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施施看著自己空空的手，人就這麼從自己身邊搶走了，指著他的背影大喊：“誒！誒！”
跑了兩步想了想啟星上次跟她說的話，又停了下來。眼見著穆昔南放阿春進後座，疾馳而去。臨走阿春從車窗衝她做了個電話的手勢。
“施施~阿春談戀愛啦？”黃阿婆的便利店就在村口，離公司近的很，聽回去的人在店門口說阿春傷著了，趕緊過來看看。
沒想到遇見這麼一幕，這幾個丫頭，啟星倒是早早就定了，施施還在讀書也不急。阿春眼看年紀也不小了，本還想著給她介紹介紹，這麼看來丫頭眼光還不錯。
不等她回答，阿婆在旁眯著眼一臉欣慰地點頭。
“不是，她老闆而已。”
笑容因得施施這句話瞬間凝固在臉上，阿婆滿是褶子的臉頓了頓，又看向她：“那也好啊，能被老闆追，不錯，不錯。”
梁施施正欲繼續解釋，阿婆似乎不打算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笑眯眯地轉身離開。
陳啟星沒接電話，梁施施的微信彈出好幾條她媽催著回家的訊息，2分鐘沒回，直接電話進來。因得近日村中喧鬧，她媽媽緊張得要死，大聲說話驚得梁施施將手機拉開遠離耳朵。
【施施：“回家吃飯了，不給你回電啦，有事call我.(搞不懂你和穆昔南在幹嘛)@阿春。”】
本想著靠她電話將自己解救出去，這句訊息直接將她打入地獄。
看著手機，又抬頭看了看前面專心開車的男人，無人拯救車內令人窒息的尷尬。
她也搞不懂穆昔南想做什麼，端坐著總是能看到他，乾脆往裡面挪了挪屁股半躺在車裡閉目養神。
若不是群裡訊息讓陳啟星知道她的動向，怕是要被醫生聯絡的電話給嚇死，就半天人不見了，給誰說不是一晴天霹靂。
林深一身休閒T短褲，赤腳交叉在椅前，吃一口米飯看一眼對面看手機的女人。
“又是阿春的事？”
“嗯？不是，工作呢。”
“我今晚不去酒吧。”
“嗯。”陳啟星徹底放下筷子，美甲隨著打字在螢幕敲擊出聲，回答敷衍。
林深的眉頭皺得愈發深，快速扒拉完飯一聲不吭回房關門。
陳啟星吃完抬頭髮現凳子都涼了半晌，衝著裡頭喊了句：“不洗碗吶？”
安靜如斯的，除了林深的房間，還有徐惠春的病房。
穆昔南帶她回醫院，相對無言讓她如坐針氈，對方倒是表現自然，顯得自己莫名有些扭捏。
安頓好她，便一個勁進進出出打電話。
她盯著花白的天花板，電腦word游標閃爍，空白的螢幕一個字也打不出來，呆呆得看著，心想還不如去隔壁跟大爺聊天。
穆昔南忙完，已是深夜，醫院走廊也安靜下來。他回病房，只看見徐惠春微闔著嘴，黑髮鋪散床面，四仰八叉睡著，神情安詳。
搖了搖頭，這可不是好習慣。
輕手輕腳收拾了電腦，拉了拉被子，穆昔南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只覺得難得安靜休息一會兒。
黑暗中，徐惠春只覺得胸口痛，睜眼就見著胸前一雙瑩瑩的大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轉頭還有一雙。
完了！兩隻貓沒人管！
她幾乎是瞬間驚醒，燈還亮著，將人嗖地拉回現實。酥餅一般不找她，有事就盯著她看，碎銀估計在家吵翻天了。
被子蓋得好好的，扭頭找手機，視線掃過床邊---他怎麼還在？！
穆昔南領帶微松，襯衫袖口捲起，坐姿稍顯端正，只是頭微微後仰，雙唇緊閉，夢裡還一臉嚴肅。
她輕輕拿起手機，開啟監控，夢裡眼睛的主人端坐在監控旁，轉了轉監控，還有一隻趴在旁邊。對面聽見有聲響，都起身湊近攝像頭。
下單了自動餵食器，在群裡發了喂貓求助，凌晨兩點，哪兒有人還回復她。
