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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嫂子

11月份的一場雨斷斷續續的從月中下到了月尾。

每天早上叫醒趙雪的不是六點鐘的鬧鐘,而是雨水的滴滴答答聲。

心情就像雨打芭蕉閒聽雨,道是有情又無情。

生日宴後,家裡人沒再湊齊過一頓飯。

趙文徵去了外地辦案,沈文熙很看好周澤鋮公司投資的養老社群專案,但礙於身份,他讓沈文旭代持了他的股份,沈文旭從沈文熙那裡分到了一成的股,經常要去港城跟周澤鋮碰面,原先沈文熙只是偶爾不回家吃飯,現在是偶爾才回家吃飯。

周澤鋮給她發過一次微信訊息,說他把香爐拿回去試了,確實她的香爐燃出來的味道會更醇,還說等再回南城了,就把香爐還給她。她回覆說,喜歡就留著吧,當生日禮物了。他說謝謝。

把那些因為主觀意願強加在他身上的標籤去點之後,她覺得周澤鋮就是個標準的謙謙君子。

也因為此,她把之前給他畫的醜陋無比的小像丟掉了,重新畫了一張。

畫的時候她腦子裡想的是生日宴那晚他獨自坐在那裡自斟自飲的模樣。

他長得其實挺好看,尤其是他的眼睛,是很少見的瑞鳳眼,不笑的時候會顯得人很嚴肅,如果笑起來,眼尾會像丹鳳眼那樣上揚,透出的明媚又會像桃花眼那樣迷人。

他見到她時,總會先笑,但每次都會被他的冷淡給激回去,但下一次再見到,他還是會先笑。

彷彿他永遠都能包容她。

等到畫完,她發現自己竟然把他畫成了古風人物。

一頭烏黑的長髮挽成一個髻,她給他配了一個玉色的小冠,一身白衣上衣染了一片蓮花,最後又玩心四起,本來他該是個支著半邊下巴思念他心上人的清冷俊逸少年郎,被她在他的髮髻上撍了一朵桃花,變成了個不知在偷看哪個良家少女的浪蕩子。

畫完她又是笑了半天。

楊子儒自那晚後一個電話都沒給她打,甚至於一個資訊都沒有。

可能是想通了吧,她這麼想著。

可想通了,也不至於不理她了吧?跟她賭氣?他賭起氣來又要不吃不喝鬧脾氣,就是個幼稚鬼。

起床洗漱後,她給他發了條資訊:

六哥,最近在忙什麼?

一個月了,該想的應該都想過了。

那邊過了一兩分鐘才回復:

忙著看國學經典《紅樓夢》,看到第十九回了,情切切良宵花解語,意綿綿靜日玉生香。

“呸”,趙雪把手機擲到衣帽間的櫥子裡,氣的雙手叉腰。

氣了一會兒,她換好衣服,把手機拿回來,打下一行字:

那我建議你多看看第九十八回,苦降珠魂歸離恨天,病神瑛淚撒相思地。

他像是知道她現在是什麼表情,學著她說:

呸!你忘了我的《紅樓夢》只有前八十回嗎?後八十回我還在續寫當中。

趙雪被他給氣笑了,沒再理他。

楊子儒看《紅樓夢》確實只看前八十回,他總覺得後八十回看著不舒服。

雖然這本名著很早就被放進了中學生必讀的書目裡,但在初中時,老太太不讓她看,楊子儒就把她帶到家裡,讓她看他的。

他最喜歡第十九回,還喜歡跟她一起模仿裡面的經典片段:

兩人躺在一起,他讓她說,真真你就是我命裡的“天魔星”,他去抓她的衣袖聞,問她身上是什麼香。

後來她學會了制蠟梅香丸以後,衣服上就常染著淡淡的蠟梅香,楊子儒不喜歡,說香味遮住了她本來的體香,因為這個,她沒少打他。

他在這時候又提起這茬,分明就是沒想她那天晚上說的話。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他是她命裡的“天魔星”。

不過楊子儒不是個混世魔王,在學習方面他一點都不差,如果沒有那件事,他現在應該在北城大學光華管理學院讀研。

那天晚上她沒問他在溫哥華哪個學校,她猜是UBC,他學的是風險管理,跟她說起過這個學校。

既然他沒鬧脾氣,那就是在忙學習。

她最近也很忙,於潯楓出國以後,她繼續了一段時間的獨來獨往,後來在小組研討中,一個叫陳楠嘉的女孩兒很是崇拜她,覺得她在發表觀點時言辭考究,邏輯嚴謹,再後來,倆人成了好朋友。

