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一、四教自性
諸位法師慈悲!陳會長慈悲!諸位菩薩!阿彌陀佛!
請大家開啟講義第二十二頁,我們看到庚一的四教自性。這個四教指的是化儀四教,講到化儀四教的自之體性。天台宗把佛陀一代的教觀,開出了五時八教。這個龐大的體系,其實我們只要掌握四個重點,就容易去理解五時八教。
哪四個重點呢?就是權、實、頓、漸。當然從理論上來說,權、實、頓、漸都有教跟觀兩種差別,但實際的操作,權、實它偏重在教法這一塊,頓、漸它偏重在觀照這一塊。
那麼權、實、頓、漸,我們應該怎麼去實際操作呢?我們做一個簡單說明。
基本上我們修學佛法,有兩個重要的次第:
第一個,是一種信仰式的修學;第二個,是一種觀照式的修學。
我們先看第一個,信仰式的修學。
我們每一個人,都要經過一種信仰的階段。回憶我們剛開始進入佛門,什麼也不懂,就是一念信心的善根。我們看到佛法的法會或者看到佛菩薩的聖像,看到佛菩薩的莊嚴,這樣的一種吸引來到了佛門。來到佛門以後,我們慢慢開始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識。
這當中,有兩個很重要的信仰:第一個,深信業果;第二個,皈敬三寶。我們剛開始進入佛門,主要的是對於三世輪迴的因果生起一種信仰,我們相信生命是有軌則的。一個生命的自體產生,你會產生痛苦、會產生快樂,這個都有原因的。我們從這種因果思想,知道萬般皆是業,半點不由人,知道善業會招感快樂的果報,罪業招感痛苦的果報。從業力的運作,我們也看到自己的渺小,所以我們開始祈求佛菩薩的加持。
所以我們剛開始修學佛法,主要有兩種信仰:一個是對因果的信仰;一個是對三寶的信仰。這種信心的支援,使令我們來到佛門,懺悔業障,積集資糧。我們會去做義工,參加法會乃至於持戒、唸佛等等,這種情況有些人可能會持續三年,有些人可能會持續五年,乃至於有些人會持續十年。
但是這樣的信仰式的修學,有什麼缺點呢?有三個缺點:
第一個,你會覺得不得安穩。因為你是用一種信仰的、業力的方式修學,你的心是向外攀緣的,所以你是心外求法,你對整個佛法的認知都是在心中以外。我必須去拜懺,我的心才能夠得到暫時的安穩,當我長時間沒有做功課時,我就弟子心不安。所以我們的安穩來自於外在一種事緣的支援,你的道法在心中之外,就好像一個人生病了,他一定要定期吃藥,所以你會覺得經常只要稍微忙一點,沒做功課就弟子心不安。這是第一個,不得安穩。
第二個,不得增上。你覺得自己學佛時間也不短了,但是好像內心的調伏安住沒什麼進步,就是你的道法,並沒有從外在的道法而提升到把道法引到你內心來,所以你心中是沒有道的,你的道都是在外面,這是第二個。你覺得好像沒什麼進步,雖修善業,但是你功德好像沒有什麼增上。
第三個,是不得堅固。你覺得你的心、你的信仰很脆弱。就是說,你的心被無量妄想纏繞,就靠那麼一點微弱的信仰的光明在支援你,旁邊全部是黑暗,所以你只要稍微信心薄弱,你就慘了。就是支援你學佛的力量太薄弱了,只有一念的信心,而且這個信心還不是今生栽培的,是過去的善根,所以我們就在這種生滅變化的因緣當中,依止信仰,這樣跌跌撞撞走入了佛門的前半段。
第二個,觀照式的修學。
直到有一天,你開始接觸佛法,從一種佛教的信仰,提升到一種佛法的學習。也就是說,你從一種信仰式的修學,提升到一種觀照式的修學,你的心開始內觀。你知道生命的改變,不能只靠外境支援,你內心要產生一定的力量出來。這時你會很謙卑地坐下來,聽聽佛陀講些什麼道理,而不是隻是在做法會了,就只是事相上的修學。
