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千香是一口氣又提上來了,只是這氣息還很微弱,而且人也沒有睜開眼睛,似乎並沒有甦醒的意思。
癩子九卻是放開了千香,讓千香就這麼躺在地上。
倆人這一頓忙活下來,也是有點手忙腳亂,癩子九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罵罵咧咧的就說道:“還好老子反應快,不然這活了百年的傢伙,今天算是完蛋了。”
癩子九告訴顧清寒,這千香就是怒火攻心閉了氣。
有一些人本身脾氣就比較大,活活被氣死的人也是不在少數的。
像是千香這樣的情況,倒是沒有被直接氣死,而是閉了氣。
這種情況之下,如果不幫這小子疏通氣血的話,這人也就多半是真的死過去了。
千香一時之間也醒不過來,要等多久癩子九也說不清楚。
倆人也不敢亂動,顧清寒看了看那棺材,心思著畢竟是千香師父的棺材,他就算是再怎麼好奇棺材裡頭的情況,也不能趁著千香昏迷的時候,跑去看人家師父的棺材吧,那就太不地道了。
無奈之下,倆人也是強忍著好奇心,就坐在這邊守著千香。
顧清寒則是時不時的掃一眼棺材的方向,他可以忍住好奇不去看棺材裡頭的情況,可也不得不提防著這東西。
萬一有什麼從棺材裡頭出來了,顧清寒也還能有這準備。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的,何況還是半夜三更,守著一副棺材,再守著一個半死不活的蠱師。
那邊的草叢裡頭,幾條血蜈蚣還探出頭來看。
顧清寒生怕血蜈蚣失控,萬幸的是,即便千香現在昏迷不醒,那幾條血蜈蚣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
趁著等待的時候,顧清寒就問癩子九,怎麼剛才反應就那麼快,他怎麼就知道這些事情呢?
要說癩子九驗傷那是一絕,這是因為癩子九混跡江湖,也純屬是被人給打出來的。
可這回,就說不過去了。
顧清寒自然是不會懷疑癩子九的,他只是覺得,有些時候癩子九的那些本事,還真是令人佩服,如此一來,顧清寒就更背後的事情了。
癩子九這人就是一個寶藏,越是和他相處久了,越會發現這傢伙的優點。
癩子九聽到顧清寒這麼問,頓時一臉嘚瑟的比劃道:“哎呦顧大恩人,這可不是我癩子九吹牛皮啊,你可著東九城打聽去。當年你九哥那可是一號人物,你要問我怎麼知道的,且聽我……”
顧清寒頓時給了癩子九一腳,笑罵道:“你腦子進黃湯了吧,這都什麼了,就別賣關子了,守著個棺材講書,你也不怕閃了舌頭啊?”
癩子九聽到棺材兩個字,立馬就是縮了縮脖子,神色也收斂了幾分。
癩子九給顧清寒講了一件事。
他在東九城是有兩條商路和幾個碼頭的,而其中一條上路是癩子九從旁人手裡硬搶回來的。
那人又不是癩子九的對手,只能是將商路給讓出來了。
當時這條商路規模並不大,結果癩子九弄到手之後,那是短短半年時間內,就賺了一個盆滿鍋滿,直接將那條商路給變成了搖錢樹。
也是因為癩子九掌握了兩條商路,才一鼓作氣,成了東九城附近一帶最有實力的地頭蛇。
後來癩子九宴請江湖上的一些人,三教九流是什麼人都有,這個人也在其中。
這人就陰陽怪氣的譏諷,大概意思就說要是當初癩子九沒搶走商路,現在的地頭蛇還指不定是誰呢。
癩子九也沒有搭理這人,小六子就聽不下去了。
別看小六子平時對待癩子九很是老實,可對外人的時候,這小子就是個刺頭兒。
小六子三言兩語,就把這個人給氣得直瞪眼了。
到了最後,這人就是一口氣沒上來,氣得噴出來一口鮮血,躺在地上閉了氣。
當天來吃酒的人之中有個人叫毒醫,也幸虧是這人在,就用了這種辦法,將那人給救回來了。
自然,癩子九是不在乎那人死活的,他當時想的就是能看到毒醫出手,也算是給足了他的面子了。
畢竟在癩子九攛的局上死了人,這事情還是要算在癩子九身上的。
後來癩子九為了感謝毒醫,隔天就特地單獨擺了一桌,專門請毒醫吃吃喝喝,還送了不少好東西給人家。
倆人這麼一來二去的,毒醫就將箇中奧妙給癩子九講了一番。
說到這裡,癩子九吧唧吧唧嘴,隨即嘿嘿笑道:“孃的,要說小六子這兔崽子,可是個好苗子啊。東九城要是不出事,我還尋思著再過個幾年,我就把碼頭和商路都交給小六子打理,我找個地方享享清福,多好的事啊。”
癩子九的眼神之中充斥著極其複雜的情緒。
