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鋮剋制慣了,腦子裡想的是要跟她來場急風驟雨式的親吻,真正落到行動上時,他又溫柔的不像話。
兩隻手就更剋制了,他們穿的衣料都薄,他怕擦槍走火,根本不敢去觸碰她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無處可放,便捧住她的下顎。
燈光把趙雪的臉照的透亮,從周澤鋮這個角度看過去,他就像捧了一顆珍珠。
趙雪配合的抬起手臂,勾住他的脖頸,他稍一低頭,兩人的唇就觸碰到了一起。
像要畫一幅畫一樣,他把他的唇當作手上的筆,先淺淺的勾勒女人臉部的輪廓,從額頭下筆,然後是眉毛,眼睛,鼻子,接下來便是唇,她的唇又軟又甜,他忍不住來回描了好幾遍,最後擦過唇角,來到他曾經攻陷過的地方,輕輕含住。
趙雪猛的顫了一下身子,後頸驟然緊縮。
上次那把如夢一般的火,重新在她心口點燃,“轟”的一下燒出了她一聲呢喃,“周澤鋮……”
像是情不自禁的愛意呼喚,又像是在修改她醉酒之下無心填錯的答案。
男人唇瓣一頓,輕咬了一下她的耳垂,低啞出聲,“再喊一聲。”
趙雪不止喊了一聲,只要她能發出聲音,她喊的都是“周澤鋮”三個字。
有時清晰,有時模糊,有時破碎,這一聲聲的呼喚幻化成一隻溫暖的手,將那個在黑暗淵底苦苦掙扎了許多年的少年拉了上來。
黯鬱之人,終得救贖。
這一年,周澤鋮二十八歲,距離他認識趙雪,過去了整整一千零五天。
男人也不再刻意剋制自已,把一切都交給了身體最原始的本能。
陽臺的燈不知何時被按滅了,月亮升到了最高處,月色變淡,周遭一片朦朧,靜謐,只留下情潮湧起時拍打喉頭留下的呻吟聲。
一個漫長的吻後,周澤鋮把鼻尖頂在趙雪微微潮溼的頸窩,顫抖著身子平復早就已經亂的沒有節奏的呼吸。
深吸一口氣,再長而緩的撥出。
像是要用趙雪身上的蠟梅香把淤積在胸腔的苦悶全部都置換出來。
趙雪也緊緊的擁住他,把側臉貼在他的胸膛,靜靜的感受著這個把她供為神明的男人內心深處的愛意,最後喚了一聲,“周澤鋮。”
半分鐘後,她聽到他在她耳畔說了一句,“我們好好地。”
昨天一筆勾銷了。
兩人又繾綣了一會兒,才徹底分開。
“我去樓下拿個東西,你先別睡。”周澤鋮牽著趙雪的手進了臥室。
趙雪脫口問,“什麼東西?”
半晌沒人答,她轉過頭,正對上一雙似笑非笑的深眸,“你以為是什麼東西?”
“……”小姑娘反應過來後,男人胸膛處又捱了一拳。
“噝……疼……”
“戲精。”
“年底記得給我發個奧斯卡小金人。”
“發你個鬼。”
周澤鋮去了一樓,趙雪去了浴室沖涼。
兩人的身上都出了一層薄汗。
她本來是想跟著下去的,周澤鋮不讓,說他的房間亂,不好意思給她看。
確實亂,哪哪放的都是關於趙雪的物件兒,書桌上堆了好幾沓他臨摹的簪花小楷,還有趙雪愛看的那些書,畫案上還有一幅畫了一半又被擱置了很久的趙雪的畫像,臥室的床上整整齊齊的疊著一條羊絨毯,床頭櫃上放著一本趙雪的相簿集。
拉開床頭櫃的抽屜,裡面有兩個碼在一起的紅絲絨盒子,男人拿了其中一個,返回樓上。
趙雪也有東西拿給他。
是蠟梅香丸,她又分了一半出來。
周澤鋮皺眉推開,“你儲存著吧,告訴我你收的位置就好,我要燃就過來拿。”
趙雪把小瓷罐塞到他手裡,雙手覆在他手上握住,怕他再推開似的,“讓你拿去北城的,你這個工作狂,一忙起來就不要命,經常的拿一顆在臥室燻燃,晚上你能休息好。”
周澤鋮垂眸看她,眼角驀地泛出些許溼意。
原來她一直都在默默的關注著他,只不過之前是站在妹妹的立場上在關注他。
所以,他所有的付出並不是沒有意義,否則,她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接受他。
把瓷罐收到口袋裡,他拉著趙雪坐到了沙發上。
目光落在周澤鋮手裡的盒子,趙雪抬手阻止他開啟,“我能不能不戴?”
