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山市西區,市一中。
索多瑪總基地。
王善賢深呼吸一口,壓下心裡的緊張。
自從一衝動,走出了市一醫院,他的心裡就無數次咒罵那個,在菸酒商行裡,拋棄了他和其他人的帶刀小夥。
作為連門都不敢出的一員,他沒有看到傢俱城門前發生的一切,只是在風波散盡後,和其他“同病相憐”的求生者,飢一頓飽一頓。
直到找到一個小超市,顫慄地在裡面窩著等死。
然後,他們被一隊收割者發現了。
根本不用選擇,在收割者的要求下,他迅速手刃了先前的隊友,用鮮血上繳了投名狀。
而加入收割者一週後,他終於得到一個機會。
在索多瑪的“城主”,萬欲無疆的收割者們唯一敬畏的“暴君”那裡,露面的機會。
他推開了大門,面前的場景令他呼吸一滯。
曠大的學校中心禮堂佔地超過七千平方米,橡木地板,仿古梁椽,小小的司令臺縮在北邊角落,地上幾乎沒有任何雜物,一眼看去平平闊闊、空空蕩蕩。
但這禮堂的正中央,卻扎眼地立著一個墨綠色的色塊,四個人將其圍住正中,激烈的聲音在空間裡反覆迴響。
“八萬!”
“吃!”
“操!”
嘰嘰喳喳嘈雜的叫罵聲,從四人口中不斷迸出。那看似渺小的一些身影,卻好像讓整個空間向他們那邊壓倒過去。
王賢善一陣窒息,頓了頓腳步,才鼓起勇氣往中央走過去。
四個人之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索多瑪真正的“老大”,他的小隊長所形容的,所謂“與眾不同”的氣質。
其他三人都粗野狂放,夾克運動服皮靴光頭隨意搭配,且同樣的面無人色。
但正對著禮堂大門位置那一人,藏青色西裝西褲套裝,鋥亮的棕色英倫風尖頭皮鞋,金絲鑲邊眼鏡,復古大油頭,整張臉都透出一股知識分子的儒雅氣息。
他是張盛火?
這就是那個暴君?
王賢善壓下心裡的震驚,吞了口唾沫:
“老…老大,鋸子哥讓我送一些關於城東的新訊息,他說你可能會感興趣。”
“小鳥兒~啊老哥別管我,你說你的。”張盛火悠閒地打出一張一條,隨意擺了擺手。
“對了,叫我首領。沒有第二次哦。誒碰!”
老哥……
王賢善對這個稱呼錯愕了一下,聽到後面那句話,臉色又是一陣發白,趕緊說道:
“是,是,首領!”
“是這樣。我們在城東探索的兄弟建立了幾個小型據點,傳回來幾條可能值得注意的訊息。”
見張盛火沒有理他的意思,他繼續說道:
“市一醫院那邊,第二大隊半個大隊又攻了一次,但醫院的傢伙不知道從哪裡搞了幾把散彈槍……”
“那特麼叫霰彈!繼續!”
王賢善渾身一抖,耳朵裡一陣嗡鳴:
“是……就是,他們搞到幾把霰彈槍,躲在樓裡,不怕弓箭。”
“我們的人,速度快的才能衝到他們中間,但又不是那個大個子的對手。”
“那人體質更變態了,手槍直接打中肚子,都還活蹦亂跳,再加上霰彈掩護,藥品暫時拿不到……”
張盛火笑了一下:“能力接近大隊長?天賦異稟啊。暫時別碰了,等他再強一點,我親自去。”
“一萬!”
王賢善頭低的深深的:“然後第二個,涼府教堂那邊的小隊據點……被人滅了。”
張盛火挑了挑眉,但沒說話。
“教堂裡的資源也被搶走了,而且襲擊者還帶走了實驗室的幾管‘瘋子’,我們懷疑是周邊的倖存者營地乾的。”
“鋸子哥讓我問您,要不要派個大隊,在那附近大掃除一次?主要就夏泰花園、秀雅苑幾個多期的小區……”
王賢善試用過一次“瘋子”藥劑——就在手刃前隊友之前一分鐘,被其他收割者親手打到了他的肌肉裡。
無與倫比的爽快!澎湃的力量!讓他幾乎生出了想要殺戮一切生命的慾望,殺戮幾乎成了比性還要刺激的事。
所以他覺得,藥劑丟了似乎是很嚴重的事情。
收割者之所以這麼強大,和藥劑的提升密不可分。
“切,那玩意兒是次品,打多了會變成真正的瘋子。你還是節制一點。”張盛火不屑道。
王賢善一臉錯愕。
節…節制?
怎麼會在這裡,聽到這種詞彙?
“還有嗎?他們還帶走了什麼東西?”
王賢善一下清醒了:“還帶走了很多檔案資料……”
張盛火的手頓了一下:
“果然……嘖。普通倖存者哪有這種能力?”
“不用大掃除。教堂八成是新華書店那批人乾的。其他先跳過。有沒有盤古的訊息?”
“有的有的!”
