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售部這幾個月好像來了不少新人，部門又調整了？我想看看座位表，不然每次找他們都得問問。”

“啊，這個啊，群裡之前不是有嘛？”黃琪琪在一層一層的資料夾中找著最新的表。

徐惠春尷尬地笑，她說的上次，自己還住著院呢，誰休息還成天盯著工作群。

黃琪琪沒有追問，被偷聽到說其他部門，她也有點尷尬，趕緊轉發了表打發她走。

徐惠春卻不打算放過這個好機會，微微蹲下小聲說道：“琪琪，你們能發現的問題路總肯定也是知道的。現在公司發展期，正是上升的好時候，你只要提一嘴。”

其他的話她也沒多說，懂的自然都懂。

回去的路上，她故意在銷售一部過道停了一會兒，明目張膽扭頭看了看周邊的人。

心裡其實忐忑，不知道所做的這些有沒有效果，但只要當事人多心一點點，不難對她的行為產生好奇和警惕。

最近種種小動作，穆昔南倒是發現了，每次她進出辦公室都沒忍住多看兩眼。

若是有空，也會看看她去了哪兒做了什麼，只不過除了她本身行為異常，沒看出來有什麼其他動作。

有時她剛出辦公室，忘了拿東西回頭，會遇見慌忙轉身走回辦公桌的穆昔南。

他裝模做樣地當無事發生，抬頭瞬間發現徐惠春定定地看著他。

明明眼神探究，卻莫名讓人想起《了不起的蓋茨比》中所說，一個漂亮的小傻瓜。

“穆總，你臉紅什麼？”他白，一點紅暈也明顯。倒也不是害羞，就是有種被抓包的尷尬，怪怪的。

對此他避而不談，清清嗓子問：“你不是要出去？”

如此僵硬地轉移話題，也是沒誰了，徐惠春衝他甜甜一笑：“不出了。”拐著杖坐回去。

蒐集資訊的事情，多虧嘉魚在各大群裡和平日參加聚會的旁敲側擊，有了些進展，嫌疑人範圍大大縮小。

只是還沒來得及高興，教育局一刀切的訊息就正式下來了。對主要做K12的方向來說，晴天霹靂，就算是提前做了預警，轉型沒那麼快，損失挺大。

員工一片譁然，誰能想當初開會說的可能，真的實現。

銷售部的人面面相覷，開始擔憂接下來的舉措和自己手裡的工資。

管理人員一大早就收到了徐惠春在管理群發的訊息，大概心裡都有些底，真正要做的轉型舉措，只有幾個人知道。

租了樓上酒店的會議廳，集中開完會，職能員工好歹是放下心來。會盡量保證轉型過程中大家的工作穩定，但是因此舉對於公司的創傷不小，銷售部門和教師可能會有人員變動。

後面的會議是他同這兩個部門單獨開的。

K12的老師，雖然他給出了一些預案，但依然不少還是考慮離職，這讓本來心理預期不高的穆昔南心裡咯噔了一下。

“若是有老師想要離職，公司也會按對應的工作年限提供對應的薪資補償。”他臉色不是很好，說出的話很是堅定。

徐惠春在一旁多看了兩眼，只是這話一出，路靈曼很驚訝，蹙眉多了不少難以置信。

公司的現金流按他這個承諾的情況，還要給沒上完課的家長退錢，根本不夠發展後續專案了。他到底想什麼？！

他目光掃視一圈，在某個地方停頓了一會兒，又掃了一眼旁側的徐惠春。她長得人畜無害，情緒大多表現在臉上，只是真琢磨小心思的時候，反而很淡定。

銷售開會反應就大多了，他們這個月大多數都只能拿底薪。徐惠春覺得已經是很大方了，但明顯許多人不滿意。

願意轉的銷售，公司提供培訓，但是轉後兩個月將實行嚴格的淘汰制。穆昔南本不想在此刻下手這麼狠的，之前也有一些銷售的風言風語傳到他這兒，只是公司發展還不錯，都是大家辛勤付出了的，便也就沒當回事。

