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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章 緣滅

神姬的癲狂終於停了下來,老村長再次來到案几旁,滿臉興奮和猙獰,看著臺下手足所措的村民們,大聲喊道:“神姬大人已經與上蒼溝透過了,是我們的祖輩犯下過罪孽,現在要由我們這些子孫來償還,只有獻上孩童作為祭品,祭祀上蒼,才能贖罪求得一條活路!”

臺下一片譁然,瞬間一片喧鬧,有子女的村民一個個緊緊抱住自家的孩子,惶惶不安,認為與己無關的村民則盯著他們懷中的孩童,目露不善。

曬穀場邊緣的沐大勇一家緊靠在一起,則全神戒備,隨時準備發難。

“諸位請稍安勿躁,上天有好生之德,並不需要獻上所有的孩童,只要獻祭被選中的七個孩童,就能得到上蒼的寬恕,洗去我等的罪孽,從今往後,富貴平安!”

見臺下眾人心思各異,驚懼不已,老村長陰陰地一笑,繼續說道。

“哪七個孩子?村長你快點說啊!”

老村長話音剛落,就有人在恐懼之下,驚慌問道。

“到底是哪七個人?快點找出來獻祭了事,別連累了大家夥兒!”

這明顯是家裡沒孩子的,一心只想結束這場災厄,至於別人的死活,關他屁事!

“稍後一旦有瞳瞳和小荷的名字,就立刻動手,我和你攔住這些人,給娃兒爭取逃跑的時間。”

何清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了,冷靜地對丈夫說道。

“好!”

沐大勇沒有任何廢話,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瞳瞳你按之前的方案,帶著你妹妹往深山裡跑,不要回頭,不要猶豫,聽明白了嗎?”

何清將丈夫腰間的柴刀解了下來,遞到沐靈瞳的手裡,凝重地說道。

“我們一起逃!一家人不分開!”

沐靈瞳胸中震盪,並沒有接過柴刀,只是低吼著說道。

“在一起都得死,必須要有人斷後!保護好小荷,別讓她受到傷害!答應我,沐靈瞳!”

何清如何不知道兒子的痛苦與糾結,但事已至此,唯有他們夫妻拼死才能為孩子殺出一條生路。

沐靈瞳一言不發,眼圈泛紅,狠狠點了點頭後,一把接過母親遞過來的柴刀,死死握緊。

何清欣慰一笑,摸了摸沐靈瞳的頭,將自己脖子上的掛飾給他戴上,又在完全不知所措的小荷額頭上輕輕一吻,隨即拿過丈夫的長棍鐮刀,與手持利斧的丈夫一起緊盯著臺上的神姬和老村長。

老村長聽著臺下眾人的喧囂,沒有再說話,只是安靜的站著,等到他們焦慮到了極點,快要無法控制時,他轉頭看向一臉平靜的神姬,露出詢問的目光。

神姬滿意地看著臺下卑微的螻蟻,給她演出了這樣一場精彩的大戲,也是時候到高潮階段了,便向老村長輕輕點了點頭。

“咳咳,按照神姬以大法力推算的結果,必須獻祭以下七個孩子祭祀上蒼,才能獲得救贖!”

老村長清了清嗓子,刻意放慢語速,緩緩道來。

整個曬穀場一片寂靜,沒人敢發出一點動靜,眾人似是連呼吸都屏住了,唯有夏蟬還在不斷地鳴叫,迴盪在場中。

“沐有貴家的的沐孝強!”

“不要!!!”

老村長話音剛落,高臺下方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淒厲的悲鳴,一個矮小的中年人抱著一個七八歲的童子,想要向外逃跑,卻被周圍三個如狼似虎的家丁攔住,將孩子生生從他懷裡奪走。

“不要啊!求你們放過強子,老漢四十多了才有的這根獨苗,他娘也早就死了,沒了這娃兒就是要俺老漢的命啊!求你們發發善心吧!”

矮小中年人見寡不敵眾,搶不回自己的孩子,就跪在地上拼命向家丁們磕頭,乞求他們放了自己的孩子。

“阿爹……我要阿爹……”

被幾個家丁搶走的孩子沐孝強拼命掙扎,想要回到自己的父親身邊。

周圍的村民都露出了不忍之色,大家都是一個村子的,低頭不見抬頭見,沐有貴家是什麼情況他們都清楚的很,就連那三個原本兇惡的家丁都猶豫了起來,不知該如何是好。

“放屁!”

一聲厲喝突然從高臺上傳來,老村長指著沐有貴怒罵道,“沐有貴你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也不想想要不是我給你找的婆娘,你還能有自己的兒子?現在全村人的活路都在這七個孩子身上,你還只想著你家那點破事,是要全村都死絕了你才滿意嗎?”

“全村的老少爺們兒!不是我沐天明不講情面,實在是這關係著大家的生死,今天無論如何都得獻祭了這七個孩子!”

