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明像觸電一樣跳了起來，立馬衝過去，做起了心肺復甦。

但胸骨按斷好幾根，按得滿頭大汗，依然沒能把人救回來。

見到居然死人了，男子一愣。

他沒有慌亂，反而怒從心頭起，失控般罵道：

“死就死吧！老垃圾！傻眼了吧，殺人現在不犯法了！哈哈哈哈！”

他狂笑過後，卻好像突然脫力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

粗獷的臉上，眼眶紅紅的，盯著死人發呆，露出迷茫與落寞的表情，一個勁兒嘟囔著：

“不犯法了……不犯法了……”

盧曉晨、王翠、桑薇薇三個從手術室逃出來的人，往江月明、明文境他們的方向使勁縮著，微微顫抖。

明文境則冷眼旁觀這一切，嘆了口氣。

垮了，都垮了

在醫院裡時，危機時刻數次到來，屍群衝擊食堂，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如臨深淵，拼命榨乾自己的力量、壓制情緒以求生存。

現在突然逃出了屍窩，來到了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壓力驟然變小。

恐懼、絕望、迷茫頓時衝上心頭。

極度浪費的暴飲暴食，放縱色慾的當眾猥褻，多變的情緒和脆弱的自制力……一瞬間填滿了許多人的內心。

菸酒商行只是兼賣零食飲料，如今幾乎被掃蕩一空。

他們現在腹飽，其他慾望還能剋制一二，一天之後呢？

已經有不少貪婪的目光，看向了王翠的大揹包。

夜逐漸深了，街上偶爾會傳來幾聲尖叫。

閉目養神之中，突然有人說話：

“話說……那個從地下屍群裡逃出來的小哥是死了嗎？我們從住院部出來的幾個人，不是一直跟著他嗎？”

江月明看到，這位中年阿姨透過昏暗的空氣，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這邊。

“他……沒事，只是受了點傷，說要在樓頂上休息，順便望風。”

江月明平靜地撒著謊，盡力讓自己顯得很隨意。

在樓頂時，他們當機立斷，一架子砸暈了剛剛落地的俞玩。

他和明文境將俞玩抬下來時，一幫子人正瘋狂地搶奪零食飲料，抑或直接癱倒在地。

樓梯下口處於牆壁拐角，應當不會有人看見他被關進了小倉庫中。

江月明內心忐忑。

如果強硬地遵循理智，他們應該在樓頂就殺掉這個屍變的傢伙，然後把哀悼放在心裡，努力活下去。

去他媽的理智！

想著俞玩向自己奔來、還順帶砍斷了桌板的矯健身姿，他覺得，雖然不知道丸子身上發生了什麼，但至少似乎是保留了一些意識的。

不管是屍是人，反正比死了強。

此時面對質疑，江月明的心跳急速上升。

身具異象的俞玩如果被他們發現，會是什麼下場？

宋高超佝僂地坐在人群之中，額頭落汗，口齒乾燥，好像在做什麼艱難的決定。

然後他猛地站了起來：

“我……我好像看到了。是他們把那個人抬下來，關到了儲物間裡。”

“那個兄弟，面板白的可怕。”

面板白？

就像是觸發了關鍵詞一樣，眾人突然彈也似的從地面紛紛起身，一雙雙眼睛，在昏暗的燭光中，閃爍著驚恐與敵意。

面板蒼白，雙目赤紅，幾乎是所有喪屍的共同特徵。

其中，發育到成熟狀態的狂暴喪屍，整張臉都是紅的。

“你認真的？”有人驚疑不定。

既然都做了，也不再猶豫。宋高超拍胸脯保證道：“我幹嘛拿咱們命過不去？我倒更希望是我看錯了。”

“問來問去幹嘛？把倉庫開啟看看不就好了！”

宋高超想得清楚，一來俞玩八成有點兒問題，他也確實是害怕這些人的優柔寡斷，又弄出一個變異喪屍，把他們全弄死在這無處可逃的房間裡。

第二，現在，不正是自己繞過這個眾人支援的主心骨，憑藉三寸不爛之舌，把食物拿到手的好機會嗎？

他倒沒想要人命，但既然大腿已經無法抱住，那麼現在所做，一切都是為了活命。

宋高超背後，是數道期待與恐懼交織的目光。

他面對著對面眾人警惕的神色，慢慢走到江月明身前。

“兄弟，我只想問問，你們老大他是不是在倉庫裡，是不是變異了？”

“你們有情有義誰不理解？但這地兒不是你們家啊？還有這麼多等著活命的兄弟姐妹呢？”

江月明語塞，心知這難以反駁，只好搖頭：“我們沒開啟過倉庫門。那是鎖著的，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在將俞玩放進去後，他就憑藉精確之手的強悍，直接自制了一個簡易的鑰匙型鐵絲，將門鎖上了。

不卸鎖，他們開不了門。

“OK，完全OK，我相信你……”

宋高超把頭往倉庫那邊探去，似乎是想要看看上面掛鎖了沒。

突然間，他右手臂猛地一揮，將擋在面前的江月明直接推倒，然後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飛速往左側牆邊撈了一下！

他的手上，竟多出了一柄閃著寒光、令人目澀心寒的長刀。

商行大廳內燭光搖曳，呼吸可聞，昏暗之色從四面八方包圍眾人。

這樣的環境下，三四步之外，他人面孔尚看不清晰。但攝人的冷冽刀光卻一閃而過，瞬間照亮所有人的眼眸。

宋高超本以為，不過是這家商行老闆喜好的裝飾品，甚至沒有開刃。

沒想到一拿在手上，汗毛都要倒豎一分，有一種刀下立刻見血的森寒感散發出來。

感受到其他人或驚訝、或畏懼的目光，宋高超神完氣足，前所未有的滿足感湧上心頭。

對付喪屍，你們行。

但對付人，還是自己這種小混混更為適應。

“咚咚咚！”

小倉庫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敲門聲。

隨後，小門上嵌入門體內的老式黃銅鎖“咔噠咔噠”地響了起來。

“它不會開鎖？它在卸鎖！是變異喪屍！”有人驚叫。

“丸子？是你嗎？”江月明忐忑問道，聲音卻在一片嘈雜中被迅速掩蓋。

倉庫中無人應答。拉扯門鎖的聲音也歸於沉寂。

宋高超臉色一變，抬了抬刀鋒，刀尖朝前，直接近身過去。

但他的斜前方，一直沉默的明文境突然莫名其妙爆發，大長腿一蹬而起，從斜刺裡衝過兩人之間。

只見他一把推開廁所大門，伸手一撈，就將木柄拖把攥在手中。

他的眼鏡摔落半空，拖把頭猛地朝馬桶一栽，迅速翻轉兩圈，驀地拖回身前。

然後，被舉到了半空之中！

“退後！”

“他需要時間！”

拖把頭還未舉起來，人群臉色就是一陣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