盯著穆昔南流暢的側顏許久，思來想去，覺著苦了他也不能苦了貓。
起身支著，探頭過去小聲叫了叫：“穆昔南~喂，醒醒！”
沒反應，單手支著，另一隻手伸到他鼻子下方，探探鼻息。
他睡得不沉，聽見動靜緩緩睜眼，就見著一隻小手伸了過來。
下意識一把抓住，收回下巴，兩人臉只隔十公分。她一瞬驚訝的臉就這麼堪堪闖入他的眼睛，鼻息鋪面，惹得他呼吸一滯，帶著椅子向後仰了仰拉開距離。
“你回家睡吧，順便幫我喂喂貓。”說完她抽了抽被抓著的手腕。
穆昔南才發覺自己一直抓著沒放，悶悶地嗯了一聲，起身拿著外套就往外走。
“那你好好休息，明天我再來。”
“你不問密碼嗎？”穆昔南聽見她這話，帶著看弱智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密碼不一樣你怎麼進我家睡覺？早上那麼點時間，你改好了？”
“那，那那那倒沒有。你會鏟屎嗎？”雖然家裡有三個貓砂盆，她昨天沒回，今天又沒回，再不鏟應該會滿出來吧。
穆昔南聽見屎字，皺了皺眉，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
“貓糧就在飯碗旁邊，垃圾袋就在貓砂盆附近，不懂的給我電話！”話音在他關門瞬間落下，她聽到穆昔南的“嗯。”才微微放下心來。
巡房的護士聽見聲音，過來叮囑她早點休息。徐惠春目不轉睛地看著手裡的監控，確認他搞完才裹著被子伴著腳踝的陣痛睡了過去。
都說寵隨主人，一隻高冷警惕，一隻心大粘人，沒看出來跟她像的地方。穆昔南在家衝著澡，那張近距離出現的臉一直在腦海浮現，伸手將水再調冷了一些。
徐惠春再醒來，見著陳啟星頹廢的臉在床側畫圖。
“你來啦~”
她不想理會，側了側身子，背對著阿春。筆在電腦上一動不動，眼睛不知道在看哪兒。
徐惠春翹著腿起來洗漱，出來見她還是那副模樣，呆呆的。
桌面有保溫袋放著的早餐，自己擺好桌子慢悠悠一口粥一口粥送著，吃完陳啟星已經不自覺嘆了五次氣。
“說吧，林深又把你怎麼了。”
聽到她問到重點，陳啟星耷拉著嘴角轉過身來，一臉苦大仇深。
“他不知道又在犯什麼病，不理我了。”說著，委屈地撇嘴，眼眶也紅了。徐惠春將紙巾摺好遞了過去，陳啟星小心地放在下眼瞼，避免花妝。
除了昨晚的冷戰、今早的無視，她把讀書時代到現在的吵架又翻了一遍舊賬，徐惠春只覺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MD!誰稀罕理他！一個男的，這麼小家子氣，早上給我氣壞了，班也沒去上。”
“要不換個美瞳？哭這麼一回兒，眼睛都該疼了吧？”見她已經不再抽泣，換了個姿勢坐好摸了摸她的臉。
“我餓了。”陳啟星背對坐就聞著粥的味道了：“你剛剛吃是的李婆婆小攤上的包子？”
徐惠春愣了愣：“吃著像，不是你買的？”
“不是啊，要排隊的都是林深去買的。”說到這兒她一頓，委屈重返戰場：“我一來就在這兒了，你都吃完了不給我留一個？！”
陳啟星心一塞，眼看著眼眶再次泛紅，徐惠春忙看著門口進來的醫生大聲說話：“醫生，我可以出院了吧。”
陳啟星不是在外失態的性子，秒收淚瞪她一眼。
“沒什麼問題，今天可以辦出院，平時多注意，下個月來複診......”醫生密集輸出交代了一陣，陳啟星快速將注意事項打在手機發到群裡免得她忘記。
杵著柺杖，直衝最外邊的病房。
門大開著通風，傳來熟悉的笑聲，她敲了敲門進去滿臉堆笑：“梁爺爺我出院啦，您別忘記......”給我介紹啊，這五個字在看到病床旁熟悉又陌生的臉的瞬間消音。
“阿春啊，你這麼快出院啊，年輕就是身體好呀。愣著幹嘛，來來來，介紹下，這是我跟你說過的，李奶奶家的孫子顧為，怎麼樣，青年才俊沒有吹牛吧。”梁爺爺探頭見她進來，忙招手讓她過來。
