷聲匿跡。
而到了建立第八區的時候，派出去的偵察兵已經一個人都看不到了。
所有人的報告都是兩件事——空無一人的控制區，以及越接近核心越濃郁的血腥味。
這股血腥味穿過城市飄來，讓第八區少部分人籠罩在不適感之中。
而聲稱自己存在不適感的，絕大多數都是異能者……
各種資訊來回梳理了一遍，見到無法獲得有效判斷，俞玩乾脆開始集結兵團。
原新華一營與紫源最初的三百人兵團，一起開拔。
而在傅州行的遠端建議下，營中抽出一部分士兵，與奴工中新選拔的紫源士兵合流一處，形成了第三個混合兵團，進一步鞏固了紫源的控制力。
三團齊出，一路屠戮紫山市所剩不多的屍群，兵臨索多瑪城下。
他們小心地越過了之前新華與索多瑪的百戰戰區，小心透過充當堡壘的建築物，翻過絕對控制區邊境的鋼鐵防線。
荒涼的街道上，沒有人、沒有喪屍，甚至沒有一條野狗、一隻野貓。
其他人的早知這個場景，還算淡定，但擁有生命反應感知的感知類異能者們彷彿揹著炸彈一般行進，冷汗轉眼淹沒了身軀。
他們經歷的是其他人無可感知的恐怖。
“沒有了……全都沒有了？”
“為什麼連一隻蟑螂都感受不到……”
“野草還有一些，但也只是一些，連路邊的灌木和行道樹都呈現枯萎的姿態。”
聽了偵察兵不斷來報後，俞玩謹慎地命令軍團停止了行進。
末日一年以來，喪屍的變異五花八門，動物們遜色遠矣，卻也算驚人。而多數植物似乎沒有太大變化，只是生命力一日比一日蓬勃，連無人照拂的觀賞花都變得極度頑強。
有些植物的根系還像大豆固氮一樣，學會了從空氣中聚集遊蕩的水分。
連它們都大面積死亡，俞玩不得不想到當初災魔發射的“眾生平等之撫”。
但那是對生命力的瞬時泯滅，強奪一空，異變工程鎧甲都擋不住，霸道無比，此處與之相比，威力弗如遠矣。
保險起見，兵團駐紮在了索多瑪的控制區外圍，俞玩則親自帶著一車蕩空梭，往血腥味的核心而去。
住宅區無人
田地無人
蓬營無人
學校無人
整個區域的所有核心地區依然無平民，也沒有任何埋伏的收割者。
只有強烈到濃郁的血腥味，從學校的大禮堂中散發出來。
最終，俞玩推開了禮堂的大門。
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怎麼也沒想過會出現在人類這邊的事物。
血池？貌似比死區內規模更大的血池？
大禮堂的木製地板早已不見蹤影，下方的水泥地面被莫名力量挖掉直徑幾十米的大坑洞。
坑洞之中，屍體層層疊疊，臭血漫過半腰。
那些屍體中絕大多數都是人類，有加入了收割者的年輕人，但更多是穿著簡陋衣物的索多瑪內部奴工。
在層層疊疊浸泡池中的人類之間，還能看到雞鴨鵝、豬牛羊等蓄養的家畜家禽，以及貓貓狗狗等體型較大的常見哺乳動物。
至於讓人懷疑的鳥類、昆蟲，在大片血汙與屍體中，一時間難以看見。
這沖天的臭味被緊緊封閉的大禮堂給攔在了裡面，不然後邊兒兵團裡面，恐怕得發生大規模的集體嘔吐。
俞玩慶幸這種異常生理反應被異化狀態壓得死死的，抬頭看向禮堂半空。
那裡似乎纏著一個人。
之所以說“纏”，是因為他被一張血肉編織成的大網牢牢承託在半空中。他的周身，八根粗壯的血肉柱體滴著血，橫貫禮堂，在它身上交集，而另一端則牢牢粘在禮堂四面八方。
他就像一隻蜘蛛，緊貼在豎向編織的蛛網上。
就連他的下半身，都變成了與血肉相融的一大塊肉團.黑色的毛髮、蠟黃的小塊面板、透紅的指甲、雪白的牙齒，還有露在空氣中一收一縮的粉嫩的雙肺……
整團血肉，像是電腦才能跑出的混色多維立體動態圖，各個特徵不一的器官東長一塊，西長一塊，頗為噁心。
但完好的上半身，以及那雙冷靜注視著下方的雙眼，讓俞玩知道，他還有神智。