你慢慢地接觸佛陀經典以後,你會發覺佛陀的教典它有兩種說法,用專業的名詞來講,一個叫作權法,一個叫作實法。比方說,你接觸的是小部的經典阿含、方等、般若,我們沒有人一開始就接觸大部經典,都是小經典。你會看到佛陀對生命的描述,他是從一種因緣所生法來描述你的生命,就是生命是由業緣創造出來,從這樣的一個個體生命來談修行。
當然,你迴歸到你今生生命業緣時,就有一個五蘊的概念——色受想行識,佛陀在小部經典對個體生命的描述,他強調我們的五蘊身心深受感受的影響。就是說,我們跟外面的人事接觸時,第一個就是你動了感受,你有感情。為什麼你跟某些人接觸,他的一舉一動、他所說的話,會牽動你妄想呢?你一定是有感覺。這個感覺可能是好的感覺,也可能是不好的感覺。為什麼我們跟陌生人互動,我們沒有任何的妄想,因為你對他沒有感覺。
所以,我們在整個個體生命五蘊身心的活動,第一個啟動我們內心波動的,就是來自於感覺。當然這個感覺跟業力有關係,你跟他過去有業緣,業緣一碰撞就換成感覺,感覺一刺激到你的內心,就創造了妄想,你會產生很多的想象,可能是負面的想象,也可能是正面的想象。這個想象——妄想,它有一種攀緣,它會攀緣這種感覺。攀緣感覺、追求感覺,它又創造新的感覺,這個新的感覺又刺激新的妄想。所以我們的整個五蘊身心,就是感覺刺激妄想,妄想追求感覺,又產生新的感覺,新的感覺又刺激新的妄想。由於我們的執著,就讓感覺跟妄想產生相續了。
這就是為什麼我們造了那麼多業,本來都已經沉澱了,是誰把業力給激發出來?本來我們造的業,是一小段、一小段、一小段的,是誰把這個業串起來的?
你研究唯識學會知道,我們每一個人造業都是片段的。你今天造這個業,明天造那個業,它本來是沒什麼關係的,為什麼得果報時,它會串成你的人生呢?就是你的執著。也就是我們今天的妄想、感覺跟執著不斷地去刺激我們的業力,使令業力從一種片段的業力,形成一個線狀的像水流式的業力,輾轉相續。所以你會發覺處理業力、處理外在的事情是不對的,因為你處理不了,關鍵的問題在於你的愛取。
所以,佛陀講小部頭經典、講到因緣所生法時,佛陀講出三個道理。你說:我就是這麼一個生死業障凡夫,那怎麼辦呢?請佛陀指示明燈。佛陀講了三個道理:第一個,諸行無常;第二個,諸法無我;第三個,涅槃寂靜。
在小部頭的經典,佛陀解決問題主要的切入點就是無常。你怎麼面對你的妄想,就從無常切入。你的妄想是變化的,同樣一個人,同樣一件事情,你昨天對這件事情的看法,對這個人的看法,跟今天肯定不一樣了,因為你不斷地在攀緣,攀緣以後又刺激新的感覺、新的妄想。所以,可以看出,其實我們追求的妄想是動態的、變化的,從動態裡面,你可以看到,你的心是不安穩的,痛苦的,你沒辦法主宰,不得自在,所以無常故苦,苦即無我。
所以一開始,佛陀在對治我們五蘊身心時,是從無常切入,讓我們放下妄想,因為它不能代表我們。我們以前總是認為,妄想就是我的性格,我一定要跟隨我的妄想,我的妄想要我追求什麼,我就追求什麼,其實不是。這妄想是外來的,它是受外境刺激而來的,所以它不是你本來的東西。
站在權教的思想,佛陀是徹底地否定妄想,說它只是一種虛妄的想象,你住在這個虛妄的想象,後果就是不斷地做夢,就是這個惡夢——輪迴就永遠沒辦法停止了。所以在權教的思想,佛陀是否定妄想。
