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那次選舉結束後向皇帝展示他們的計算結果起,他已經有好幾天沒有派使者找過阿賈克斯了。直到他和奧西里斯基本確定完整的體系,看上去都沒有人來打擾他。
在他們基本確定那完整的體系時,正逢首都大學的假期,學校裡幾乎沒有人;阿賈克斯決定給自己也放個假。
他拿著當時學校給的結餘的經費,離開了校園。
他走在大街上,觀察著他看到的每一個人。自從他抵達這顆星球,他好像始終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放鬆地、仔細地觀察這顆星球,以及這顆星球上的人。
他放慢腳步,開始接觸自己所能觸及的每一個人的內心。
從他身邊走過一對情侶。他同時接觸了那兩個人的內心——兩股愉悅的情緒立刻衝入阿賈克斯的內心。阿賈克斯悄悄把視線落到他們身上——女孩手中抱著一束他從來都沒有見過的花,男孩手中拿著一個仔細包裝過的禮盒;而他們的臉上正洋溢著笑容。從他們的臉上就能看出來,至少在目前,他們正相互愛著對方。
他隨機接觸了另外一個人的內心,一種壓抑的情緒強烈衝擊了他的內心。他立刻從對方的內心挪開,隨後朝那個方向望去——那看上去是一箇中年男子,神情沮喪、蓬頭垢面,似乎是遇到了什麼重大的打擊。
他又隨機接觸了許多人的內心,其中大部分人都持著一種悲觀的情緒。阿賈克斯深深吸了口氣——他想不到為什麼他們都會有這樣的情緒,但這難道就是長期生活在合眾國的首都的代價嗎?
他微微抬起頭,仰望著那片虛擬的天空。現在正是晴天,天空看上去沒有絲毫汙染;不過,正是因為這個熒幕,在這顆星球上生活的人早已失去了享受天然降雨的權利——熒幕上分佈著密集的噴頭,在特定的時刻會往地面上灑水——當然,雖然可以調節水量,但對於來自其它星球的人來說,這些“降雨量”至多隻是毛毛雨。
他開始肆意觸控周圍的每一個人的內心。這個行為不需要消耗多少精力,因此只要他願意,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長久地觸控某個人的內心。
忽然,他接觸到一個充滿敵意的內心,很微弱,但這股敵意似乎正是針對自己的。他迅速確定了這股敵意的方位,懷有這份心情的人大約就在自己身後數百米遠。他環顧四周,街上的人流量並不多——在這個距離上,對方絕對看得到自己。
在前方不遠處有一個長凳。他以原本的速度走到長凳前,很自然地坐在長凳上,裝作不經意地打量周圍的人。
他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那個人身上。那個人並沒有停下腳步,因為那股情緒變得越來越強烈,忽然達到了一個峰值,隨後又開始減弱。
在那股情緒達到峰值時,阿賈克斯忽然抬起頭,看到一個從帽子到鞋子的所有服裝都是黑色的人。這人將帽簷壓得很低,雙手插口袋,還戴著墨鏡和口罩——幾乎沒有面板是裸露在外的。
阿賈克斯將雙腳交叉,裝作很放鬆的樣子,隨後把目光落到那個人身上。那個人走到約一百米外的一個長凳前坐下。阿賈克斯轉過頭,不再看他。
忽然,阿賈克斯又接觸到一個充滿敵意的內心。是在那個人坐下的另外一個方向,也就是從他剛剛走過來的方向來的。
他一邊裝作漫無目的地四處打量著,一邊把注意力放在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個心靈。當那個心靈從他面前走過時,他微微抬起頭,一個和剛剛那人穿著幾乎完全相同的人正從自己面前走過。這人繼續向前走,一直走過第一個人面前也沒有停下。
阿賈克斯捏了捏鼻子,整理了一下上衣。他只能知道對方的心情,而不能掌握對方具體在想什麼。他等了幾秒鐘,沒有其它對自己懷有敵意的人了;他感知到,那其中一個人一直坐在長凳上沒有離開,另一個人似乎在不遠處徘徊。他開始揣摩那兩個人的身份——是皇帝派來的人?還是校長哈克貝利的人?後者似乎沒有多少監視自己的理由,那兩個人便多半是皇帝的人了。
阿賈克斯站起身,穿過馬路到了另一邊,沿原路走回學校。
當他站起身時,那個坐在長凳上的人幾乎在同時也站了起來,另一個人似乎也立刻追了上來。他們幾乎不約而同地和自己朝一個方向走去。
這裡距離學校並不遠。不到十分鐘,阿賈克斯就走到學校門前的街道了。他略微加快腳步,隨後拐進學校大門。這時,他敏銳地感受到,那兩個人在原地停了下來,隨後很快地消失在人群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