12月21號冬至這天,她跟陳楠嘉一起去食堂吃午飯。

“你們那邊是不是要吃水餃?”兩人走到一個賣水餃的視窗,見有人在排隊。

趙雪說,“嗯,我們那有個說法,說是冬至不吃水餃,會把耳朵凍掉”。

陳楠嘉是南城本地人,沒去過北方,一聽會凍壞耳朵,瞪圓了眼睛做出很怕的樣子,然後笑嘻嘻的說,“來到南城就不用怕啦,我們這裡的溫度基本很少有零下”。

趙雪看她可愛的模樣,故意走到她身後,偷襲了下她的耳朵,許是觸到了她的癢癢肉,她縮著脖子邊笑邊往旁邊躲,結果撞到了人。

“真是晦氣!”女人撣了撣她的chanel外套,白眼差點翻到天上。

“我才晦氣呢”,陳楠嘉直接把外套脫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嘴裡念著“出門沒看黃曆,碰到了髒東西”,拉住趙雪繞道離開。

陳楠嘉個子比較嬌小,只到趙雪的肩膀處,說話要微微揚起頭,“我跟你說,她就是傳你跟沈文熙……”

像是覺得這麼說不妥,又立馬改了口,“她就是個八婆”。

趙雪笑了笑,她當然認得那個女的,產流言的母蟑螂,“不用理她,容易自降身份”。

“對”。

陳楠嘉以前覺得趙雪清高孤傲,生人勿近,閒人勿擾,就連汙言穢語也很沾染到她,近距離接觸了一段時間以後才發覺她也有單純可愛的一面,只不過單單一個外冷就把很多人隔絕了到了千里之外,沒機會了解到她的內熱。

趙雪知道唐嫂晚上會給她包餃子,便和陳楠嘉一起打了平時常吃的飯菜。

誰知冤家路窄,剛坐下吃了沒一會兒,那隻“母蟑螂”就坐在了她們身後。

“哎,我聽說沈文熙要訂婚了”,她聲音不大,但把每個字都說的很清晰,像是怕趙雪聽不到。

趙雪心裡一驚。

大哥要訂婚了?怎麼都沒聽家裡人說?

倒讓個外人先聽說了。

而且大哥也不是個公眾人物,怎麼總是被當成公眾人物遭別人議論?

身後的人給出了答案。

“那你表姐估計又要傷心了”,她朋友說。

女人說,“她就是傻,沈文熙跟別的男人不一樣,軍人家庭出來的人,自控能力都強的很,壓根兒就不會沉迷於女色”。

她朋友嗤了一聲,“那趙雪是怎麼回事?人家不是不沉迷於女色,是挑女人,他們那些人,單單是漂亮就能俘虜得了的嗎?”

趙雪感覺後背一涼,“誰知道,可能就喜歡抱著冰塊睡覺吧。不過那又怎樣,年齡到了,還不是要娶個門當戶對的回家,冰塊再好,也得在外面凍著”。

陳楠嘉看著趙雪忽然變白的臉,想跟她一起挪到別的桌,趙雪衝她搖了搖頭。

吃過飯,她跟陳楠嘉說要去圖書館查資料,跟她分開。

拿出手機打給了沈文熙。

手機響了一會兒才接通,“小雪,怎麼了?”