但這個地方有個問題:當我放下了妄想,我的心云何安住?佛陀只有破妄沒有顯真。在小部經典佛陀告訴我們:這個東西不是你的!不是我的,那麼我的東西在哪裡呢?所以在權教的思想裡面,佛陀是採取否定的,說你所有的想法都是錯的,你不應該相信你的任何的思想,他是持一種否定的態度讓你大死一番。
然後你會慢慢地再進步,看大部的經典,如《楞嚴》、《法華》、《涅槃》、《華嚴》這種大乘的經典,你會發覺佛陀講話的口氣就不一樣了,從否定開始肯定。佛陀告訴你說,當你否定了妄想,你還要想一個問題:你怎麼有妄想的?我們剛開始是用無常、無我去破壞妄想,到了大乘經典,它要你去找妄想的根源——你從什麼地方來,這個很關鍵。
你說,我妄想是前生來的,前生的業緣創造今生的妄想,我過去生有這樣的造作,所以今生看到某一個人,就有特殊的感覺,就激發我的妄想。好,那麼你的前生又從什麼地方來呢?又從前生而來。你不斷地找上去,一直找無量的過去,最後,啪!覓之了不可得。原來我們的本來面目是何期自性,本自清淨;何期自性,本自具足。
這時我們就有找到家的感覺了。一個乞丐剛開始是被否定的,你做這也不對,做那也不對,反正你就是一個乞丐。但是當你知道,你曾經是大富長者兒子的時候,那又不一樣了:自知我是未成之佛,諸佛是已成之佛,其體無別。
所以你會看到,佛陀在經典裡面,對我們眾生的描述,有些經典是把我們講得一文不值,說你就是一個業障生死凡夫,你所造的業全部是有漏業,就算造了善業,得到暫時的快樂,你到最後也因為你的攀緣心,當快樂享完了,你終究是要墮落到輪迴裡面來,這是一個說法。但是佛陀在大乘經典又告訴我們,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跟佛陀是同一個體性,只要你努力,你是可以成就佛陀的功德莊嚴。佛陀又是如此的肯定我們。
這就是佛陀兩種說法了,同一個生命體,到底這是怎麼安立的呢?
第一個,在《楞嚴經》上說,其實我們本來就有兩個生命體:一個是水泡,一個是大海。就是說,就著你過去的業力,所創造的今生的生命體叫作水泡,它是暫時存在的,因為你這個五蘊身心,不知道什麼時候要消失,沒人知道。但是它是一個現實,活生生你能夠接觸得到的一個水泡,這個地方有你的感受,有你的想象,也有你的執著,當然也有你受用的一切的物質,有色受想行識,這是你今生所要面對的水泡。但是,水泡是依止大海而住,回到我們的整體生命,就是現前一念心性即空、即假、即中的概念。
所以從佛陀的權實二法當中可以知道,我們要處理兩個問題,我們就舉乞丐做例子。作為一個乞丐,你要處理兩件事情:第一件,你要面對現實,因為你要去託缽乞食,要不然你明天沒飯吃。所以你要面對你的現實生活,就是我要怎麼面對我的感覺激發出的妄想,怎麼調伏妄想。第二件,你也不能老是去當乞丐,這樣子你一輩子也沒什麼出息,這樣的人生也不是個辦法。你總得想想看,找到一個回家的道路。所以作為一個乞丐,第一個,你先把乞丐做好;第二個,你要找到回家的道路,這兩個同等重要。
這就是為什麼佛陀在說法的時候,講權法時,他就描述你今生是怎麼回事;講實法時,他告訴你,你原來是怎麼回事。這就是佛陀說法的兩種口氣。當然權法就是阿含、方等、般若,實法就是華嚴、法華、涅槃。你看所有的經典,不管什麼經典,就可以歸納成兩種口氣:一種對我們是訶責的,一種對我們是肯定的。
作為一個凡夫,我們在操作時,就要考慮頓漸的問題了。有時候我們可以直觀真如。我們先放棄,先把今生因緣所生的五蘊放開,反正這都是暫時的,幾年後它就變成過去了,直觀真如,這叫頓。就是說,不管我現在怎麼樣,我要知道我原來是怎麼樣,就是超越五蘊,直觀真如的觀法,這個叫作頓觀。也就是先把因緣果報這種生滅的因緣相撥開來,直觀現前一念心性,本來清淨,本來具足,從這個地方安住,重新出發,重新改造生命,這個叫頓觀。