路靈曼把東西給他的時候，穆昔南就決定，趁此機會該整頓的還是要整頓。

散會時，都等不到遠離領導，就私語不斷。

“昔南，你跟財務開過會嗎？你這承諾下去，公司的流動資金根本不夠吧？”之前他同自己說過公司大概的情況，按她自己粗略一算，應是有大缺口的。

散會後，二人在會議室說話，門半掩著。徐惠春落了水杯，半路折回，聽力太好，對話一字不落聽得清楚。

“錢的事你別擔心，我至少還有家底墊著，離職的人，很多都是靠著工資過生活的。”

不等他說完，路靈曼嘆氣：“你家那兩個本就不支援你搞這行，能幫什麼。”

聲音逐漸變近，她慌忙轉身，杵著拐轉進電梯相反方向的逃生梯裡。

老師和銷售都需要安撫孩子家長，將影響儘量降低。當天就有不少老師提出了離職，徐惠春大晚上還在批OA，要加班費的話，在螢幕打了半天也沒發出去。

腦海裡總想著他和路靈曼的對話，甩了甩頭，還是幹正事要緊。

穆昔南進來，有些惆悵，坐下看了她一眼：“阿春，你先出去一下。”

手裡那麼多事出去幹嘛，沒好氣瞪了他一眼，轉身去隔壁校辦。

臨走頓了頓，回身撥弄了一下。

校辦見她蹲地上透過百葉窗看裡面，無奈地搖了搖頭，有關係就是好，上班上得這麼隨意。

徐惠春只見著穆昔南坐著打了幾個電話，時而嬉笑時而皺眉，又站著打了幾個電話，摁了摁額頭又揉著太陽穴。

想來是什麼事不順利吧，她想了想，還是拿起手機發了訊息。

這幾日只要得空，就看著一部的人，在說到淘汰制的實行機制時，有幾人明顯坐不住了。

她的嘴角微勾，惹到看到的人表情更黑。只是一瞬，她收回表情，正坐著繼續該幹嘛幹嘛。

回到辦公室，路靈曼被叫著一起進來，問她有沒有渠道招些國內考研和出國留學的老師銷售。

對方說會聯絡朋友看看，等她離開，徐惠春支著下巴看他。

“老闆，你怎麼不問問我呢。”

穆昔南不是沒想到她，只是自認她不會幫忙而已：“怎麼，你要幫我？有條件？”

“幫你至少能拉20個靠譜的來面試，人家來不來我說不好。條件是你穆總答應我一件事，以後再說，可以？”

“成交。”他是真的乾脆，也不知道是信任自己，還是被逼無奈。

她說到做到，之前的微訊號一直有在用，以前的同事偶爾也會聯絡。這行流動性本來就大，有機會多試試大家也不會拒絕，對她來說不過是在朋友圈幫他打個廣告而已。

路靈曼擔心的資金問題，穆昔南只說讓她不要擔心。徐惠春叫來的人，比她承諾的，多了一倍。因得穆昔南的大方，願意來的就有十幾個，遠遠超出他的預期。看來跟阿紫說的事，也很順利。

原本在新城只打算待十幾天，結果為了方便上班，一住就是幾個月。

徐惠春不喜歡這邊冷冷清清的環境，大晚上叫了陳啟星抱著兩隻貓準備回村。

電梯開時，遇見回家的穆昔南，對方見她拉著箱子揹著貓，掃了眼她的腳踝微微蹙眉：“腿還沒好這是去哪兒？”

忽視陳啟星憋著笑探究的眼神，徐惠春徑直走進電梯，聲音不冷不熱：“回家。”

大概知道她是說村裡，手機角摁著開門鍵在電梯裡紋絲不動：“你腿這樣，回那邊方便？”

徐惠春抬頭看他，眼神有些驚訝：“有什麼不方便的？我住的地方有電梯好嘛。”

“嗯，那我送你。”說著收回腳，也不管她答沒答應，伸手去拿背在胸前的貓包。

見她撐著柺杖紋絲不動，穆昔南勾了勾嘴角，斯文的臉上有些戲謔問她：“你是把包給我，還是我像上次一樣架著你走？”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徐惠春就鬆開了拿柺杖的手，方便他把另一邊肩帶拿下來，碎銀出人意料地沒有像往常一樣狂叫，惹得她歪頭看了眼包中小貓。

陳啟星裝作玩手機，在一旁瘋狂偷拍發到群裡。

穆昔南扶著她上了自己的車，陳啟星在後面跟著詢問地看著她。

“一起上車，我讓林深去村口接你。”見她遲疑扭捏：“這都多少天了，你們不會還沒和好吧？上車，坐前面，我叫他來！”

