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早上。
整個長生山被圍得水洩不通。
那些曾經沒有資格觀禮的平頭百姓也被放進了內場。
他們站在祭臺的最前,等待著王女的出現。
騷亂是免不了的。
“王女觸怒上神,因此降罪,實在可惡!”
“她到時候一走了之了,我們怎麼辦!”
“神明息怒,上神息怒啊!”
“......”
流言蜚語之中全是指責夾雜著不甚明顯的謾罵。
王權的束縛在永州這樣的邊陲之城,顯然更不剩多少威信。
城主穿著一身長袍,同永州大大小小的官員一般,高坐看臺之上。
他冷笑著俯視眾生。
看吧。
沒有人能夠與神明作對。
周文昊的眼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他瘋狂期待著。
這一次...永州眾怒,他倒要看看雲青梧如何平息。
“來了......”
“殿下來了。”
馬車在祭壇邊停下,於萬眾矚目之中,少女淡然走下。
質疑、熾熱、怨恨......
這些因她而起的情緒並不能影響她分毫。
反而所有人在見到她時,生生起了敬畏之心。
百姓們低頭俯首,彷彿多看一眼,都是一種褻瀆。
雲青梧看了一眼高大的神像,眼中流露出細碎的情緒,很快泯於虛無。
她赤腳,飄然立於祭壇正中。
腳踝處,一顆細碎的鈴鐺在微風中作響。
猶如梵音,聽的人逐漸寧靜、清醒。
她站在神像前,便比神像更加矚目。
“錚!錚!”
琴音響起,猶如遠古傳音,敦厚悠長。
“廣開兮天門,紛吾乘兮玄雲。令飄風兮先驅,使涷雨兮灑塵......”
低緩的吟唱,古老的詩文為詞,莊重祥和。
少女就在這樣的琴音歌曲中起舞。
不妖不魅。
繁雜的舞步揚起青色的長袖,彷彿在祭壇上盪開了一整圈的生機。
青色。
春天的顏色。
萬物復甦,再無沉寂。
不見琴師,不見吟唱巫女,便猶如神音降世。
“故弄玄虛。”城主不屑冷哼一聲。
周文昊才猛然回神。
他差一點兒,就要被神聖奪去了理智。
他連忙附和著父親的話。
“對,故弄玄虛!雕蟲小技!不堪入目!”
百姓中也有熟悉的身影。
那個精神矍鑠的老頭,帶著他的隨從目不轉睛的盯著臺上的少女。
神性啊...
這就是!
居然出現在一個小小的九川。
殷淮野也在。
他摩挲著懷裡的匕首,目光卻被狠狠吸引。
小菩薩還真是...有太多他不知道的驚喜。
有點兒...不捨得殺掉。
“轟隆!”
一陣巨響。
烏雲密佈,天雷陣陣。
所有人都驚訝抬頭。
一滴,兩滴。
豆大般的雨點狠狠砸在地上。
“下雨...下雨了!”
“真的是雨!”
驚喜的聲音從人群中迸發,進而傳遞。
很快又歸於寂靜。
大雨從天而降,久旱逢甘霖。
祭臺上的少女,連衣角都不曾被沾溼。
昏暗的天色中,她似乎發著光,柔和的讓人親近。
“神女降世,幸哉我黎川!”
“神女降世,幸哉我黎川!”
“......”
齊聲的高呼虔誠激動,從山頂傳到山腳,再到永州被雨水滋潤的每一個角落。
“轟!”
一聲巨響,青色的藤蔓抽在了巨大的神像之上。
神聖、莊嚴,矗立許久的神像轟然倒塌。
塵土飛揚。
雲青梧站在一片廢墟前,扭頭望向跪拜在地的永州萬民。
心中毫無波瀾。
虔誠的信仰有什麼用。
不過唯利是圖罷了。
昨日永生大帝,今日是她。
“血肉為祭,性命為引,乃是至惡邪術。”
“永州大旱,受其困厄者無數。”
“神不慈悲,但黎川永遠庇護子民。”
“今日雨來,是我黎川先祖在天有靈。”
少女的聲音清冷,空靈,在大雨之中極具穿透力。
清晰的代替雨聲,傳進每一個人心裡。
“先祖萬歲!王女萬歲!”
“先祖萬歲!王女萬歲!”
又是一聲高過一聲的浪潮。
雲青梧有些疲倦地摁了摁眉心。
她繼續開口:“即日起,永州禁神。”
“永州境內,再不許有一尊神像!”
命令。
但百姓狂熱。
他們將此奉為金科玉律。
長生山的百姓漸漸散去,雲青梧背對著廢墟在雨中靜默。
【宿主,這雨......】系統結巴。
沒有工具。
它更不相信什麼狗屁先祖庇護。
黎川的先祖,沒有一位有資格降雨的!
雲青梧隨口回答了系統。
“在祭臺上畫了個降雨符。”
其實不需要這些繁雜瑣碎的過程,還有花裡胡哨的形式。
一張降雨符足矣。
但是想要削弱摘星樓在邊陲地區的影響力。
不得不這麼做。
相比於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在自己家的“神侍”人選。
這樣一段簡單的舞蹈就能求來雨......
人們自然偏向安逸而遠離血腥。
【降雨...符!?】系統轉了個音。
這...這是人能畫出來的東西嗎?
這......
變故陡升。
數十個黑衣人從天而降。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攻向雲青梧。
黑色的斗笠遮蓋住臉,在雨中劃出鋒利的弧度。
蒼玹立刻衝上攔截。
一邊的鳳安也連忙反應過來。
又是刺殺!
王女殿下現在這日子,果真是水深火熱。
殷淮野動了。
背對著他的那名黑衣人手裡的武器是長劍。
他分明看到小菩薩眼神中一瞬間的躲閃。
她怕劍。
他早就發現了。
於是很快出手,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刺向那黑衣人。
可不對。
這些人都只是...金丹修為。
殷淮野意識到哪裡出現問題時,面前的黑衣人沒了蹤影。
他匕首正對著少女的胸膛。
四目相對。
殷淮野連忙收手。
是。
可以殺她。
殺掉她,世間再也沒有人能夠控制他。
他不會做任何人的傀儡。
他有什麼無法動手的理由?
再這麼被甜言蜜語蹉跎下去,就會徹底淪為沒有神智的怪物。
可不是現在。
這種倉惶,毫無準備的時刻。
化神之力在他背上一推。
猝不及防,無法反抗。
兩人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
匕首的尖刺入了少女的胸膛。
不深。
因為疼。
靈魂撕裂的疼痛他第二次感受到。
他被騙了。
大雨滂沱之中,城主高高站在看臺之上,冷哼一聲。
企圖威脅神權的。
都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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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不會有誤會。
其次,黑色星期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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