第二個,咱們先不要講那麼深,先務實地面對今生的水泡,不淨、苦、無常、無我,調伏愛取,完成短期的目標,這個叫作漸觀。
所以,整個五時八教繞來繞去,就是講佛陀是怎麼說法的。佛陀有時候講到我們的個體生命,講到整體生命,講到水泡,講到大海;佛陀有時候說你是個乞丐,但是有時佛陀又讚歎你是大富長者的兒子,我們有兩種身份。所以在這個權法跟實法當中,你就知道生命其實是兩個東西:從本體來說,你是佛陀的兒子;從因緣來說,我們是生死業障凡夫,這兩個沒有衝突。
但是從修行的角度,就看根性了。有些人花更多的時間在處理今生的問題——所謂的調伏煩惱;有些人會花更多的時間去處理你的本來面目——所謂的開顯心性的功德。所以在修證方面,有破妄,有顯真。有些人是重點放在破除妄想,有些人是開顯真實;有些人是頓漸兼修,像《法華經》就是強調頓中有漸,漸中有頓,你要開顯心性的功德,同時也要面對你今生的水泡。所以整個操作就是:頓觀——直接趣入真如;漸觀——先有一個過渡的次第,先調伏煩惱再說。
所以當我們掌握權實二法,而生起頓漸二觀的時候,你就知道佛陀整個說法的目的是什麼了。其實就是處理兩個問題:第一個,處理你今生的個體生命;第二個,處理你的整體生命。第一個,你想辦法讓你的個體生命,活得安樂一點;第二個,想辦法把個體生命帶回家。就兩個概念:一個是離苦得樂,一個是返妄歸真。
你能夠把權、實、頓、漸這四個重點操作了解了以後,前面的五時八教,佛陀是什麼立足點說法,你就清楚了。
我們來看化儀四教。
化儀四教,它有一種頓的——直接契入真如佛性;一種是漸的——佛陀先講一些方便的對治。這樣就是有兩種不同的契入方法。
我們來看在化儀四教裡面的第三個,秘密。我們先把它念一遍:
秘密亦有二義:
一、秘密教——謂於前四時中,或為彼人說頓,或為此人說漸等,彼此互不相知,各自得益。
二、秘密咒——謂一切陀羅尼章句,即五時教中,皆悉有之。
前面的頓、漸,佛陀是以一種很明顯的公開的方式宣說。而這個秘密是一種非公開的,佛陀在說法時,在這麼多人當中,使用一種私下的傳授辦法,因為有些人他不適合這個法。比方說佛陀表面上講《金剛經》,講般若時,但是有些人聽到《金剛經》觀一切法空,他心中會產生恐懼,他一定要先執著一個有,然後再去斷惡修善,所以這時佛陀會讓他暫時聽不到,讓他聽到的是阿含或者方等。就是佛陀在講經時,經常會有一種私下的所謂的同聽異聞,互不相知,私下傳授。
佛陀私下傳授,它有兩種內涵:一種是秘密教;一種是秘密咒。
先看秘密教:
就在前面的華嚴、阿含、方等、般若當中,佛陀在講這四部經典時,向某一類根機成熟的眾生,直接說明真如實相。這種人根機很利,他雖然有妄想,雖然有業力,但是他的根機,不容易受妄想跟業力的牽動,雖然有,但是對他的傷害可以降到最低。就是同樣兩種人,同時業障現前,但是有些人的根機,他就有辦法去面對這個業力。這種比較利根的人,他對外境的攀緣執著比較少了,佛陀直接講他的本來面目,因為他不太需要去處理今生的障礙,他的障礙比較小。
但是有些人不可以,不幫他處理今生的妄想,他就不敢承當他的佛性,佛陀必須要務實地讓他面對今生的問題。他對感覺的攀緣這麼重,你講成佛的問題對他太遙遠了,你還是讓他先保住人天吧。所以佛陀會講一些比較淺的東西,來讓一些根機沒有成熟的人,先調伏現行煩惱。
