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野竭力壓下心中對於沈若凝的那一份不爽和殺意，他抓著雲青梧的手，輕聲問道。
“主人，吃東西嗎？”
小菩薩胃不好。
就算是辟穀......
身體這般羸弱，還是要多吃點兒東西補補才好。
吃...東西？
方才還在憂心殷淮野性情的雲青梧猛然抽回了手，往後退了兩步。
吃什麼東西？
雲青梧的戒備明晃晃寫在眼裡。
一邊的沈若凝強忍住笑意，輕咳兩聲，繼續道：“殿下不想吃，我來吃吧。”
“能吃到總督大人的糕點，若凝真是......”
真是想吐。
嘔。
沈若凝面色一僵，很快就恢復了。
殷淮野皺眉。
這女的怎麼這麼麻煩。
想殺掉。
雲青梧欲言又止。
但是殷淮野已經將那一團黑色的糕點拿出來了。
“...草...一種植物。”
沈若凝忍不住了。
這一坨坨的是什麼東西！
怪不得雲青梧不吃。
這餵狗，狗都不吃。
殷淮野：“吃！”
他不相信，他做的東西沒人吃。
沈若凝：“......”
不想幹了。
毀滅吧。
她死都不會吃。
雲青梧：“阿野。”
“何必為難人。”
殷淮野攥緊了雲青梧的手腕，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突的疼。
小菩薩怎麼能維護一個外人。
沈若凝......
這女人憑什麼得到小菩薩的關注。
他不在小菩薩身邊才短短兩個月。
“主人.....”
“吃這個。”
殷淮野將那一盒黑漆漆的東西收回，重新拿出了一盒糕點。
散發著淡淡地香味。
形狀精緻，連花瓣都雕刻地栩栩如生。
“主人，溫香樓的糕點。”
“嚐嚐。”
殷淮野將糕點喂到雲青梧嘴邊。
淡淡的果香味，並不難聞。
雲青梧咬了一小口。
還好。
有了瓦礫在前，就連普通的石頭都變成了珠玉。
但也只是兩口，雲青梧就推開了殷淮野的手。
不吃...
不想吃。
沒什麼胃口。
不如聞喜做的好吃。
殷淮野拇指擦過少女嘴角的殘渣，面上不顯，心中鬱結。
他到底.....
哪裡比不過聞喜了。
小菩薩......
殷淮野將剩下的半塊糕點塞進嘴裡。
甜膩的果香味在嘴裡蔓延。
他突然覺得......
甜味好像也沒有那麼討厭。
沈若凝：......
噗。
她好想笑。
不是，殷淮野怎麼像一條狗？
一條給點兒好處就衝著主人搖尾巴的狗。
“往前走。”
雲青梧推開了殷淮野，看向遠處。
微弱的供奉之力。
她還能感應到些許。
遠處，高高矗立著尖塔一般的建築。
灰暗、破敗。
預示著一個時代的衰落。
殷淮野跟了上去，他扯著雲青梧的衣袖，低聲說道。
“累了吧主人。”
“奴抱你。”
他盯著雲青梧的雙眼，聲音中滿是蠱惑。
“奴抱你去。”
他想抱小菩薩。
想到發瘋。
他討厭一次又一次被拒絕。
他也討厭小菩薩恰到好處的分寸感。
沈若凝憋不住了：“殿下有手有腳，哪裡需要你抱？”
想佔便宜還冠冕堂皇。
等.....
等等！
沈若凝深吸了一口氣，真想扇自己兩巴掌。
瞧瞧她這張破嘴。
都說了什麼鬼話。
於是連忙改口：“總督大人，我有點兒頭暈，能扶著你嗎？”
媽的。
殷淮野面色發冷。
礙眼。
他從未覺得世界上有如此礙眼的女人。
想要插足他和小菩薩。
...
斷壁殘垣的開端，是一塊兒石碑。
上面密密麻麻寫著一些人看不懂的文字。
雲青梧的手指輕輕觸碰石碑。
一股悲傷的情緒瞬間從石碑上傳遞，叫囂著不甘和怨恨。
神的隕落。
也許算不上神。
但確實超脫了此方天道束縛。
姑且...能稱這裡為神墓。
所以......
為什麼沒有飛昇？
雲青梧眉頭微微蹙起。
“主人......”
殷淮野看著雲青梧。
少女就立在石碑一側，青色的衣裙猶如散發著光暈，清冷高貴到不可觸碰。
她與古老的石碑。
與身後的斷壁殘垣融為一體，一起獨立出他們的世界。
孤獨、寂寥。
卻高高在上。
他產生一種恐慌。
源於內心深處，連他自己都說不出的恐慌。
他突然想到。
小菩薩不受任何束縛。
他.....
“主人，石碑上寫的什麼？”
殷淮野覺得心臟跳動的厲害，無法剋制地想要打破這種氣氛。
於是他問出了聲。
雲青梧：“不知道。”
她並不通曉所有文字。
沈若凝若有所思。
她看不懂。
但是依稀辨認出了幾個字。
凌海仙子。
她聽過凌海仙子的故事。
於是她開口了。
“我知道。”
“也許講的是一個負心漢的故事。”
沈若凝上前幾步。
看著石碑。
她聽說，凌海仙子是最近神的存在，她與一個名為龍傲天的男人相愛相殺，幾經波折走到一起。
可男人修的是無情道。
最終殺妻證道，飛昇成神。
而凌海仙子隕落，從此被徹底抹除了痕跡。
沈若凝面色平靜地講完了這個故事。
旋即開口嘲諷：“所以啊，要永遠記住對方醜陋的一面。”
“不要因為幾句好話就心軟。”
“好的一面可能是偽裝。”
“但壞的一面絕對真實。”
比如這個故事裡的龍傲天。
也許講給她聽時只是一個代詞。
每個世界都有每個世界的龍傲天。
但都一樣的......
虛偽。
貪婪。
忘恩負義。
沈若凝盯著石碑，目光一點點冷了下去。
他們這些螻蟻的命...就不是命嗎？
殷淮野身子狠狠一僵。
原本去抓雲青梧的手晾在空中，半晌沒有動作。
他扭頭看向沈若凝，猩紅的雙目中終於有了洶湧且無法剋制的殺意。
像是突然被戳破。
惱羞成怒。
雲青梧沒有注意這邊氣氛陡然發生的變化。
早在聽到“無情道”三個字的時候，她放在石碑上的手猛然用力。
幾乎不受控制的嵌入了石碑。
無情道......
那些恨意、憎惡、連帶著本不屬於神女的戾氣，一齊迸發。
但也轉瞬。
雲開霧散。
柔和的清冷重新出現。
少女面向兩人時神色淡淡。
“我進去。”
“別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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