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玩睜大眼睛,趴在地上,仔細將這不足十平米的地面看了個遍,卻連液體蒸發留下的一點痕跡都沒有發現。
兩人繼續往下走,來到了標記為“培養室”的巨大房間。
房間面積相當寬闊,幾乎相當於一箇中型的樓層大廳,地面上鋪滿了鋼製的下水格柵,格柵下面隱約可見各種粗大細小的管線縱橫交錯。
那些管線最終都從房間盡頭,一臺像是計算機的金屬盒子底下冒出頭來,變成同種顏色的一大束。
它又貼著兩側牆壁走向房門,在半途中一根根分叉,連線向靠在牆壁上的大型玻璃圓柱上。
兩側牆壁,一側九個,足足十八個玻璃圓柱矗立在房間內,上接天花板,下接地面,玻璃上沾滿了綠色的液體。
“那是營養液!”李小東說道.
“我聽人提過培養室,這裡的安保級別趕得上低溫存放室、軍長辦公室。但用處不是什麼機密,就是專門用來培養那些進行最終樣本實驗的生物的。”
他低下頭,小聲地說道:“也包括人。”
“最終樣本實驗”,這在盤古基地是個專用名詞,剛才停屍間的三級研究員向他介紹過一遍。
實驗的流程,就是將受試的生物個體關入培養罐中,注射樣本血清。之後,他們浸泡在營養液中,用營養液,和插入身體中的營養物質導管吊著性命。
同時,研究員們也是透過營養液的特殊成分,極大延緩著血清的作用速度,幫助它們細緻監控著受試者的基因變化。
也許還包括,在生物行將失控的關鍵時刻,注入毒藥,進行殺戮。
但此刻,培養室內,那些豎立在地板上的巨大培養罐已經盡皆破碎,硬度堪比鋼化玻璃的罐體四分五裂,散落在地面上。
本應懸浮在營養液裡的實驗動物和志願者人類全都消失,只留下了一地的殘血碎肉。
培養皿中通常會有足量的麻醉劑,全靠沐浴營養液給他們吊著性命。一旦裡面的生物離開外部營養液,和插入身體內的維生輸送管,受到麻醉劑影響,就只有快速休克死亡的下場。
“兩個解釋。”俞玩喃喃自語。
“罐子裡的東西,進化出了抵抗麻醉劑的能力,私自破開罐體逃了出來。”
“又或者,有東西從外面進來,打破了培養皿,將它們一一拖出來,撕成碎片。”
李小東疑惑:“為什麼要撕成碎片?”
“……如果是喪屍的話,就是全部吃掉的意思,非要我說的太直白?”
俞玩翻了個白眼
“低溫存放室裡,你們的血清樣本消失得那麼徹底,連地上都找不到一滴。除非它有易蒸發的特殊性質,否則便只可能是徑直被倒掉了。”
倒在下水道是倒,但倒在嘴巴里,也是倒。
“之前的喪屍還在不停將屍體運往基地最下方,明顯不是為了自己進食。我猜測,三層底下,恐怕有個傢伙,胃口恐怕好得很。”
李小東學習他的隊長,立刻打起了退堂鼓:“那要不要……”
“不要……”俞玩伸手拍了拍他高強度的PE纖維肩甲,“忘記我說什麼了,那我就再說一遍。”
“做鴕鳥,未來只有死路一條,明白了嗎?”
李小東的年齡比俞玩還要小,在見識過俞玩強勢殺滅變異喪屍,奇蹟般救下王力傑後,早已心悅誠服。
此刻面對可能存在的生死威脅,他軍人血性發作,心一橫,正了正裝著高爆手雷的武裝腰帶。
“明白!”
……
手槍在走廊中空射了幾發,見仍然沒有喪屍衝出,俞玩便號令四頭蠻肢在前,自己在中間,持槍的李小東綴在最後,氣氛壓抑地走進了第三層最末端的武器庫。
“我艹……”
李小東忍不住罵出聲來。
血,真正的滿地是血,原本灰白色的金屬地磚被血如地漆一般,厚塗了一層又一層。
地面黏黏膩膩,除了最邊緣的角落,已經完全被染成了暗紅色。
地面上散落著幾把槍支,和數個被捏扁的煙霧彈、震爆彈彈體,也全被染成了紅色。
血跡離開存放著槍支彈藥的武器庫,一直延伸到裡面面積更大三分的訓練靶場。
它越過射擊臺,染紅了靶場的木製地板,百川匯流一般,湧入了靶場正中央,一個巨大的地洞。
俞玩不敢貿然靠的太近,直接站上幾米之外的射擊臺,開啟鷹視。
這個洞穴深不見底,絕非血肉之軀短時間內容易挖掘出來。
洞穴底部,甚至傳來輕微的咕嚕咕嚕聲,讓人聯想到蠕動的粘液與血肉,
俞玩嘆了一口氣:
“我突然想起來,你們見過二層入口那些奇裝異服的外來者沒?他們進來後,小木屋地下室的入口可是好好的沒有損壞,這兒明顯是有內奸。”
他抱怨道:“你們盤古基地號稱最高階別安防,怎麼被鑽得全是窟窿眼兒?”
“你去拿一把近戰用的大威力霰彈槍,開啟保險栓,然後在靶場門口等著。”
“我來試試這個洞的深淺。”
李小東一臉尷尬,按照俞玩的吩咐武裝完畢,站到指定位置後,就看到了一頭蠻肢,將四肢貼著身體,近乎縮成一條纖細的脊椎,筆直插進洞中。
一秒後。
一股巨大的熱量沖天而起,持續了整整三秒後,又突兀地消逝無蹤。
一股輕微的焦糊味從洞中飄散出來。
血脈中自帶的危險預感,瘋狂跳動起來。
“準備!來了!”
俞玩大喊一聲,就見到漆黑的地洞洞口猛地躥出一道纖瘦的身影,火箭一般沖天而上。
身影的四肢趾頭變成了尖銳的倒鉤,整個身體都倒著貼在了天花板上。
它只在天上稍稍穩定了身形,邊自上而下撲來,
一頭蠻肢悍勇撲去,俞玩也往前方翻滾躲避。
背後傳來一聲切割破麻袋一樣的聲響,接著是一聲金石相撞的碎裂之聲。
俞玩回頭,訝異地看見蠻肢竟然在半空中直接斷成兩截!
兩灘爛肉各連著半條脊椎落在地地上,而他原先站立的射擊臺,也已經斷成兩半。
纖瘦喪屍的兩隻手臂,竟然變成了兩把體積巨大的弧形鍘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