所以,佛陀在同一個法座上,宣說不同的教法,彼此互不相知,而各自得益。
我們舉一個例子,淨土宗有很多的秘密跟不定。比方說,我們看淨土三經裡面,最實用的、簡單扼要的就是《阿彌陀經》。《阿彌陀經》有很多譯本,但是主要有兩種譯本,一個是羅什大師翻譯的《佛說阿彌陀經》,一個是玄奘大師翻譯的《佛說稱讚淨土佛攝受經》,這兩本經前面在講到極樂世界依正功德莊嚴時差別不大,但是講到怎麼往生的因地有很大的落差。
比方《阿彌陀經》講到,若有善男子、善女人,執持名號,若一日若七日,一心不亂,其人臨命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
這個地方明顯地講到一心不亂,臨終你要保持一心不亂,心不貪戀,意不顛倒,然後你才可以把阿彌陀佛感應出來,這是《阿彌陀經》它明顯的顯露義,文字上它是這樣詮釋的。
但是玄奘大師翻譯的就不是這樣了。他的因地說,若一日若七日,善男子、善女人繫念不亂,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他多了八個字慈悲加佑,令心不亂,是阿彌陀佛現前以後,他對你的加持開示,然後你才一心不亂的。
這樣子這個因地就有兩種不同了,《阿彌陀經》強調以心力來帶動佛力,就是佛陀要現前,你先得準備好;從《佛說稱讚淨土佛攝受經》,它偏重在以佛力來攝受心力,它強調佛力不可思議,所以這個淨土法門就有兩種說法了。當然感應道交,心力跟佛力都很重要,但是到底誰重要,誰是第一因,這兩部經有一點不同義。
當然,我們相信玄奘大師不可能翻錯,那表示這兩種譯本,佛陀當初講經時就是如此宣說的。佛陀對某一類人講到心力不可思議,以心力才有辦法啟動佛力;但是對於有一些羸弱的人,佛陀強調佛力不可思議,只要信仰就好,以佛力他就攝受你,你只要從佛力的攝受,踏出第一步就好了。
同樣一個淨土法門,兩種概念,一個強調心力不可思議,一個強調佛力不可思議,結論就是這四個字各自得益,這四個字是重點。佛陀說法,絕對不會說,講這句話對你沒有好處。就是說,你這種根機,就必須要聽到佛力不可思議,你起大歡喜。你起大歡喜時,你靠著信仰的力量一頭栽進去,自然就調伏煩惱了。有些人他必須從信仰切入的;有些人他必須要從觀照,觀照諸法實相以後得到調伏安住,然後才產生強大的皈依心,要從心力來契入佛力。
所以,佛陀說法只有四個字為原則,就是能夠各自得益,弘法利生,要利益眾生嘛。所以秘密教,佛陀在用的時候用得很多。同樣一部經典,佛陀講兩種概念,那你就知道,佛陀是對不同根機在講。
但是《法華經》例外。《法華經》沒有秘密義,也沒有不定義。《法華經》只有一種概念,就是隻有一佛乘。佛陀在講《法華經》時,不管它有幾種譯本,它只有一種概念,就是十方佛土中,只有一乘法,沒有兩種說法。所以你看,秘密跟不定,通於前面四時。《法華經》沒有秘密義,沒有不定義,因為它純圓獨妙。
我們再看秘密咒。
前面的是指教義上的秘密,這個地方是講咒語本身是不可思議。一切的陀羅尼章句,就是五時教中,皆悉有之。
咒語,它不是讓你去探討義理,它是靠音聲來造成一種不思議的熏習,這是蕅益大師的原話,他說楞嚴咒實際上就是諸佛菩薩秘密的語言,是創造一種音聲,一種韻律,產生一種不思議的熏習。
有些人把《般若心經》後半段,“揭諦,揭諦,波羅揭諦,波羅僧揭諦,菩提薩婆訶”把它翻出來,有古德說,你這是多事,難道玄奘大師不知道翻,要等你來翻嗎?這本來就不能翻的,咒語不能翻譯,因為一翻譯你就打妄想。咒語它就是音聲佛事,它就是音聲。