“大哥,你晚上回來嗎?”沈文熙近來不僅在家吃飯的次數少了,也基本不在家住。

她以為是工作忙,原來是有嫂子了。

可這麼快就要訂婚,她心裡還是起了疑惑。

沈文熙說,“今天冬至,回去,剛才我還跟楊平說,等你放學了,讓你坐他車回去,不要坐地鐵了”。

“哦”。

“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沈文熙聽著電話裡的人像是有話要說。

趙雪想了想,還是決定回家再問,“沒事,就是你好長時間不回來,想你了”。

沈文熙笑了,聽著心情挺好。

“大哥,我到圖書館了,晚上你早點回家”。

“嗯,去吧”。

掛電話時,她隱約聽到有個女人喊了一聲“文熙”。

下午的課,趙雪就沒聽進去多少,就想早點回家,像是小時候著急出去玩,專等著下課鈴響。

楊平接到趙雪電話時,還驚訝了一下,要知道她平時坐他車的次數比近來沈文熙近來回家的次數都要少。

在玄關處換鞋子時,趙雪聽到了一個陌生人的聲音。

也不陌生,就是那個喊“文熙”的女人。

“小雪回來啦”,唐嫂喚了一聲。

沈華勳和趙芳兵坐在那裡笑盈盈的。

那個女人跟著沈文熙一起站了起來。

朝她看過來。

“小雪,來”,沈華勳衝她招了招手。

趙雪目不斜視的走了過去,乖乖的站到父親身邊。

“小雪,這是你嚴妍姐”。

“嫂子好”,趙雪高興的喚了一聲。

眼前的女人,鵝蛋臉,面板很白,身材儂纖合度,雖然長得不是一眼看上去很驚豔,但氣質很出眾,屬於端莊大方的型別。

嚴妍臉一紅,有些害羞的看了沈文熙一眼,然後回了趙雪一個微笑,“小雪好”。

“她在家調皮慣了,說話老是大大咧咧的,長不大”,雖然馬上就要訂婚,喊嫂子也沒什麼不妥,但總歸還沒辦婚禮,見嚴妍有些難為情,趙芳兵便嗔了趙雪幾句。

“沒有,妹妹很可愛”,嚴妍說著,就去拉了趙雪的手,要給她拿禮物。

禮物一看就是大哥給她買的,是《紫禁城100》的畫冊。

趙雪不喜歡任何首飾之類的東西,甚至連個耳洞都沒有,當初那個手鐲要不是剛開始摘不下來,她是一天也不想戴。

只喜歡各類書籍,文房四寶之類的。

”謝謝嫂。。。妍姐”,趙雪把畫冊當寶貝一樣捧在了手上。

“回房間吧,換了衣服就下來吃飯”,沈文熙催促她。

馬上就開飯了。

“嗯”,趙雪一路小跑上了樓。

剛進房間,手機響了。

螢幕上顯示楊六六來電。

他那邊現在是凌晨三點多,怎麼這時候打來電話?

狐疑著接通,楊子的嗓音慵懶低啞,像是剛醒,“雪兒,我剛才做夢夢見你了”。

“是不是夢見我打你了?”趙雪憤憤的說。

她還記著前些時候他說的諢話。

“不是”,他聲音特別小,呼吸聲卻很重。

像是做了噩夢。

“怎麼了?是不是最近學習太累了”,趙雪把畫冊放到書架上,轉身進了臥室。

“雪兒,來溫哥華吧,你那個專業很快就不用上課了,在這邊搞實驗會比國內好些,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在幫你打聽研三出國的相關政策,你可以跟學校提出申請,到時候我在這邊陪你一年,你出來是為了學習,沈伯伯會同意的,而且我爺爺過段時間也回國了”,這段話楊子儒說的很急。

急不可耐。

像是臨時起意。

但字裡行間又說明他是早就想好了,只是這會兒才說出來。

原來前段時間他是忙這些去了。

如果摒棄崇洋媚外的歪理,國外的實驗室確實比國內要好,不是裝置有多先進,而是實驗室裡搞學術的氛圍,這一點她早就有所耳聞。

當她得知於潯楓出國的時候,她心裡還羨慕了一陣子。

雖然楊子儒有他的私心,但不得不說,他其實是這個世界上最瞭解她的人,總能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

可她不能去。

“六哥,我適應能力很差,剛來南城時,有小半年我渾身都沒力氣,現在剛適應這邊的氣候,不想再換地方了”,楊子儒既然提到了他爺爺還有她父親,就說明他不是沒有想她那天晚上的話。

就如他了解她一樣,她也能猜到楊子儒此時心裡所想。

以前她小,楊子儒諢起來就會說再等她幾年。

現在她不小了,也早就懂了男女之事。

她的猜想也很快得到了驗證,電話那頭有窸窸窣窣的動靜以及粗重壓抑的呼吸聲,“這邊的氣候好的不得了,不需要你適應。。。”

“。。。雪兒,我好想你,很想很想。。。”

他的聲音低沉,曖昧,真實。

真實到她覺得他就站在她身後擁著他,嘴唇貼著她的脖頸,撥出的熱氣撩的她渾身又熱又癢。

她猛的大叫一聲,“你走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