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兒推開洗手間門的時候,張巧巧嚇得連手中的本子都掉到了地上,當她轉過身看清是夏星兒的時候,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原來是你啊,嚇死我了。”張巧巧彎腰撿起地上的本子。
夏星兒一眼就認出了那個本子:“原來你也是來找這個的。”
張巧巧微微點了點頭,拿起本子隨便翻了一下:“我看到黑板報上的音符了。”
夏星兒走到張巧巧跟前,道:“原來你也在那兒。”
張巧巧突然哭了:“星兒,你真的要相信我,陸瑤的死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是聽到這個訊息才偷偷跑去學校的,結果沒想到……沒想到看到了黑板報上的音符。”
“你怎麼會知道來這兒查李文彬的本子?”夏星兒在想為什麼陳俊不知道。
“因為我知道那個黑板報是李詩曼寫給李文彬的。”張巧巧忽然停止哭泣嚴肅地說道:“我相信詩曼也沒死。”
夏星兒看著張巧巧,為什麼藝體班會有這麼多秘密,似乎這些秘密沒有完結的一天。而這些活著的學生為什麼各自躲藏?又為什麼不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到底發生了什麼?
“巧巧,你們活著的人為什麼躲起來?”夏星兒真的很想知道這件事情。
張巧巧目露驚恐之色,看著夏星兒,道:“星兒,因為我們不得不躲起來。”
“為什麼?”夏星兒急切地問道。
張巧巧的手在顫抖,她忽然盯著夏星兒問道:“你認識陳俊,對嗎?”
夏星兒點點頭。
“你知道陳俊的身份嗎?”
夏星兒又點點頭,道:“我知道他也是藝體班的學生,不過他說那天晚上突然停電,他被打暈,醒來的時候,就聽說藝體班的學生都死了,陳校長將他送到國外上學,他是最近才回來的。”
張巧巧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夏星兒:“你相信他的話?”
夏星兒點點頭。
“那麼他為什麼現在回來,而藝體班活著的學生也剛好現在出現?”
夏星兒怔住了,這聽起來是挺巧合的。如果張巧巧說的是真話,那麼她被困在那間房內一年,有可能李文彬和李詩曼跟她的遭遇一樣,那麼他們也是剛放出來的。怎麼會這麼巧,陳俊在這個時候回來?聽起來總是感覺某個地方有些不對勁。可是陳俊看起來也不像是在說謊。
“其實詩曼和李文彬私底下關係很好,他們經常在一起研究音樂,”張巧巧低頭看著手中的本子:“這個本子中間記載的音符,其實是他們之間的一種音樂語言。”
夏星兒趕緊搶過本子,迅速地翻著,直到看到了和黑板上一模一樣的那個音符才停下來。
教室
“這是什麼意思?”夏星兒問道。
張巧巧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難道是指音樂廳嗎?”
“音樂廳是你們藝體班排練的地方,也是演出的地方,也可以說是教室。”夏星兒在想著這之間的聯絡。
“最重要的一點是李文彬和詩曼經常趁大家放學後溜進去,一起練習曲子。”
“好,我們馬上去!”
音樂廳的封條又貼上了,張巧巧卻沒有推門而進,而是拉著夏星兒跑到音樂廳的後面,那裡有個牆角堆著一堆樹葉,張巧巧伸手將樹葉撥開後,夏星兒立刻看到了一個小洞,看起來只能容一個人鑽進去。
“我們想來這裡又怕被發現的時候就從這裡鑽進去。”張巧巧說完後,立刻彎著身鑽了進去。
夏星兒抬起頭環視了一下週圍。
那個紅色的電話亭就立在不遠處,現在正被落葉遮蓋。不知道為什麼,夏星兒又想起了蘇思雨,也想起了週一鳴,更多的是想起了周健。
“你怎麼還不進來。”已經鑽進去的張巧巧向夏星兒招著手。
夏星兒趕緊鑽進了那個洞裡。
秋風吹落了幾片覆在紅色電話亭上的落葉,電話亭內一張冷峻的面孔正冷冷地盯著洞口的方向。
音樂廳裡一片寧靜,很黑,黑暗中總能聞到一股塵土的濁氣和一種說不出來的腐臭味道。或許是因為這裡曾經發現過屍體,而餘老師也曾經在這裡上吊自殺,所以才會有這種奇怪的味道。
夏星兒摸索著伸出手探向黑暗,輕聲說道:“我沒有帶手電,你有嗎?”