【姓名】：張盛火
【種族】：人類
【狀態】：基因半崩潰
【變異活性】：90.0%
【基因異能】
主基因：暴虐者——
極大提升異能者的精神壓迫力，小幅提升軀體力量；
擁有擊殺後奴役他人的能力，被奴役者成為活屍，缺乏主體意識，但會繼承奴役者的部分個性和行為習慣，在不加約束時會表現出來；
被奴役者的原生異能可以被奴役者使用，同時使用的數量，由異能掌控程度決定，但奴役者使用時，被奴役者將陷入沉睡；
只能轉化並奴役正常生物的屍體，高度混亂變異的生物無效。
第二基因：定向光束（殘缺）——可朝特定方向發射光芒，此光芒只會原向反射，不會散射。
第三基因：光合（殘缺）——使異能者可以透過照射光線獲得體力和精力的恢復
……
第一百零九基因：血牙（殘缺）——生長出血牙，可透過吸血恢復體力、精力，並促發異能增強。
……
第一百七十五基因：小撕裂（殘缺）——小範圍內空間崩塌，產生撕扯裂痕。
【特殊軀體材料價值】：無
【說明】：過於激烈的基因變異中，存在極強的人工痕跡。
人工痕跡？
那想必是宇宙牝無疑了。
那群自稱神嬰的人，行事詭秘莫測，看不明白目的，如今這樣對待張盛火，也同樣顯得荒誕。
張盛火本身的異能暴虐者，明明擁有極其深厚的潛能，將他帶走加以培養，足以站上人類異能者之巔，不比金依娜的鬼血更強？。
卻就被這樣犧牲掉了？
他的異能那一欄，晃得俞玩眼花繚亂。
然而，除了主基因異能“暴虐者”之外，其他異能幾乎全部標註了“殘缺”。
換句話說，張盛火現在這個樣子，雖然強得離譜。
但保質期，只有一次。
“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還有，為什麼這裡，也有血池？”
俞玩站在勉強站人的門口石階，用傳音向禮堂中問道。
他也做好了隨時開戰的戒備姿態，將系統庫裡各種性質的防禦能力數了一遍，準備啟動。
此時的張盛火，就像一臺只能使用一次的殺戮兵器。
如果開啟戰鬥，恐怕沒有什麼過程，直接就是毀天滅地，走向極致。
不過，吊在半空，血淋淋的張盛火卻一臉平靜地回答俞玩：
“你覺得，是什麼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
俞玩想說宇宙牝，但皺了皺眉：“你是說，血池？血池有這種功能？”
張盛火面露詫異：“你感知不到？”
血池難道有什麼可以感知的東西？
而且是異能者就能感知的東西？
俞玩心頭一跳，突然聯想起東區的城市聯軍，莫名其妙大規模集結起來要攻伐死區的事情。
給紫源挖坑固然是一個理由，但那種急迫的樣子，或許還有別的原因。
戰時，因為訊息被封的太死，他無從得知。
戰後，因為規劃著要渡江，他又忘了找鄭凡詢問。
他目光閃爍，覺得現在誆人已經太遲，於是搖了搖頭，反問道：
“血池這種東西，難道有利可圖？
“看來你是真感應不到。”
張盛火嘆氣。
“換做任何一個普通的異能者在這裡，都應該感受到，自己的異能在飛快成長、升級。”
“這就是血池的功能，就是生物屍體的功能。是不是很驚人？”
俞玩大驚：
“你是說，屍體的聚集，血液的聚集，能構成異能者修煉的場所？”
長久以來，異能者雖然能透過使用來不斷熟悉異能，增加自己的戰鬥力，但異能本身的威力，卻只有憑藉基因自帶的天賦，一步步成長上去。
鍛鍊或許會加快這種成長，但用處絕對不大。
如果異能可以修煉，而且是用這種瘋狂殺戮、構造血池的方式，
如果這種方式，成為人所共知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