過來個毛啊，他怎麼在這裡！她有些尷尬，杵著拐往後撤了兩步。
劍眉入鬢，高鼻朗目，線條立體又硬朗。雙眼皮眼睛略大而又細長，眼睛總是明亮閃著光。五官周正是中國傳統帥哥型別，面板曬得有些黑，年紀輕輕倒顯得一身正氣。
高中盯著看了一年半的臉，怎麼會輕易忘記，她有些呆愣。
對方第一眼好似沒認出她來，定睛看了一會兒，眼神一亮，徑直走向她：“阿春，好久不見。”
順手就擼了擼她的頭頂，一如多年前的習慣。
指尖帶著男生熾熱的體溫，從頭頂蔓延，，燙得她單腳後跳差點摔倒。陳啟星過來找她才堪堪扶住，她只聽得見自己心跳如雷，想要逃走。
“阿春，手續辦好了，你小心！”聽施施說她喜歡在附近病房聊天，啟星這才找過來。
說完抬眼，愣了愣，突然就笑了----好傢伙，三個人，越來越精彩了。
徐惠春的反應，顧為倒是理解，只是她閨蜜陳啟星的笑，讓他有點不明就裡。
“哎呀，阿為，你們認識啊？這下好了，省得我在中間牽線搭橋。”
梁爺爺正想繼續撮合他們年輕人多出去走走，門外適時插入磁性男聲：“不是辦出院？你們在別人病房幹什麼？”
顧為聞聲抬頭，滿臉驚訝，今天見到的熟人可真多：“學長！”
徐惠春趕緊靠近穆昔南，抓緊他這根救命稻草：“嗯，辦好了要走的。”
穆昔南對顧為倒是有些印象，以前一起籃球社打過比賽的，有接觸但走得不算近。
低頭看了眼逃也似過來的徐惠春，想來這倆怕是有什麼淵源。
抬手看了看錶，還得趕回去開會，衝他禮貌地點頭：“看來都認識，改天有空再聚吧，我趕時間。”說著讓開門口的位置，徐惠春識趣地鑽了過去。
不回頭跟病房內打招呼：“梁爺爺我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病房裡頭老爺子內心捶胸頓足，心罵顧為沒抓住機會，來了個勁敵。畢竟不是自己親孫，嘴上沒說話，只是一臉惋惜藏都藏不住。
他哪兒知道梁爺爺那麼多小心思，G市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高中大學都不是一個區，沒想到能同時遇見這麼些熟人有些驚訝。
高中時候的回憶有些湧了上來，當年她有些胖，偶爾自卑偶爾囂張，還是蠻可愛的。他知道當年她的暗戀，只不過.....
陳啟星的八卦本能瘋狂湧上來，高中的事幾個發小裡，就她是知道的。
她的暗戀有始無終，高三分班後，顧為談戀愛被阿春吃著豬腳在教學樓下撞見，甭尷尬了。
強裝無事，回頭就哭了幾個小時。害她各種渠道找資訊，顧為女朋友背景被扒得乾淨，給人一頓貶低來安慰才好點。
還以為這些年過去，時間沖淡一切，如今看來，她這心裡就沒斷乾淨。
若不是穆昔南開車，她怕阿春介意，不然早就開問了。
內心如貓抓般，另外兩個不知道，林深又在冷戰，她都沒有物件可以分享激動。
陳啟星拳頭捏捏放放，頻繁看她欲言又止。
穆昔南在後視鏡看見她如坐針氈都難受：“直接回家？還是在哪裡讓你們下車？”
陳啟星如此灼熱的視線，徐惠春自認沒有那個心性可以忽視掉，就在她受不了時聽見穆昔南出聲，心裡給他標上兩朵小紅花！真有眼力見！
“星星，你去找林深吧，我去公司，前面放她下車。”
“喂，徐惠春！我可是起了大早去陪護的，你這麼忘恩負義合適嗎？”陳啟星沒想到她有了穆昔南這麼快就敢甩下自己。
車停好，徐惠春熱情地爬過去幫她開門，起身坐好推了推她的屁股：“小妞快走吧，再不哄他又要翻天了。”
車緩緩離開，她透過後窗玻璃，見著陳啟星嘴裡碎碎念，大機率是罵她了。
“回家還是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