沒有聲音。
夏星兒在想,或許是自己聲音太小,於是提高聲音問道:“巧巧,你在哪?你帶手電了?”
依然沒有聲音。
夏星兒心中突然有些發毛,張巧巧剛才明明在她身旁,可是現在摸過去卻什麼也沒有,而且她為什麼不說話?
“張巧巧——”夏星兒又叫了一聲,就在這個時候,舞臺上的燈突然亮了。
夏星兒嚇得後退幾步,身子緊緊地貼在牆上,她根本沒看到張巧巧的蹤跡。
那道光束照在舞臺正中間的地面上。
夏星兒此時才看清自己正站在座椅的最後一排,她緊張地看著那道光,卻連大氣也不敢喘,她記得彭芝的屍體就是在那裡發現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又不見了。
光束突然動起來,慢慢地移向舞臺邊緣。
夏星兒死死地盯著,一動也不敢動。
光束繼續在移動,移出舞臺,移向座位,慢慢地移向了音樂廳的右側。
夏星兒的瞳孔在這個時候放大,因為她看到音樂廳的右側牆壁上有一塊已經被砸掉一半的黑板,而一個穿著校服的女生正拿著粉筆在殘留的另一半上畫著音符。
“李詩曼!”夏星兒失聲叫道。
那個穿校服的女生卻像是沒聽到似的,繼續在黑板上畫著。
“你……你是活著……還是死的……”夏星兒聲音顫抖地問道。
那名穿校服的女生的手突然停在了黑板上,然後她慢慢地轉過頭。那道光束剛好照在她的臉上。
眼睛、嘴巴緊閉,滿臉血痕,各種顏色的圖釘釘在眼皮、鼻子和嘴巴上。
夏星兒的嘴唇在顫抖,甚至連叫都沒叫出來就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就在這個時候,周健順著那個洞爬了進來,卻看到夏星兒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一個本子從她身上掉了下來。而與此同時,音樂廳裡的燈熄滅了。
“星兒!”周健憑著記憶摸索著爬到夏星兒身旁,將其抱了起來。
夜空開始下雨了,而且雨越下越大。
街頭上,周健將自己的衣服披在夏星兒身上,揹著夏星兒焦急地向前跑著:“星兒,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我現在就帶你去醫院。”
夏星兒的眼睛微微睜開一道縫,有氣無力地說道:“周健……不要走……不要再離開我……”
周健停住腳步,雨水無情地打在他和夏星兒的臉上,他轉過頭看著昏迷的夏星兒,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
那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有無數水珠相繼落下發出來的,是雨嗎?有冷風吹過,可是又感覺自己的身子很暖和,就像是在一個暖爐旁。
夏星兒慢慢地睜開眼睛,矇矓中似乎看到了一張模糊的臉。那張臉很冷,冷得毫無血色,可是卻讓夏星兒心動。
“周健……”
“星兒,你在叫誰呢?我是媽媽啊,難道你燒得連媽媽也不認識了嗎?”