王賢善不知道為什麼老大的關心點這麼跳躍。不過他早就將這幾則訊息背的滾瓜爛熟。
但此時依然面色一沉,害怕道:
“第四大隊第三小隊找到了盤古基地,進行了探索,只傳回來無線電訊息。他們……好像全軍覆沒了。”
張盛火沉默了一下。
“靠,又是八萬!”
“你和鋸子說,捕奴抓緊一點,湊一批到盤古探路的金絲雀,然後我親自去試一次。”
王賢善聽出了這件事的重要性,大聲點頭稱是,順著還拍了兩聲“馬到成功”“首領強大無匹”馬屁。
但這聲馬屁在張盛火耳朵裡,就好像在誇星宿老仙那樣令人噁心。
“還有沒有了。沒有就滾。下次讓鋸子換個人報信!”
張盛火明顯是被觸了黴頭,王賢善臉色慘白,怎麼也想不出是為了什麼,只能在心裡叫苦:伴君如伴虎啊。
但想著自己惹怒了暴君,居然不是直接被弄死,好歹捋直了發硬的舌頭:
“有…有的。東南城區那邊,疑似出現了非常奇特的變異體。當地的倖存者都把那東西稱作午夜魔肢。”
他哆哆嗦嗦,把流傳在東南城區的都市鬼話和盤托出。
張盛火猛地把牌一推。
“自摸!”
王賢善瞥了一眼:
三四五萬,六七九條,一八九筒,一二四萬,兩個東風。
胡個屁。
但另外三個一直罵罵咧咧的人,此刻居然默不作聲。
張盛火眼中精光暴起,透過眼鏡盯住王賢善:
“魔肢在城東南?”
“涼府教堂是不是也在城東南?”
“就你們吧。別捕奴了,全都給我去城東南輔助小據點,將那邊的倖存者情況摸清楚。”
“找到魔肢的真相,每人獎勵三個馴化過的頂級女奴。”
……
王賢善感到自己徹徹底底捉摸不住這個頭領的脾性,最終迷迷糊糊地走了。
偌大的禮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中。
盤古…新華…宇宙牝…
轟!
張盛火突然咬牙切齒,一拳砸碎了面前的麻將桌。
麻將子四散紛飛,而三個麻友一言不發,甚至眼睛都沒眨一下,只是像殭屍一樣坐在座位上。
那股毫不生動的氣息,任誰來了都能看出來,幾乎是三個死人。
“吱呀…”
禮堂大門再次洞開,一個金黃頭髮的白皮人龍行虎步,對空曠感的壓迫毫不在意似地,直往張盛火面前走。
“三個?你的能力再次發展了?”
柯爾特·斯托姆的驚訝一閃而過,而後沒有絲毫等待回答,徑直說道:
“他們都叫你暴君。我還以為你會有個尼祿的樣子。結果還是優柔寡斷。”
“觸我黴頭的手下,早就該切斷他的腦袋了。”
“頭腦簡單。這就是你為什麼永遠孤家寡人。”張盛火冷冷道。
“沒有人會追隨一個,對他們來說真正的暴君——就算在傳說中的罪惡之城。”
“而且只有懂得節制的人,才能在偶爾的放縱中,獲得極致的愉悅。你們這些天天殺人的莽夫,都已經將生命凋零之美完全拋在腦後了。”
他呸了一聲:“你怎麼突然到這裡?金依娜不催你還債、不救她姐姐了?”
柯爾特臉一黑,地面上吹起了狂風,木板頓時多出幾道深厚的裂紋。
“債多了不愁。他們在幫我準備二次覺醒。等覺醒後穩定下來,有些事情就可以開始了。”
“他們說進度太慢了。要你和我一起,儘快把整個紫山市,至少盤古那群人不觸及的東區給握在手裡。”
呵,征服紫山?
張盛火無聲嗤笑。
宇宙牝那群神官,高高在上太久,自以為掌握核心技術,看來真的忘了。
自然而然、混亂無序、瘋狂進化的喪屍,才是這個城市的主宰啊…
張盛火白淨的麵皮上,露出了一個露滿牙齒的邪笑。
雖然他們是不自量力的傻逼。
但這件事情,似乎本身非常好玩……
他已經看到了令人快意極樂的殺戮,鮮血,哭喊。
真正的自由!
“對了,順便跟你說一下。”柯爾特聳了聳肩。
“金依娜失蹤了,城南郊外的一個傳教據點也全軍覆沒。他們懷疑是盤古的高手埋伏追殺了她,想讓我們找到她。”
“嘿,要我說,找個屁。這婊子我們又幹不到,就當她死了。我們直接報復回去不就得了。”
聽到金依娜失蹤,張盛火本來心不在焉。
此時突然一怔,露出了狂熱的目光。
“等等,你剛才說城南?”
“城南、城東南……嘖嘖”
“看來,那裡真的出了一些大東西了…
他舔了舔嘴唇,兩隻眼睛褪去了溫文爾雅的外衣,連帶著三個殭屍一般的“麻友”都受到影響,一陣興奮的顫慄。
柯爾特並不明確知道張盛火的能力,但這並不妨礙他從他“們”的表情裡,聞到一股熟悉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