老村長沐天明一口氣講完,全場一頓騷動,那三個家丁也不再遲疑,將沐孝強抓了出去,他的父親沐有貴則癱軟在地,無神地看著逐漸遠離的兒子,一時失聲。

神姬眼神迷離,心潮澎湃,這樣的生離死別真是太美妙了!這還不夠,她還想聽到更多的悲鳴聲!

“呂先春家的二丫!”

沐天明見他已經沒了反抗,心中得意,繼續喊道。

站在曬穀場中間的一個青年聞言,不待其他人反應過來,滿臉嫌棄地將身邊的一個小女孩往外一推,一臉慷慨地向四周拱手道:“為了全村的存亡,我呂先春義不容辭!”

呂先春旁邊是一個瘦小的婦人,畏畏縮縮地站著不敢動彈,正滿臉悲傷地看著被推出去的小女孩。

周圍的眾人一臉震驚地看著呂先春說不出話,老村長帶來的家丁有了剛才的經驗,不顧小女孩的哭喊,手腳麻利地將二丫帶走了。

老村長對呂先春的識趣感到十分滿意,卻沒察覺到他身後的神姬對這一幕十分不滿,沒有生離死別,如何能滿足她?不過神姬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繼續悠閒的看戲。

“沐大勇家的沐靈瞳、沐……”

“走!!!”

老村長沐天明輕撫稀疏的鬍鬚,繼續朝著臺下大聲喊道,卻不想被一聲暴喝當場打斷,愣在原地。

沐大勇的猛然怒吼將他身邊的村民都嚇住了,何清趁機帶著沐靈瞳和小荷向曬穀場外逃離,沒有絲毫遲滯。

神姬猛地睜大了雙眼,滿臉興奮地看著這拼死掙扎的一幕,心中感嘆這才有趣,否則也太無聊了!

沐天明回過神來,只覺被當眾折了面子,老臉瞬間漲的通紅,胸中的怒火熊熊燃燒,指著沐大勇一家,向身邊的家丁近乎破音地吼道:“都愣著幹什麼?全給老子抓起來!”

家丁們被老村長含怒一吼,紛紛如夢方醒,手拿著各色兵器向著沐大勇一家衝去。

何清帶著兩個孩子很快衝到村門口,這裡有兩個手持木矛的家丁把守著,何清一馬當先,舉著長棍鐮刀向那兩個家丁殺去,同時頭也不回地說道:“我來纏住他們,你趁機帶著小荷逃跑,千萬不要回頭!”

那兩個家丁本來在村口把守,正自無聊,遠遠地看到一個女人帶著兩個孩子向這邊逃跑,不由大感有趣,拎著木矛就想去截住三人。

何清此時猶如一隻憤怒的母豹子,絲毫不見平日裡的溫柔得體,以長棍鐮刀橫掃向兩名家丁,他們沒想到這女人看著挺柔弱,竟然如此悍勇,連忙停下腳步以木矛格擋。

沐靈瞳不敢有絲毫猶豫,趁著母親爭取來的空隙,拉著小荷向村外奪路狂奔,他不能白白浪費母親的心血。

就在何清纏住兩名家丁時,沐大勇也手持利斧與追趕過來的六名家丁戰作一團,哪個家丁敢越過他向外追,沐大勇便悍不畏死,以傷換傷,強行拖住對方,一時間六個家丁都拿他無可奈何,畏手畏腳地與他糾纏著,周圍的村民們也不敢靠近他們,離得遠遠的聚在一塊兒觀望。

沐天明看到這一幕,氣的破口大罵:“都是一群廢物,六個打不過一個,平時一個個牛氣沖天,這時候都成了軟腳蝦了!”

神姬沒理會沐天明的失態,只是興奮地接過一個家丁遞上的弓箭,張弓如滿月,箭矢如流星,一箭射向了正自奮戰的沐大勇。

沐大勇正與敵人周旋間,忽有破空聲傳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右腿猛地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六個家丁見狀大喜,腿中了一箭看他還怎麼攔著他們,其中領頭的福哥馬上命令道:“牛二、狗子留下來對付沐大勇,趙飛、阿貴去幫那兩個廢物把他婆娘拿下,小山和我一起去把那兩個小崽子逮回來!”

其餘家丁不敢遲疑,立馬領命行事。

沐大勇見狀驚怒交加,忍著劇痛就要再次上前攔截,卻一個趔趄,半跪在地,牛二、狗子嬉笑著看著這一幕,正要將他制服,沒想到沐大勇利斧脫手,正中狗子面門,頓時哀嚎著倒地不起,牛二見狀又驚又怒,向前一個突刺,正中沐大勇心窩。

“大勇!!!”

已經擊殺一人、擊退一人的何清正想去救出丈夫,冷不防見此一幕,不由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悲鳴,心神失守之下,被趕來的趙飛、阿貴用長矛狠狠捅穿小腹。

何清雙手無力的搭在腹部的長矛上,緩緩地跪倒在地。

“阿……阿清……”

側倒在地,只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沐大勇,失神地看著這一幕,嘴裡混雜著血泡不斷呢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