有驕傲,這驕傲是為了小六子,他一手培養起來的人,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
有嚮往,這嚮往是因為癩子九想起了過去,想起了他在東九城廝殺的日子,以及他那一畝三分地的小九九。
然而到了最後,癩子九的眼中只剩下了落寞。
他的基業隨著一把大火沒了,兄弟們為了活命不當炮灰也都各奔東西了,這幾年攢下來的銀子,全都被癩子九給分出去了。
他不後悔這麼做,也不代表癩子九就能咽的下這口惡氣。
最重要的還是因為小六子的死,這是癩子九久久不能釋懷的事情,即便他嘴上不說什麼,可是言談舉止還是念叨著那個已死之人,彷彿小六子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還跟在癩子九身邊,九哥長九哥短的招呼著。
癩子九嘶了一聲,他吸了吸鼻子,扭過頭扒拉還躺在地上的千香,嘟囔著說道:“哎哎,你小子能不能醒醒啊,你當這是你家熱炕頭呢?醒醒,你師父那棺材還敞著呢,你小子再不起來,等天亮了可別怪我們不幫你啊。”
顧清寒在一旁瞧著癩子九,他看得出來,癩子九也不是非要把千香給弄起來。
這傢伙,是在躲避顧清寒而已。
顧清寒見癩子九自己找了臺階避開了那些話,也就不再說那些事情,而是安靜的就這麼看著。
癩子九這麼一扒拉,還真的起了作用。
千香慢悠悠的睜開了雙眼,就像窩在家裡頭剛睡醒似得。
千香睜著眼睛,望著浩瀚星空,整個人都有些呆滯。
癩子九湊了過去,伸出手在千香眼前晃悠了一下:“你沒事吧?不是傻了吧?”
千香躺在地上,隔了一會才是深吸一口氣,神色疲倦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爬起來以後,這傢伙也不說話,也不搭理癩子九,而是自顧自的朝著棺材那邊走。
癩子九就想要攔住千香,顧清寒則是扯住了癩子九,衝著他搖了搖頭,示意癩子九別管這些事情,就讓千香該做什麼做什麼。
千香再次走向了那口棺材,倆人怕這傢伙再閉了氣,那能不能救回來可就真的不好說了。
倆人快步跟了上去,等到了千香身邊,也都是忍不住伸了伸脖子,都朝著棺材裡頭看了過去。
這麼一看,顧清寒和癩子九同時倒吸一口涼氣。
棺材裡頭躺著一個老頭,這老頭鶴髮童顏身材消瘦,可卻是沒有半點死人的模樣。
如果不是知道這位就是千香的師父,一個已經死了百年之久的老者,顧清寒都要以為,這老頭是喝多了跑到棺材裡頭睡覺呢。
老者的臉色慘白,更多的是一種病態的感覺,而非是死人的那種白。
棺材之中充斥著淡金色的液體,滿滿當當的一棺材都是,並且散發出一陣陣的香味。
透過這種液體再去看的話,這老者臉上雖然還是蒼白的很,不過隨著目光流轉,更像是一個熟睡中的人。
倆人是嘖嘖稱奇,自然明面上是不敢表露出來的,畢竟人家千香還站在這裡呢。
這個時候,癩子九突然拉了一下顧清寒,然後伸出手指,他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指了指一個方向。
顧清寒順著癩子九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眼珠子差點沒掉在地上。
老者的腹部空空如也,竟然被豁開了肚皮,依稀還能看到白花花的骨頭,以及皮肉拖在外面,但是這內臟全都不見了。
顧清寒這才明白,難怪千香之前只是朝著棺材看了一眼,當場就噴出去一口血,直接氣得閉了氣。
這要是換成顧清寒,看到自己師父變成了這個模樣,那也得氣得眼冒金星不可。
這個時候,千香伸出手,一雙手就在淡金色液體裡面攪和著。
雖然這場面很是噁心,不過倆人此時都不覺得有什麼了。
等千香將手收回來的時候,那老者的腹部已經看不出來什麼了,衣服也都是給整理好了。
千香也不上手上的東西,而是跪在棺材前恭恭敬敬的磕頭。
月色下,千香衝著棺材,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師父,等我找到那個人,一定用他的血肉來祭奠您老人家!如若不然,我千香死無葬身之地,碧落黃泉不得安寧!”
說罷,千香決然的站起身,他擺擺手。
四周圍的蜈蚣又跑了出來,將棺材蓋給合上,最後這一切都恢復了原樣,似乎這裡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