夏星兒終於清醒過來,也終於看清了那張臉,那不是周健的臉,那是李玉的臉,是媽媽的臉。
“我……在哪?”夏星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有些疼。
“你現在在家裡,是你的同學打電話說你生病了。”李玉心疼地看著夏星兒,伸手在其額頭上摸著。
夏星兒的心中突然有些感動,媽媽很少會這樣對她,平時都是很嚴厲的。
“星兒,你怎麼會突然發起燒呢?還有送你來和給我打電話的那名男生是誰啊?”李玉試探性地問道。
夏星兒一愣,原來媽媽關心的並不是她,而只是想知道她有沒有像段老師說的那樣早戀。夏星兒厭惡地翻了一個身,將頭轉向另一側,道:“媽,我累了,我想休息。”
“星兒,你是真累了嗎?”李玉似乎並不相信。
夏星兒閉上了眼睛,她已經決定不再跟媽媽說話。
李玉皺起了眉頭,道:“星兒,你生病,我本不該說,但你現在還是學生,還年輕,可不能談戀愛,那樣會誤了學業。”
夏星兒緊閉著雙眼一動不動。
李玉有些不高興了:“我和你爸這麼拼命也是為了你,希望將來供你去國外上大學,所以你現在絕對不能談戀愛!這件事情我會找你的班主任談的。”說完這句話,李玉起身準備離開,夏星兒卻叫住了她:“媽,我的事情不希望您管!您不要再去找那個討厭的段老師!”
“星兒,你怎麼能用這種態度和我說話!”
“媽,您既然從小都不願意管我、關心我,那麼現在也不要管我、關心我!”說完,夏星兒用力地將被子蒙在了頭上。
李玉驚呆地站在原地,她怎麼也沒想到夏星兒會以這種口吻來跟她說話。她不得不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我是聽說你病了才臨時趕回來的,現在還要去忙工作,等我回來再跟你說。”說完,李玉用力地關上了房門。
夏星兒再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房門輕輕地開了,周健慢慢地走了進來,走到床邊坐了下來,本來想伸手拉開被子,但手伸到一半卻停了下來,猶豫了一下後收回了手,只是靜靜地聽著夏星兒的哭聲,靜靜地陪在她的身旁,靜靜地守護著她。
不知哭了多久,夏星兒拉開了被子,輕輕地抹著眼淚,與此同時看到了周健那張冷峻帥氣的臉。
“你……真的在。”夏星兒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周健的臉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他伸出手輕輕地將夏星兒額前的秀髮撥開:“你再睡一會兒吧。”
“是你救了我,對嗎?”
周健點頭。
“那你也看到了李詩曼?”夏星兒本想撐起身子,但剛一抬頭就感到一陣眩暈,趕緊低下了頭。
“我看到你和張巧巧進去有點兒擔心,就跟進去,結果看到你暈倒,燈也熄滅了。”
“這麼說你沒看到李詩曼?”
周健搖頭。
“她……她太可怕了,我看到她的臉上釘著五顏六色的圖釘,還有,還有好多幹涸的血……”
“星兒,你看到的是不是幻覺?”
“不是,”夏星兒死死地抓住被角,“我看到舞臺的燈在移動,後來就移到了音樂廳側面,我才發現那裡有塊破損的黑板,李詩曼就站在那塊黑板前寫東西,我開始叫她,她沒聽到,後來她突然轉過頭,我就看到……就看到……”
“星兒,你現在需要休息,不要再想其他的事情。”周健擔憂地看著夏星兒。
夏星兒搖搖頭,道:“我不睡,我怕自己睡醒後,你又不見了。”
周健感動地看著夏星兒:“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夏星兒搖搖頭。
周健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伸手握住夏星兒的手,柔聲說道:“你拉著我的手,我就不會走了。”
夏星兒點點頭,慢慢地閉上雙眼。
周健靜靜地坐著,靜靜地看著夏星兒。
她的臉色很蒼白,可是她的嘴角卻露出一絲笑意,她現在應該在做著好夢。周健側身躺在了夏星兒的身旁,面對面靜靜地看著夏星兒,良久,良久,他終於閉上了眼睛,將夏星兒的手緊緊地放在自己胸前。
微風吹拂,當第一縷陽光射進來的時候,夏星兒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當看到周健那張帥氣冷峻的臉時,她不禁呆住了。他竟然睡在了她的身旁,他的睫毛是那麼的濃密,鼻子是那麼的高挺,嘴唇是那麼的有型……夏星兒傻傻地看著,心臟緊張地跳個不停。
“你在看什麼?”周健輕輕地說道,但他仍然閉著眼睛。
夏星兒嚇了一跳,臉立刻紅了,本能地想要用手撐起身子,卻發現自己的手被周健緊緊地握住。而周健也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他那冷峻的面容也在這一剎那平添了少許溫柔。
“不是你說怕我離開,我才握著你的手嗎?”