所以顯教是把文字的道理弄清楚了再去如理思惟,就是道理要先顯出來,密教不是。秘密咒就是說,持咒,你不能去思惟它的道理,你就虔誠恭敬,讓咒語進入到你的心中,不思議燻,不思議變,慢慢地讓你產生滅惡生善。所以這個咒語也是不公開的,各人淺者見淺,深者見深,你的善根深厚,你持咒就產生廣大的力量;你一天到晚打妄想,你的根機羸弱,這個咒語對你來說只能夠離苦得樂。
你看大悲咒,你看《大悲心陀羅尼經》,觀世音菩薩持大悲咒,從初地直接跳到八地,但是你看我們持大悲咒,我們也沒這個效果,是吧?我們頂多就是產生一時的感應,就像在這個乞丐有障礙時,得到一個美好的飲食。這就是怎麼樣呢?佛陀把很多的功德放在咒語裡面,眾生各得各的相應的功德,就是各自得益。
我們看下一個,不定。
不定亦有二義:一、不定教——謂於前四時中,或為彼人說頓,或為此人說漸,彼此互知,各別得益。即是宜聞頓者聞頓,宜聞漸者聞漸也。
二、不定益——謂前四時中,或聞頓教得漸益,或聞漸教得頓益,即是以頓助漸,以漸助頓也。
不定跟秘密最大的不同,秘密是不公開的,它是一種完全私下傳授的;但是不定,佛陀是公開的傳授,佛陀只有講一種概念,但是每一個人有不同的解讀,它是公開的,彼此互知,但是受益不同。
我們看第一個不定的教義。
就在前面的華嚴、阿含、方等、般若四時當中,佛陀公開地為根機成熟的眾生說頓教,或者為善根比較羸弱的不能承當大法的人,先講三乘的對治法門,怎麼調伏煩惱。有些人佛陀可以告訴他,直接開顯心性;有些人說你先不要顯真,先求破妄,先講漸教。在整個過程當中,是彼此互知,公開傳授的,但是各別得益,即是宜聞頓者聞頓,宜聞漸者聞漸也。佛陀就是公開的應機說法。
我們舉個例子來說。比方說,在《論語》裡面,冉求問孔子一個觀念說,聞斯行諸?說我們聽到一個道理,就要馬上付諸行動嗎?孔子說,對,你說的太對了,要聞斯行之。你聽到一個道理就趕快去實踐,不要拖拖拉拉。子路聽到孔夫子對冉求這樣回答聞斯行之,他很高興,他也拿這句話去問孔子,聽到一個道理是否要聞斯行諸,馬上去做呢?孔子說:否也!不是這樣子的,三思而後行。弟子就疑問說:您老人家怎麼對冉求說聞斯行之,對子路說是三思而後行?孔夫子說:求也退。就是冉求這個人的個性,優柔寡斷,決定要做一件事情老是拖泥帶水,所以你必須要告訴他馬上行動;子路好勇過人,他本身就很衝動了,你跟他講聞斯行之,那就糟糕了。
所以,你會感覺到佛陀講話也經常在對治。佛陀有時候說,佈施的功德第一;有時候講持戒的功德最殊勝;有時候說放生功德是諸功德中第一,佛陀就是開顯不定教。反正這是在於應機,你在六度當中,適合從哪一度切入都好,就是各自得益。
所以佛陀在講一些教法時——當然佛性的概念例外,佛性的概念那是隻有一種說法——反正佛陀只要為實施權,佛陀現出丈六老比丘相陪著我們成長,佛陀的說法就有很多種說法了。因為他既然陪著我們成長,面對眾生,良由眾生根機不一樣,致使如來巧說不同。
所以你看《阿含經》裡面,很多的不定教。再舉一個《阿含經》的例子。你看,佛陀在面對阿難尊者跟面對提婆達多,就是兩種不同的教誨。阿難尊者犯同樣的錯誤,佛陀處處鼓勵他,說:哎呀,你這個是一時的失念,你懺悔就好。但是同樣的錯誤表現在提婆達多,佛陀是嚴厲地訶責。有弟子就問佛陀說:您老人家心不平等,你對阿難尊者處處包容鼓勵,對提婆達多處處訶責。佛陀說我的心是平等的,因為阿難尊者有慚愧心,所以他的藥不用開那麼重;提婆達多是無慚無愧,所以我必須要重藥來訶責他。
