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沉沉，晦暗不明，整座城市都籠罩在天地的偉力下，路上的行人渺小如螞蟻，都在匆匆趕路，躲避著隨時降臨的暴雨。
沐靈瞳穿著一件軍綠色的T恤衫，身上肌肉健碩，冷著一張臉快步走出高鐵站，隨意找了一輛計程車向著城外開去。
計程車在暴雨中緩慢的行駛，路面坑坑窪窪，車子不時就要轉向避開，坐在副駕的沐靈瞳沒有理會司機的抱怨，只是靜靜的看著車窗外的雨景，天空中不時出現的閃電照亮著他清秀又陰鬱的面龐。
行駛到一座公共墓地大門口，計程車終於停了下來。
“師傅，請稍等一會兒，車費雙倍我支付。”
沐靈瞳對司機輕聲說著，得到應允後便下車打起一把黑色雨傘，粗大的雨滴瞬間佈滿扇面，飛濺的水滴不時落在沐靈瞳衣服上，但他絲毫不做理會，關上車門，沿著蜿蜒的臺階一步步向前。
“大雨天的還來掃墓，腦子有毛病啊！要不是為了雙倍車費，我才不來這個鬼地方。”司機對著沐靈瞳的背影嘟囔一句，便拿出手機全神貫注地玩起了遊戲，反正有雙倍車費拿，不拿白不拿。
沐靈瞳踏著一級級的臺階，終於走到了墓園上方，沒有絲毫遲疑，繼續向深處走去，最終停在了一塊整理的非常乾淨的墓碑前，將準備好的祭品放好，又拿出了一個銅盆，在黑色雨傘的遮擋下，一疊疊的燒起了紙錢。
紙錢快速地燃燒著，帶起了熊熊的火焰，在這溼冷的墓園中帶來了片刻的熱量，但沐靈瞳卻沒有感覺到絲毫溫暖，他只是怔怔地看著墓碑上照片。
那是一個笑靨如花的女子，乾淨的笑容不自覺地就能帶給人治癒，和墓園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彷彿她不應這麼早就來到這個地方。
哀傷在眼睛中積蓄，一行淚水再也忍耐不住，混雜著雨水從沐靈瞳的臉頰上緩緩流下。
【慈母沐馨之墓】
*******
“媽媽，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我的爸爸在哪裡啊？”
“…爸爸，爸爸在外國工作，太忙了沒時間回來。”
……
“馨馨，當初都是家裡逼迫才不得已分開的，我一直都在想著你和瞳瞳，現在我已經繼承了家產，也和那個女人離婚了，我們可以重新在一起，而且瞳瞳現在也才四歲，他也需要一個爸爸，一個完整的家啊！”
“…好吧！”
……
“三年了，你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瞳瞳發燒了也不回來，你心裡還有沒有這個家？”
“啪”
“沐馨，別給臉不要臉，真以為進了我家就能騎在我頭上？”
……
“嘭”
“媽媽你怎麼了，你說話啊！你不要瞳瞳了嗎？”
“……”
“媽媽！媽媽！嗚嗚嗚……”
*******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一聲痛苦又無助的嘶喊傳遍墓園，雨傘被丟棄在一旁，沐靈瞳雙膝跪地，一拳砸向堅硬的水泥地，手上的傳來的疼痛不及他此時心中痛苦的萬一。
滂潑的大雨中，沐馨的墓碑變得忽隱忽現，似是在述說著什麼，早已被淚水模糊了視線的沐靈瞳，彷彿真的在冥冥中看到了什麼，連續膝行向前，卻什麼也沒有發現，他面前的仍舊是那冷冰冰的墓碑。
“媽媽，請不要著急，這次退伍回來，我很快就會和您團聚了！”
從脖子上輕輕提起一個飾品，緊貼著凍的發紫的嘴唇，沐靈瞳低聲喃喃著。
沐靈瞳覺得這是母親對他的回應，他必須要去完成自己的使命了，這一天他已經等了很久了。
沐靈瞳脖子上的飾品呈眼球狀，和龍眼差不多大，外表純白，上面的瞳孔看起來漆黑不見底，卻並不駭人，反而有種奇異的自然和諧之美，這是他的母親懷孕時無意中在古玩街中發現的，一看見便相中了這個飾品，在他出生後就母親就一直讓他戴著，沐靈瞳的名字由此而來。
母親去世後，他仍舊貼身戴著，從不拿下來，彷彿這就是母親的化身，一直陪伴在他的身邊，從未離去。
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沐靈瞳站起身來，看城市中的某個方向，被雨水沖刷著的劉海緊緊貼著額頭，在那之下，是一雙充滿冷漠的寒眸。
墓園門口。
“我艹，兄弟你這是怎麼了，渾身都溼透了？”
司機師傅看見整個人就像落湯雞一樣的沐靈瞳，嚇了一跳，連忙開啟車門。
“上面風太大，一個沒拿穩傘就被吹跑了，真倒黴，呵呵！”面對司機師傅的詢問，沐靈瞳露出一臉尷尬的表情，他並不擅長應付這種情況，隨便編了個理由應付，“搞溼了車子很是抱歉，清理費我出。”
“算了算了，看你這種天氣還來這裡，肯定也有你的原因，我就不多問了，椅子溼了就溼了，我回去烘烘就幹了。”
“不用不用，費用我一定會出的，不然我心裡也不自在，快開車吧，去藍山苑。”
“好嘞，那我也不客氣了，這就走，兄弟你不知道，上次我搭了個客人……”
藍山苑。
計程車抵達藍山苑時，雨愈發的大了，陰沉的烏雲連線天地，將最後一絲陽光也盡數遮擋，昏暗的天色覆蓋了四方的建築，以富豪多著稱的藍山苑就隱沒在其中。
“哎哎，兄弟你給多了，沒這麼多錢。”
“就這樣吧，感覺和你挺投緣的，也是給你的補償。”
“兄弟你太客氣了，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以後要用車就聯絡我，就是下刀子我也趕過來，這把傘你也給你。”
“謝謝，有機會的話……再聯絡。”
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小道上，沐靈瞳撐著傘，一路低著頭來到一棟豪華的別墅前，抬起溼漉漉的腦袋，看著曾經的“家”默然不語。
這是他度過童年的地方，那是一段多麼快樂的時光，卻在那個瞬間戛然而止，成了他噩夢的源泉。
一腳踹開房門，房內立時傳來一陣呵斥聲，那是沐靈瞳死都不會忘記的聲音，隨即呵斥變成哀求，最終化為一聲慘叫，一切戛然而止。
坐在鬆軟的豪華沙發上，沐靈瞳整個身子都陷了進去，滿是鮮血的右手夾著一支菸，一邊抽著，一邊撥打著報警電話。
“警察同志，這裡有人死了！對，就是我殺的。”
……
“法官同志，我服從判決，不上訴。”
……
“遺言麼？我想戴著媽媽的遺物……”
……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