她認得那個盒子,自然也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周澤鋮並沒驚訝,他早就發現趙雪從來不戴任何首飾之類的東西,甚至連耳洞都沒有。
輕輕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他耐心解釋,“我這人比較霸道,你做了我女朋友,我就要在你身上烙上屬於我的印記。”剛剛他其實想在她脖子上留下吻痕的,但現在是夏天,她還要上班,便作罷了。
知道趙雪肯定不會輕易同意,他剛開口時就攥緊了她的手,不讓她逃,“也不讓你長期戴,就戴到我們結婚。”
連被罵他都準備好了,說完就把耳朵遞到了已經怒目圓睜的小姑娘唇邊。
“動物才會有領地意識,你是狗還是貓啊?而且,我現在只是你女朋友,又不是賣給你了,你霸道個鬼啊……你這個陰險小人!”
等她罵完了,手鐲也在手腕上了。
現在的趙雪比著三年前又長高了點,手腕也更纖細了,周澤鋮沒費多大力氣,就給她套上了。
他心裡美滋滋的。
形容兩個人般配時,人們常常會用“天造地設”這個詞,周澤鋮覺得這個詞就是為他和趙雪造的,因為無論是擁抱,還是親吻,他們都能以最佳的角度完美契合。
現在又加了一個,這又是一個完美的契合。
至於小姑娘罵了什麼,他完全沒聽。
以前他拿她沒辦法,現在不一樣了,雖然也不是完全有辦法,至少有了一個突破口。
又一個綿長的吻以後,趙雪趴在他懷裡,喘著氣跟他討價還價,“就戴一個月。”
周澤鋮低聲笑,“一個月不行,時間太短了,我們家都來不及準備婚禮。”
抬手接住憤憤的要捶過來的小手,他低頭重新尋上那兩片他怎麼也親不夠的柔軟,含糊著說,“戴到年底。”
最後,趙雪也沒點頭答應,但她說出了沒答應的理由,“這手鐲太貴重了,我害怕不小心把它碰碎了。”
周澤鋮讓她寬心,“其實無論是人還是物,都有一個命格,倘若有一天它真的碎了,說明它的命格到了。”他記得趙雪說過,她信命。
趙雪聽完,仰頭問他,“我們兩個的命格呢?”
她說的是“我們”。
周澤鋮垂眸,“我們倆會長相廝守一輩子。”
三年前兩人訂婚的時候,喜桌上放有兩人的庚帖,但當時他們都在應付,沒人注意到庚帖上寫的有“天命之配”四個字。
是老爺子病重時,他和沈文熙在醫院陪護時,沈文熙在閒聊中告訴他的,當時他苦笑著對大哥說,趙雪從來就沒喜歡過他,哪裡來的“天命之配”?“天命之配”不應該是一見鍾情嗎?他們可是一見就生了恨。沈文熙說,他們應該是歡喜冤家。他笑的更苦了,說歡喜冤家是沈文旭和蘇鈺那樣的。沈文熙便沒再說什麼了。
許是當時他也對“天命之配”產生了懷疑。
後來,在孫阿姨家,他再次想到了這個事,那時候,他明白了為什麼從南城到北城,所有的長輩都希望他和趙雪在一起,應該就是源自於這個“天命之配”。
但這一個月來,他恨透了“天命”,他無數次的問老天爺,既然是天命,為什麼趙雪連一點點的愛都不肯給他?
如今,他懂了“天命”,就如那蠟梅,生長的地理位置不對,時節不到,苦寒未受盡,怎麼可能會開花?