所以你看,聲聞戒裡面就有這種差別,到了菩薩戒講得更清楚。菩薩犯同樣的錯誤,你要判斷他是偶一為之,還是數數現行,這兩種罪就不一樣。同樣一個罪,這個人平常表現都非常好,但是他在某種情況下一時失控,佛陀會給他很多機會,因為這種業力,他沒有產生一種知見上的錯誤,他只是行為上的一時失控,他的本質,知見還是正的,佛陀在菩薩戒裡面給他很多反省的機會,判罪也判得很輕。但是如果你這個行為,已經形成一種習慣了,你已經習以為常了,認為這個是應該的,從破戒而提升到破見,佛陀是非常嚴重地訶責。那你處理方式也完全不一樣了:你要拜取相懺,到見好相為止。
所以佛陀在一些阿含、方等經典當中,常常用不定教、秘密教,尤其是《阿含經》的不定教特別多。因為佛陀既然是處理一個小水泡,這個差別因緣就很多了。當然如果是在處理人生的根本問題——佛性的問題,這個差異就不多了。所以我們凡夫眾生,講到你的整體生命,那就是差即無差。
所以我們一個正常人修行,越修行大家共同點會越來越多,從業報身而趨向法身時,大修行者,他的心態會越修越接近,他會異中而入同,差即無差;但是生死凡夫,會從無差成差。當你落入生死業緣時,每一個人各有各的煩惱,各造各的業,各得各的果報,那就無差成差。
所以凡是越基層的、越小部頭的、越低階的經典,佛陀開顯秘密、不定是更明顯;但是越高階的經典,佛陀講的口氣就比較一致了,因為到了這種佛性的概念,大家差異就比較少了。好,這叫不定教。
我們看最後的不定益。
這是在前面四時中,也是華嚴、阿含、方等、般若,聞頓教者得到漸益,聞漸教者得到頓益,這是比較特殊的。就是說,佛陀明明講大乘經典,結果有些人證得小果。
舉一個例子,《楞嚴經》。佛陀在楞嚴會上,是公開地、顯露地、決定地說明正念真如,開顯真如佛性,但是摩登伽女在聽到正念真如時,證得阿羅漢果,調伏煩惱。佛陀講《阿含經》是漸教法,佛陀公開說明苦集滅道的四諦法門,強調苦諦的重要性,但是八萬天人發菩提心,這就是聞大證小,聞小證大。佛陀的法是相同的,但是各人有不同的解讀,以頓助漸,以漸助頓。就是說這個人本來應該是要產生菩提心,但是他發菩提心不能直接用大乘法,要用阿含法,用苦諦來激發他的菩提心,佛陀以頓助漸;如果這個人要證得阿羅漢果,本來應該講《阿含經》的,佛陀講《楞嚴經》讓他證得小果,這個就是佛陀說法不可思議的地方。
這個就說明了秘密跟不定的差別。秘密教跟不定教,阿含、方等最多,到了《般若經》時,因為《般若經》它離一切相,就沒有什麼太多的秘密跟不定;到了法華會上,佛陀就是顯露的、決定的,這個地方就完全是非常明確了。所以越是低階的經典,阿含、方等,佛陀在講話的口氣就變來變去了,你要善於簡別,你不能咬住其中一句話。
所以讀經典,你要用道理來帶動文字。你看六祖大師說,心悟轉法華,心迷法華轉。這個道理不通,你會覺得佛陀講話,一下子講佈施很重要,一下講持戒最重要,一下子就講般若波羅蜜第一波羅蜜,好像處處矛盾,因為佛陀說法是面對很多人,佛滅度以後,大家把這個經典結集在一起,你已經不知道佛陀說法當時的情況了。
所以你咬在這個文字,斷章取義,你就心迷法華轉,就被文字所轉。你要懂佛陀:喔,佛陀這句話是對誰在說的,你就在轉法華,這部經典你就是真正的活學活用了。你要咬住文字,那你就不知道這個道理的對機。願解如來真實義?你就搞不清楚了。所以我們一定要注意,佛陀經常施設秘密跟不定的情況。
我們休息十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