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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自曝虎狼之詞

明文境義憤填膺。

“我們研究的東西,是要直接用在士兵、用在生產上的!掛鉤的是一條條寶貴的人命!不是糊弄糊弄領導就好了!”

十一人裡,有幾人焦急、尷尬,其他幾人則好奇抬頭,一臉吃瓜的表情,卻沒有什麼驚訝。

他們和高鴻正一起相處了這麼久,且屬於同一個專業,對方水平如何,討論問題時是否避重就輕,很容易判斷出來。

但他們從沒有向基地領導,對此提出過任何質疑。

因為高鴻正是基地的首席研究員,也是總部領導的家族親戚。

盤古基地幾十上百個研究員的研究成功,足以支撐起這個組織屹立不倒。

組織不倒,他就不倒。

而且權力是一個放大器。

一個人的才幹、魅力……一切被社會評價為優秀的品質,都會在權力的放大下,變得夢幻、失真,讓人自我懷疑,怯於質疑。

明文境反抗了一次,只為了爭取自己投入數月心血後應得的第一作者,就被暗地裡鈍刀子割肉割了三年。

從迷茫、彷徨,到自我懷疑,自我PUA,再到醒悟、憤怒。

三年以來,他的學術造詣一飛沖天,地位資源卻沒有稍進。

看著周邊一個個要向他請教問題、才學低他一等的新晉研究員,一個個評獎、升階,心裡怎麼可能不憋著一股火氣?

高鴻正聽完控訴,卻是面不改色。

他沒有搭理明文境的質疑,施施然轉向俞玩:

“執政官……大人,您的……基地,對人際間的糾紛,有合適的處理法則嗎?”

俞玩答道:“自然是遵循公平、真實。”

“對了,不要叫我大人。這裡沒有大人。”

高鴻正臉上尬了一下。

“那再好不過了!”

他調整情緒,聲音陡然提高,氣定神閒道:

“文境啊,我帶了你這麼多年,如果你把臆想自己懷才不遇的工夫,放到讀文獻上,早就和你師兄師姐一樣,獲得三層的通行證了。”

“這裡是講究公平的地方。你既然說我搶你的文章,有什麼證據嗎?我辛辛苦苦打拼多年,一篇一篇論文走到這一步,學術委員會的稽核記錄都是實打實的。難道他們全都搞學術腐敗?”

有人站出來,拿腔拿調說道:

“高老師說得對。文境,我們理解你的心情,也理解你看見社會,這個,啊,原來的秩序崩潰了,對吧?然後呢,啊,就想要抓住機會更進一步,對吧?”

“那這都是正常的,啊,沒有說你目的不對的意思哈。但你不能這樣汙衊老師啊?”

“老師至少還有我們這些人證,你拿得出證據嗎?”

是啊,證據。

他是有證據的。

多年來,寫論文、做實驗,那些原始的資料、文獻,只要能抬出來,一看便知。

但那玩意兒,已經跟著盤古基地埋葬在屍潮裡了!

明文境慫了三年,哪會想到還有需要它們的一天?

他有些氣短,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有挑一個好時候,用上一個好方法。

如果不提這些,俞玩完全可以用基地市建立功臣的理由,依然讓他做研究部部長。

但如今提了這些,卻拿不出相應的證據,再被高鴻正的幾位門人添油加醋一番,那對俞玩來說,不管用什麼理由讓自己帶領團隊,都會變成“執政官的任人為親”。

一邊是名不見經傳的小科研者明文境,一邊是幾十年前就開始上電視、在科學院拿獎、在整個世界上都有名望的大科學家高鴻正。

就算大家認同俞玩的獨裁權力,但這種極具衝擊力的對比,一定會在所有人心裡打進一根刺。

就如他所說,異變工程研究所負責的專案,可是異能、異變工程產物,它們是直接關乎生產,關乎士兵性命的!

這豈不是說,執政官將任人唯親、維持統治,放在了基地發展、士兵安全之前嗎?

俞玩或許並不在乎,但自己卻不該這樣不考慮後果地做事。

明文境後悔極了。

但俞玩那一邊有別的想法。

真的就沒有證據嗎?

他突然開口,眼神戲謔,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我們當然是講證據的,如果沒有證據,老明你的做法就是誹謗無疑了。”

“科學研究者對我們來說是寶貴的人才。像高老這種更是碩果僅存的大師,如果你一番話,讓他退居二線,沒法發揮自己的價值,那麼損失的是基地。你說是嗎?”

高鴻正眼睛一下眯了起來,高興之色溢於言表:

“您深明大義。不過文境跟了我很久,性子真的不壞,就是有時候有點想不開罷了。”

“您如果真調我給他去當副手,我沒有二話,也依然全力輔助他!”

你一定能在《甄嬛傳》裡活到最後……聽到這番滴水不漏的腔調,俞玩嘴角一抽。

“老明,你仔細想想,你真的,真的拿不出證據嗎?”

明文境一愣。

真的拿不出證據嗎?

他眉頭緊緊皺成一團。其他人也心頭一跳。

空氣陷入寂靜之中,緊張程度隨著明文境的眉頭鬆緊而波動。

突然一個瞬間,他一拍大腿。

對啊!都新時代了,誰還執著於眼見為實啊?

是這一群突然出現的師兄師姐和便宜大導師,一下把他拉回曾經經歷的心理慣性中去了。

“當然有證據!”他大聲說道,而後徑直轉向了高鴻正。

“高老師,這應該是我最後一次叫你老師了。證據在你身上,你自己拿出來吧。”

眾人愕然,幾位師兄師姐更是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他。

高鴻正差點被氣笑了:“文境啊,你是不是精神狀態不太好?”

“這些年我把不同課題最核心的任務拆散,都交給你,然後把你的成果重新總結匯總一下,拿了不少獎。按理說我也該把你提上來了,但就三年前,你師孃評正職那篇文章,你死活不肯給我們,導致她延遲了一年,我憑什麼要幫你?”

“課題有經費,通訊和一作能分到更多錢,錢都給你,你個傻蛋不就全部用去申請儀器和化驗費?我兒子用什麼買別墅?”

“我師門這麼一大幫人,每個人都需要發論文養活,不然我的學派沒有論文,怎麼跟那些搞學術批發的爭一爭?怎麼在基地領導面前拿出一個漂亮的成績?”

“最重要的是,我在乎你這一篇論文嗎?但你寫的論文你要一作,他寫的論文他要一作,那不全亂套了?我一作數量不夠,怎麼評首席?我還想徹底退休後個人解密,拿個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呢!”

“我……我……”

高鴻正一開始說得笑眯眯的,然後變得嚴肅,漸漸變得輕蔑,又慢慢轉為猙獰。

最後,已經面色驚恐,嘴巴不停顫抖,卻就是無法阻止這些斯文掃地的虎狼之詞傾瀉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