陳啟星是絕對不會先低頭的，既然阿春幫忙叫他，自己也樂得有人給臺階。

麻溜地上車，微微側身自拍一張，角度剛好露出穆昔南的手臂，發個朋友圈僅林深可見。

完事坐正，無視徐惠春在後面無語的眼神。專心看到群裡的照片，角度刁鑽，場景曖昧。不過是拿個貓包，能拍成這樣，自己可是真有兩下子。

李嘉魚在看到照片，和穆昔南送阿春回來的訊息，本來好好吃著飯，看手機被媽媽教訓，快速扒拉兩口就往外跑。

她媽誒誒兩聲，人還沒離開餐桌她就影子都不見了：“飯都不吃了去幹嘛？！”

李爸爸拍了拍坐回來的李媽媽，夾上一塊燒鵝：“嘉魚長大啦，讓她去吧，也許是談戀愛了。”

本是安慰她的話，說完李爸爸倒是自己嘆上氣了---不會真的戀愛了吧，話說女兒年紀也不算大，也不知道那男孩子好不好.....

車到河涌徐惠春就喊停車，三人步行進村，穆昔南看著前面的路挺寬敞，本有疑惑，倒也沒說什麼。轉進村裡遇到快遞車和渣土車堵在路上，他才明白。

有外賣車疾馳而過，他揹著貓快步往徐惠春身邊走了些，將她同車輛隔開。

“阿宇，等等!”

樓下的羅佳宇許是剛下班，正刷門禁，拉開門就聽見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笑著的臉在看到徐惠春身後的男人，嘴角有些垮。眼神掃過她手裡的柺杖，拉開門卡住，快步走過去想要攙扶，被穆昔南不經意地抬手隔開，只得汕汕地收回手。

“你怎麼出去一趟腿這樣了。”羅佳宇詢問的語氣流露關心，將門大開方便她們進去。

“不小心摔了而已，你又加班吶。”

“是啊，最近專案有些忙。這位是？”他打量著穆昔南。

“哦，這我老闆。”聽她回答的口氣隨意，羅佳宇稍稍放下心來。

電梯門開，帶著孩子的一家人衝她打招呼：“房東，你回來啦。喲，這腿怎麼傷著了？”

“沒事，我都要好了。帶小孩出去玩呀。”

“去上培訓班，那你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需要給我們發訊息呀。”

“嗯，好，拜拜。”

電梯上行，遛狗的小哥，丟垃圾的情侶，都同她熱情打招呼。人緣之好，同上班時倒是迥異。

徐惠春將鑰匙遞給陳啟星，穆昔南進去發現同外面的擁擠狹窄不同，頂層廣闊，佈置溫馨，可愛的跳色無處不在。

異於新城標準的裝修和一看就沒人久住的環境，這裡她用了很多心思，有人氣兒。

進門一側巨大的愛心照片牆，都是她從小到大的痕跡。穆昔南一眼就看到了大學那年他見過的那身，好巧不巧，還是籃球場拍的。

陳啟星一路都沒說話，默默盯著他們倆之間的小動作，見穆昔南好奇地上下打量，一雙長腿無處安放。見徐惠春看她，戲謔地衝她挑眉。

她無語，撐著沙發靠背，不留情面地逐客：“貓貓和行李放下你們就早點回吧。林深還在樓下等你。”

陳啟星聽見這話轉身就走，不作停留，穆昔南叮囑她好好休息，大步流星跟上陳啟星---進來的路比起上次七彎八拐太多，他沒自信自己能摸出去。

徐惠春所在公寓的門口，正對著一條狹長的巷子，連著門口的小道，交通情況不比前面大的十字路口好。

林深站在角落躲著來往的電動車等她，又怕陳啟星看不見，將她喜歡的向日葵舉的高高的。

穆昔南等下一趟電梯出來，遠遠就見著二人擁吻，看這架勢，他可能得自己走了。

憑著記憶轉了幾個彎，好在去她家的路不算特別曲折，順利找到自己的車。

李嘉魚就沒這麼幸運了，電梯裡見過的陸斯仁找到村裡。他本還擔心自己找不到地兒，沒想到溜達溜達，就碰見她扎著雙馬尾從附近的樓棟裡衝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