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源總部，
加上由一二號合併而來的現一號前進基地，
以及新的二號、三號、四號前進基地，
紫源目前掌握的五處超型或大型聚居點，
所有已建立的、半建立的工業生產線，尚未工業化的手工作坊，無數工人市民，再一次提起精神，準備爆肝！
而各處前進基地，分散招募而來的新士兵，也根據總部編制的規則，擺好了陣勢。
步兵戰線在前，手炮戰線在後，移動堡壘載著遠端炮兵更後，最後則是漫長的補給車輛，以及護衛車輛的，騎著異形摩托四處穿梭的半騎兵。
之所以叫半騎兵，是因為整個兵團都不會傻子一樣，在大街上光明正大前進。
即便是補給車，也常常伸出手腳，攀爬高樓，異形摩托就更不用說了。
新招募計程車兵中，有人擔憂懼怕即將到來的戰爭，也有人對這些極度新鮮的東西，躍躍欲試。
時間緩慢流逝，夏天火辣的日頭越過晌午，正漸漸西斜。
一道電波，傳遍了四座前進基地。
一號前進基地，並總部戰爭兵團，開拔！
第一階段戰略目標：五軍分擊，橫掃東區。
沸騰的期待壓過零星恐懼，各大前進基地紛紛集結完畢，開始出戰。
……
此時，圍攻一號前進基地——紫源除總部外面積最大、資源最雄厚的聚居點——的各營首領，正逐漸陷入深深的絕望中。
張乾雲來自北區不遠處的聯華百貨，是那裡的首領頭頭。
在過去暗無天日的一年中，他和他威武的姓名在生死之間沉沉浮浮，嚐盡了末日的苦楚。
直到某天，在一場樓內械鬥的刺激下，強大的異能覺醒。
接下來就是殺殺殺。
反抗統治者，殺。
欲外逃者，殺。
消極怠工者，殺。
對自己做法不滿者，殺。
提出營地發展異議者，殺。
一切在他看來，不聽話的，或者可能會對自己有威脅的人，殺殺殺！
人頭滾滾，血流成河。
短短几個月，獲得統一的聯華百貨，以相當極端的鐵血奴隸制度，飛速晉升成數得著的大型營地。
他覺得那是他的鐵血手腕成效卓著，和百貨大樓物資豐盈沒什麼關係。
總之，那是坐上過山車的幾個月。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當生殺予奪的權力都向著他洶湧灌入時，他只覺得自己彷彿衝上了雲霄，身體裡膨脹出了一整個宇宙！
對其他人，或許這是末世。
但對他而言，末世卻變成了黃金盛世！
而今天，本該為黃金盛世中最大的威脅，畫上一個句號。
本身就身在北區的聯華百貨，必然能分潤到大量物資，紫源那強大的技術也未必不能一窺端倪。
等到不久後，城市的生產大規模恢復，自己的生活還能夠越來越精彩，越來越奢靡。
那些都是舊時代的他想也不敢想的東西！
更何況，紫源所推行的那套秩序，他只聽了一次，就充滿敵意。
那個天真的，在末日世界建立桃源基地的首領竟然沒有想到，
給紫源確立這種秩序，就是在與幾乎所有勢力為敵！
他內心躁動，渴望著看見天真的人，為他們的天真付出代價。
否則自己也說不上來，哪兒來的渾身難受。
所以，為了這一戰，他費盡心思，積極參與各種合縱連橫，生怕有哪家強援心生怯意，臨時退出。
對戰的問題，也絞盡腦汁。
他目睹過紫源消滅災魔的一戰，認為無論如何，聯軍也不可能在那樣的炮火下生還。
所以，為了規避掉紫源那龐大的遠端火力優勢，他還代表聯軍和紫源做了個君子協議。
美其名曰，為了無辜民眾，禁止使用大規模異能集或類似的能力，進行範圍型轟炸。
而僅以短兵相接，互相角力，一爭雌雄。
但當戰爭正面開始後，他才終於發現，自己錯得實在離譜。
沒有異能集的支援，聯軍這種雜牌軍，竟然一瞬之間兵敗如山倒！
那鎧甲，仿若刀槍不入！
那戰刀，幽如鬼魅，誰也不知道里面會噴發出哪一類的異能！
在街道角落，大樓內部，三三兩兩計程車兵，甫一見面，便是交鋒。
等到某一個交戰點，戰敗的戰報傳到自己手上時，下一封戰敗的戰報，已經飛奔在來的路上了！
難道，不就是一場異能對異能的巷戰嗎？
