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大災,對他們來說,就是一次次的清洗。
大營地的老爺們雖然處於事件中心,但受傷的永遠是他們這些不被大營地接受,只能自行組成小集體的倖存者。
吃老鼠蟑螂、喝蒸餾汙水、穿屍體的衣服,用犧牲老人的方式勾引喪屍離開。
幸運的人還有機會遷徙到北區,甚至奮力一搏走進山中,央求能夠走入紫源領地受到招募。
而不幸運的,沒有能力穿越城區的皮包骨們,只能苟延殘喘、不擇手段地活下去,
並在餐桌上擺上肉類的時候,閉著眼睛感謝他們的朋友、隊友或者親人提供的食物。
朊病毒殺人還有個機率,餓到極致則是必死。
但就是這樣,城市中依然有著無數人們,像冰冷空寂的宇宙中,散佈的孤獨星球一樣,在一望無際的絕望中,死命堅持著。
如果死亡是絕對意義的眾生平等,那生命本身也未嘗不是。
此時的俞玩為了鼓舞士氣,已經親自來到了戰線前端。
所有士兵被下了死命令,不斷向著災魔發射蕩空梭,越來越多計程車兵增加到這一行列中,直到暫時達到了與補給速度的平衡。
阿什莉不解地望向俞玩:
“你的能力,那些鋪天蓋地的異能武器,已經對它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了。為什麼還要繼續?”
“扎齊應該是睿智的,而不是面對失敗,卻無法接受的愚人。”
“我可以呼喚神降,與這隻災魔同歸於盡。請你去營救那些可憐的倖存者吧。”
俞玩揮出一陣浩大而平薄的風牆,將掃向這邊的大量黑光扭曲阻擋,
然後在阿什莉失望的眼神中搖了搖頭,語氣依舊沉穩:
“我們死守不退,只是在阻擋它膨脹的步伐,給研究部那裡爭取一點時間。”
面對讓整座城市色變的恐怖怪物,俞玩面色淡然,語氣竟然頗為不屑。
“眾生平等不平等,它是人間的魔,還是地獄的鬼,都無所謂。”
“它的能力雖然逆天,但是紫源也有紫源的‘眾生平等之撫’……”
“無非就是當量的問題。”
……
夏泰花園上空,一道巨大的箭形異能集“咻”地破空而去,隔著數公里的距離,狠狠戳進了災魔一隻極不協調的大眼中。
爆炸開來,形成了深陷的凹洞。
然後轉瞬被新的漆黑黏肉填滿。
沒有聽到偵察兵的彙報,夏泰的人就知道,並無效果。
無奈、恐懼……複雜的感情湧動在他們心裡,
他們突然體會到了那些零散拾荒者們,面對喪屍末日的絕望感。
在災魔的強大之下,他們,還是那些倖存者,都沒有差別。
不過是時間先後的問題。
就在此時,又有整整兩大輛異形廂貨從邊緣掠過,一直負責盯著邊境,感應異能波動的守衛突然呼吸一窒,原地跌了個大跟頭。
直到被旁邊的人扶起來,才撥出一口大氣。
旁邊的人趕緊問道:“嚇死我了,你咋了?”
跌倒的守衛茫然地搖了搖頭:
“尼瑪那兩輛車裡……裝的是小型核彈嗎?”
……
慘叫聲,依然不時在寂靜的街道中響起。
大地震動,屍潮洪流依然在向著災魔洶湧而去。
遠方,再遠方,被這次喪屍暴動吸引的喪屍數以萬計,
即便是十數公里之外的城南郊區,俞玩都能遠遠地看見一道顏色深沉的細線,從那裡一直延伸到近前區域。
在士兵們極度緊張,近乎失去知覺的機械的裝彈、發射中,災魔仍舊是膨脹到了一個恐怖的地步。
太陽已經不是正午了,此時的紫源第一戰線下,甚至連陽光都被高大的魔怪擋住,
強大的心理壓迫,讓已經增加到200人的前線兵團,都感受到了窒息。
這時候,最新的兩輛貨車到了。
車輛是從建築物之間攀爬、跳躍過來的。
剛一落地,重重砸出灰塵,
待命的勤務兵還沒來得及上前卸貨,就被一陣輕柔的風擋在了外側。
而後無數道細小的風刃,劈砍在了後廂門的鐵鎖上面。
鐵鎖迅速斷裂,車輛後廂門敞開,
整整十個兩米多長、直徑足有一米多寬的胖胖的奇異錐體,被狂風託著飛了出來,
排成一條佇列,隨一道人影飛上了高空。
俞玩的傳音器裡,傳來了通訊兵那裡轉述的,研究部的寄語。
“巨炮結構太複雜,暫時沒有落成,但是適合巨炮的彈藥的能量平衡式子有階段性突破,所以趕緊弄了這個半大的蕩空梭。”
“巨炮彈藥,能量平衡極度複雜,不可能像中小型蕩空梭一樣有那麼多型別,所以研究部沒有取序列名,而是給每種單種的炮彈,各取一個名字。
“這些一半是瓦解者、另一半焚雲者。只能實驗室造,別浪費。”
“還有,目前,只能麻煩執政官你這個超限強者,親自擔當一下炮臺了。”
俞玩輕笑了一下,將右手擱在了排頭一枚焚雲者的腹部,輕輕往左側一掃。
下一刻,他帶著一排整整十個胖胖的半吊子巨型空梭,在天上轉起了圈圈。
在他身周,幾乎扭曲視線的狂風,構成了一個半徑足有五米的大型風盤,
但圍繞在外旋轉的風之邊牆,卻第一次被構造地相當厚實。
邊牆之中,五隻瓦解者在前面,焚雲者跟在後方,每一枚錯開了一些高低差,跟著風盤飛速地旋轉。
剛開始還能看到它們的形狀,但很快就只能看到十道流光,彷彿化成了一堵實牆,將俞玩徹底遮在了後面。
這是由於旋轉速度過快,而在人眼中產生的錯覺現象。
異化之下沒有痛覺,俞玩只是感到全身細胞在瘋狂地受到傷害,犀利的割傷出現在身體各處——這是風系異能超負荷運轉的表現。
下一瞬間,五隻瓦解者,突然從旋轉的風盤中,沿著切線飛了出去。
巨大的離心力之下,它們瞄向災魔的五個部位,幾乎一瞬間就扎進了它的身體中。
直到此時,轟隆隆的音爆才在城東區的上空響起。
無數逃亡的人下意識抬頭,順著聲音遠去的方向,瞄向了令人膽寒的災魔。
然後不可思議地看到,它龐大的身軀突然一頓,狠狠收縮了一下。
成百上千條細小的血流,從黏肉的縫隙之中噴射而出,仿如被紮了無數洞洞的高壓水管。
一聲從未有過的痛苦哀鳴,響徹這座龍爭虎鬥的末日都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