趙雪和他對視了一會兒,緩緩把腦袋歪在男人的肩上,沒有說話。
周澤鋮也沒有再說話,沉默著享受這來之不易的溫存。
書桌上的時鐘指向十二點的時候,他把趙雪抱進了臥室。
他以為她睡熟了。
卻在將要把她放到床上時,她忽的摟住了他的脖子,夢囈般地說,“留下來陪我,因為你,我已經一個月都沒怎麼睡過覺了。”
窗外有風吹進來,窗簾嘩嘩作響。
那聲音像是有一條沾了鹽水的皮鞭在抽打他,打的他渾身抽搐著疼。
上一次這麼疼還是一個小時前,趙雪說她為了他去學“壞”。
疼過之後便是幾秒的遲疑,貼著她的耳廓,他說,“我給你燃香。”
他是個正常的男人,心愛的人在懷,他能忍一次兩次,絕忍不了第三次。
偏偏小姑娘要考驗她,“不要香,要你。”聲音綿軟嬌媚。
男人喉結翻滾幾下,呼吸變沉,“……好。”
這感覺,甜蜜又痛苦。
小姑娘是懂得如何磨人的。
第二天,周澤鋮被小腹下的巨物喚醒。
把懷裡還在熟睡的人小心移開,他躡腳跑去了一樓浴室……
昨晚他是想把趙雪哄睡後就下樓的,結果他先把自已哄睡了。
還是一夜無夢的深眠。
挺不是男人的。
等他收拾好出來,準備去廚房做早飯時,趙雪已經在餐廳吃了半塊麵包了。
瞧了一眼餐桌上簡單可憐的早餐,一杯牛奶,一塊麵包,加上趙雪手裡的,兩塊,他皺了眉頭,“你等著,我給你做個雞蛋羹。”
趙雪喜歡吃雞蛋羹。
淡淡的掀了下眼皮,趙雪說,“等你再忙半小時,我上班就要遲到了。”
周澤鋮剛要說不用半小時,十分鐘就好了,視線掃到了小姑娘眼角微微揚起的促狹,他才後知後覺的紅了耳根。
“……遲到就遲到,你那個班,也沒什麼好上的,今天請假,休息一天。”
聲音由近及遠,說完,人已經在廚房了。
趙雪看著那個倉促逃跑的背影,把笑抿在了牛奶杯子上。
一個早上,他逃跑了兩次。
她醒的比他早,被他的某處東西硌醒的。
從他出臥室到現在,她看了時間,整整半小時,穿衣服整理儀容的十分鐘她已經刨除了。
見慣了周澤鋮冷峻沉穩的一面,她第一次見到他這麼“可愛”的一面。
甚至……她更想見見他在自已身上揮汗如雨的模樣。
她說的那些“壞話”,其實是五分做戲,五分真。
她雖然沒有真的去抽菸,但像燃蠟梅香丸那樣,她是把煙拿來燃了,那六支菸,陪她度過了六個矛盾痛苦的夜晚,讓她得以放下過去,接納未來。
握住男人正在攪打雞蛋的手,她踮腳輕吻了下他的側臉,“做了你自已吃吧,我去上班了,年底我還想被評選為優秀員工呢,不能遲到。”
“我送你。”周澤鋮解開圍裙。
“楊平已經到崗了。”
周澤鋮:“讓他回去。”
他連楊平的醋也吃,領地意識真強。
摟上他的脖子,她溫聲哄道,“下午我下班了,你再去接我,好不好?楊平他是大哥的司機,一直恪盡職守的……”
後面的話被那個小心眼的人的吻給吞了。
周澤鋮吻的有些發狠,只怪小姑娘的眼睛太勾人,想到她會用那雙又溼又亮的眼睛看別的男人,他就止不住的想發瘋。
趙雪喘著氣,採用鎖喉的方式讓他停了下來,“……我真的要遲到了。”
如果不是男人身體的某個部位不方便,他還想把她送到地下車庫。
“小雪,你坐後排吧。”楊平有些詫異今天趙雪怎麼坐了副駕。
趙雪把化妝鏡翻下來,“你開慢點,我補個妝。”
“……你先補吧。”
趙雪從包裡拿出粉餅,扭頭催促,“開車楊平,我要遲到了。”
楊平遲疑了幾秒,叮囑了一聲“把安全帶繫好”後才發動車子。
車子駛出地庫時,趙雪說,“周澤鋮回來了,這幾天他接送我,你暫時可以休假了。”
“好。”
“哦對了,這次嫂子出差的地方是哪裡你還記得不?我剛給嫂子打電話,她告訴我了,一出門我就給忘了,她還讓我想想要吃什麼特產,她回來給我帶。”
“……海城。”
“哦,對,海城,瞧我這記性。”趙雪邊笑邊拿著粉餅胡亂在臉上拍著。
兩個人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都被彼此盡數收在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