他異常迷惑。
為什麼，三倍於對方的戰士，會遭遇這樣的戰果？
為什麼，明明都是死人堆裡爬出來的戰士，突然變得不堪一擊？
他看到戰報上寫道：
紫源士兵往往三人一組，一旦遇敵就是生死相接。
沒有試探，沒有防禦，
他們彷彿不在意敵人投下了什麼異能，是否會對自己產生殺傷。
完完全全的暴力對沖！
一瞬之間，只要無法破除他們的鎧甲，被破除的，就是己方異能者的意識，甚至生命！
這不是他認識的異能者戰鬥！
異能者都是人中之龍，營地中的人上人，生命何其寶貴？
難道不應該珍惜生命？
異能者的戰鬥，難道不是試探性的進攻，嘗試瞭解對方能力的盲區，
而後該逃逃、該防防，迂迴尋找機會、隱藏底牌，找機會一擊斃命嗎？
更有甚者，若無機會，則各自分出勝負，敗者退兵，還可以回到營地繼續享樂。
畢竟反正就算營地傾覆，大多數異能者也有機會重新擇主。
正因為這種張弛有度的“戰鬥”，需要大量的經驗，他才會費力讓幾個讀書人，編寫異能大全，和相應異能的接戰方式。
也因為如此，真正的異能者戰士才會如此稀有，在各個營地都有尊崇的地位。
但現在這個情況，就像是追求一個女孩時，自己精心準備了服裝、香水、髮型、豪車，
突然發現自己的情敵，竟然是個不修邊幅，只有一身腱子肉的兄貴流浪漢。
但令人凌亂的是，夢中情人好像更青睞後者！
他感到頭暈目眩。
遙遠之處，紫源另外四座前進基地，完全放棄了支援一號。
在聯軍久攻一號不下，甚至逐漸崩潰後，它們從容地開始偷家。
聯軍所屬的數個大型營地總部，都亮起了毀滅的光芒。
再加上夏泰臨時反擊，他們已經成了別人甕中之鱉。
張乾雲越想越心驚膽寒，一時間滿頭冷汗，猛地站起來。
耳邊已經響起了不正常的爆炸聲，間雜著許多頻率忽上忽下的音波。
“有李強、吳光明和繆雪的訊息嗎？”
他詢問的是另外三家大營地的首領。
張乾雲的副首領，一個大腦袋胖肚子的年輕男人愣道：“很久沒有了……”
音波驟然劇烈起來，他所在的房間內，窗戶盡皆出現了大片裂縫。
而樓下傳來了混亂的叫聲，接著是撥動神經的強大能量反應、沉重的腳步聲。
一道毒液水線蝕穿了地板，飆射到他的身邊，漆黑如墨。
張乾雲大驚失色：“他們怎麼找到這裡的？”
“大概是，有人通風報信了吧。”
胖肚子男人滿臉驚恐，嘴上語氣卻顯得微微沉靜。
但此時的張乾雲，哪裡還能察覺到這微小的錯位感。
他想起來，底層異能者戰士只知道小首領的所在，想要摸到自己這個大首領這裡，需要逐級、甚至多面攻破。
這就意味著，大量被攻破的小戰場上，竟然沒有一個小首領，提前通知他躲避斬首！
為什麼？
為什麼？
當然是小首領們，也想要保留一個投誠立功的機會了！
偌大一個營地，竟然沒有一人把他這個首領的安危放在心上……
看來自己還是心軟，還是不夠殺伐果斷！
先前就該再殺得狠一些，把那些疑似有異心的全部殺完！
一定是先前殺的還不夠狠！
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說什麼都遲了。
如果只是士兵包圍，他還會嘗試著拼命突圍。
但他看見了那柄號稱無物不斷的古典長刀。
拿著它的，是紫源的大首領——正面硬扛張盛火不落下風的傢伙。
這座城市中，異能者的巔峰。
只要站在那裡，就會讓人失去對抗的勇氣。
張乾雲嘴唇顫抖：
“完了，我們完了。”
然後，在他詫異的眼神中，他的一名親信，那個胖肚子男人，慢慢站直了身體。
他一改先前的諂媚，嫌惡道：
“不，劊子手。”
“你不配說‘我們’兩個字。”
“要完的，只有你。”
……
有人說，整個世界，其實就是一個草臺班子。
鄭凡現在對這句話，深有感觸。
但他覺得這話只對了一半。
世界可能分為兩個部分，本來各自相安無事，各自光芒萬丈。
但有一天，兩個部分突然相撞，哐當，嘩啦，灑了一地的稻草。
於是草臺班子就暴露了。
就像這次的城市聯軍。
他本來以為，即便有自己的偷襲，最好的局面也就是解下紫源這次燃眉之急。