夏星兒呆呆地看著周健。
周健卻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臉慢慢地湊向夏星兒。夏星兒的心臟越跳越快,周健就在快要靠近的時候,突然伸出手摸了一下夏星兒的額頭:“已經不發燒了,不過今天還要好好休息一下。”說完這句話,周健從床上坐了起來,轉身下地。
夏星兒鬆了口氣,臉更加紅了,她趕緊從床上坐起,手隨意地梳理了一下頭髮,無意識地看向窗外時,卻發現窗臺上放著一樣東西。
竟然是一個相框。
夏星兒的心緊了一下,快步走到窗臺前拿起了那個相框。
又是藝體班的全體照片,這次顯現出來的是一個女孩的照片。
“難道這是李詩曼?”夏星兒驚叫。
周健拿過相框,眉頭皺了起來:“這照片是怎麼來的?”
夏星兒搖搖頭:“我不知道,每次藝體班有新人出現的時候,這照片就顯現出那個人。”
周健的眉頭皺得更加厲害了。
“對了,你昨天在音樂廳看到那個黑板上畫著什麼音符了嗎?”
“我什麼都沒看到。”
“那我們現在去看!”夏星兒說完這句話將相框扔在桌子上,與周健快步跑了出去。
相框中的李詩曼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
音樂廳後面,周健扒開那些落葉,夏星兒剛要往裡爬,卻被周健攔住。
“你跟在我後面,要跟緊,別離開我。”周健說完這句話後,彎腰爬了進去。
夏星兒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跟著周健爬了進去。
陽光透過音樂廳的門縫、窗戶射進少許光線,藉助這些光線,夏星兒分辨著方向,帶著周健來到了黑板前。
“就是這裡。”
殘缺的黑板上顯露出一些奇怪的音符。
“張巧巧告訴我這是李詩曼和李文彬的暗號,上次在學校西南角的那塊黑板上也是畫著音符,只要查一下那個本子就知道了。”夏星兒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卻發現本子不在了。
“糟了,我的本子怎麼不見了,”抬頭看向周健,“你昨天有沒有看到我的本子?”
周健卻緊緊地盯著黑板一言不發。
夏星兒急得團團轉:“那個本子要是丟了,我們就不知道這音符所代表的意思了。”
“鍾。”周健突然冒出一句。
“什麼?”夏星兒一愣,看向周健。
“應該是‘鍾’。”
“周健,你在說什麼?”
“如果我沒有看錯,這些音符是一首叫《鍾》的曲子的音符。”
“你……懂音樂?”夏星兒感到疑惑,上次是陳俊猜出來的,但陳俊本來就是藝體班的人,所以他懂很正常,可是現在周健也懂……
“上一個暗語是什麼?”周健看向夏星兒的時候,卻看到她目光中顯露疑惑之色。
“你怎麼會懂音樂?”
“我從小就喜歡音樂。”
夏星兒不得不點點頭:“上一個暗語的音符是月光曲,但是我查了那個本子後,發現是教室的意思。”
“這麼說跟曲子本身沒有關係嗎?”
“應該是沒有關係。”
周健皺起了眉頭,低頭沉思。
夏星兒卻轉身環視著整個音樂廳。
昨天晚上,張巧巧就是在這裡消失的。她怎麼會突然消失,又是誰開啟了舞臺上的燈,又移動了那盞燈,似乎是故意讓她發現黑板的存在,那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她之所以來到這裡是張巧巧將她引來的,她之所以看到黑板是有人移動了舞臺的燈,如果這麼推斷,張巧巧有可能跟那個移動舞臺燈的人是同夥?
“我明白了!”周健猛然抬起頭,“月光曲代表月亮升起的時候,那就是晚上。教室是指藝體班教室,而鍾一定是指掛在藝體班教室裡的鐘。”
夏星兒恍然大悟,但隨即又問道:“月光曲的音符還含著另一個意思,那麼這個鍾也一定有另一個意思。”
“今天晚上我去藝體班的教室看看,或許能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