之後，他將以夏泰背靠山林的優勢，與紫源總部建立方便通道，結成鐵桶一般的攻守同盟，
然後與那些虎視眈眈著想讓他做狗的傲慢傢伙，打一場漫長的戰爭。
結果漫長的戰爭，一天內就結束了……
“燃眉之急”，變成了摧枯拉朽的平推……
500名異能者戰士的城市聯軍，在紫源勢如破竹的推進中，瘋狂潰散，四處逃竄。
各個首領好不容易收攏起心膽俱寒的殘兵，跨過城市、街道，回到屬於自己的營地，
從營地中冒出的，是一具具灰紅色的貼身鎧甲，一個個黑洞洞的異能炮口。
就在不久前，紫源的另三個大型前進基地，以風捲殘雲之勢攻破了它們，在極短的時間內掌握了東區所有大型營地的控制區。
原屬於營地的高層異能者們，幾乎被全數俘虜關押，各大新貴族的反抗也在無情的炮火中湮滅殆盡。
而在四處奔波的移動堡壘中，戰勝者的首領們齊聚一堂，仿若過家家一般輕鬆地巡視著一個個被佔領的大型營地。
“你說我這雪中送炭，怎麼轉眼就變成錦上添花了呢？”
他深深嘆了一口氣。
一向話少的曹飛，還是那麼實誠，對他疑惑道：
“什麼錦上添花？”
“鄭大首領，你這不應該算自保投敵吧？”
我艹……
鄭凡感覺自尊心再次滴血，大大的手捂住了臉龐。
旁邊，俞玩和傷勢大大好轉的吳雨閒聊。
他立刻退出這邊傷自尊的群聊，耳朵轉向，以謙卑的姿態聆聽了他和那個雷電女殺神的對話。
聽著聽著，頭上又冒出了問號，忍不住問道：
“等等等等俞首領，你是說，你們對這場戰鬥的準備，還不如挑選一群文職人員來的辛苦？”
“對啊。”
俞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這些文職人員的職責各不相同，比兵團分類複雜太多了。而且還缺乏良好的選拔標準。”
“光面試他們，恐怕就花掉了各個前進基地好幾天的時間，哪有備戰來的方便？”
鄭凡苦笑：
“怎麼說的好像，城市聯軍算是你們死區之戰的一道飯後甜點似的？”
他心裡卻知道，這對整個東區，可能是一個殘酷的事實。
比起打贏，紫源似乎更為重視秩序改造。
各大營地被攻破、抵抗者被俘虜，
隨之而來的，是紫源早已準備好的高層人口遷徙。
整個營地高層，瞬間經歷一次大換血！
而大放糧、大放菜之下，基層海量的奴工——最大的不安定因素們，穩穩地冷視這一切。
這些營地本身，就像一塊金字塔型的雙層蛋糕。
上層下層之間，不過薄薄一層滑膩的奶油。
現在有外力對著它重重一撞，上層自然立刻滑開，啪唧，在地上摔成一灘狗屎。
而質量巨大的下層，卻穩固如常。
在二五仔們持續數月的暗中宣傳之下，甚至還有人大著膽子戳一戳不會踢打他們的紫源士兵，詢問道：
你們是紫源來的嗎？
你們那裡沒有奴工是嗎？
聽說紫源內部，異能者老爺僱人幹活也要給錢，真的有這麼好嗎？
……
大戰之後，整個東區平靜了三天。
第一天，紫源調了大量糧食、衣物、建材與屍源，補充到新徵服的區域中，並開始打井、接水管，亦或活化糧田，迅速建立起了基礎物資的供應鏈。
第二天，原住民們聞所未聞的各種零件，運抵城市，每個大營至少搭建出了一條工業生產線。
第三天，生產線隆隆開工。龐大數量的軍火，迅速堆滿了各地的倉庫。
這三天，整個東區所有營地，對外都安靜如雞。
只有需要訓練的紫源新兵，被自己所屬的班組帶領著，一遍又一遍巡視街道，血戰屍群。
遇到那些依託小據點，頑強抵抗的遠城市聯軍殘兵，班組長都會像聞到魚腥的貓一樣，雙眼冒光，瘋狂招呼附近的新兵，趕緊把他們圍起來。
在紫源整體物盡其用的氛圍中，東區目前極難找到的對人類實戰訓練機會，當然不能輕易耗盡！
通常都是各個小組一輪輪上場，每次被打敗，或者將對方攆走，便換下一組上。
往往不過兩三輪，殘兵們便放棄了在小營地稱王稱霸的念頭，哭著喊著跪求投降。
氣的班組長大罵他們，沒骨氣，沒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