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的突然降臨，讓街上擠滿了人，其實在X市下雪並不罕見，但是每年的初雪在人的心目中總是浪漫的存在。

徐清來是有點高興的，她從來沒有見過雪，她低著手機說著什麼，對方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她結束通話電話，揚起頭，看著飄飄灑灑的雪花一點一點落下，落在她的頭髮，落在她的圍巾上，她伸出手好奇的接著雪花，感受著手心的涼意。

顧遠山穿過嘈雜歡呼的人，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邊，將手裡帶著的大衣披在她的身上，攬住她的肩膀往回走：“怎麼回來這麼晚？”

她走了幾步停了下來，仰起頭，眼睛亮晶晶看著他，顧遠山低下頭，手指颳著她的鼻尖，聲音低低問道：“怎麼了？”

徐清來握住他寬大的手掌，柔軟的臉頰輕輕蹭著，語氣有點小雀躍道：“我們去江邊看雪吧，好不好？”

顧遠山見她用殷切的眼光望著自已，語氣撒嬌可愛，心裡一軟，點了點頭，想也不想就答應了下來。

“但是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將衣服穿好。”他將她有些單薄的衣服換了下來，穿上了厚厚的大衣，又用圍巾將她的臉圍住，只留下一對圓溜溜的眼睛出來，十分可愛。

“好暖和呀，你怎麼帶著衣服來了。”徐清來忍不住謂嘆。

顧遠山緊緊握著她的手，兩人迎著雪花像路上很多小情侶一樣往江邊趕：“是老張提醒我的，我還沒有這麼細心，不過我以後會學習的。”他的衣物基本上有專門的人根據明天的天氣來準備，他並不會操心這些，但是現在他也慢慢學習如何和自已的伴侶更好的生活在一起。

“哈，老張真好。”她知道老張是他的司機，故意說道。

顧遠山回頭，燈光和雪花一起飄落在了他英俊的臉上，臉色有點不虞，高挺的鼻樑下，薄唇微啟：“只有他好呀？”

徐清來“噗”一聲笑了出來，看著他像個小孩子一樣和不相干的人搶著糖果吃，忽然貼近他琥珀色的眼眸含著歡快的笑意，忍不住調侃他：“對呀！”說完，鬆開他的手，像一條沒入大海里的小魚一樣跑進了人群。

她忽然的靠近，讓他的心漏跳了一拍，呆愣之間，人已經鬆開他的手，逃入人群，來江邊看雪的人越來越多，他剛剛看到背景一瞬間消失不見，他撥開人群，不見她的蹤影，好似一切都是他的幻覺，顧遠山喉嚨發緊，心臟狂跳，焦急得呼喊著她的名字。

“清清，快出來。”

“清清。”

“嗨！”有人從身後拍了拍他的肩膀，顧遠山急忙回頭，瞬間失望寫在臉上。

“帥哥能不能給我你聯絡方式。”

“不方便。”顧遠山果斷拒絕，繼續在人群穿梭著，著急呼喊著。

又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我都說了不方便。”他不耐轉過身去。

“哈？”

顧遠山猛地上前抱住了她，緩緩鬆了一口氣，將人緊緊摟在懷裡，頭埋進了她的圍巾，狠狠吸了一口她的氣息。

徐清來被抱地喘不過氣息，伸手推了推他：“你怎麼了？”

“你去哪裡了？”他又氣又無奈。

“吶”徐清來一臉無辜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熱烘烘的烤紅薯。

顧遠山被氣笑了：“你就是為了這個東西松開我的手。”

“什麼是這個東西啊，這個可是烤紅薯可好吃了。”她撕開皮，掰了一點塞到他的嘴裡，在老家的時候，她餓肚子的時候，就會從地裡挖紅薯，然後扔到火裡烤著吃，等烤熟了，紅薯也變得黑乎乎的，但是徐清來覺得烤紅薯就是最好吃的。

顧遠山嘴裡含著一口紅薯，不敢動，他從來沒有吃過路邊攤上的東西。

“哎呀，你嘗一口唄。”她捧著紅薯，不停勸他。

顧遠山僵硬嚼了嚼，忽然眼前一亮，指著她手中的東西：“沒有想到它醜醜的，口感和砂糖煎地瓜很像。”

徐清來將地瓜掰成兩半，用紙巾包住，遞給他：“吶，好心分你一半。”

他哼笑一聲伸手接住：“謝謝徐小姐。”

兩個人一邊吃著地瓜，一邊沿著江邊走，雪比著剛剛更大了一點，一路上，徐清來興奮跑來跑去，臉蛋紅紅的像個聖誕果。

“江邊要放煙花了，快去看。”

不知道誰喊了一句，所有的人都往裡面走。

顧遠山將人拉了回來，再次緊緊扣住她的手，叮囑道：“你乖乖的，不要亂跑了。”

“好吧。”徐清來將手中的垃圾丟掉，神情有幾分低落。

“我們就在這裡看好不好，過年我陪你放煙花，好不好？”

“真的？”她又高興了起來。

顧遠山拍了拍落到她圍巾的雪花，含著笑意點了點頭：“我肯定不會騙你。”

他又繼續道：“你很喜歡雪？”

徐清來點了點頭：“見得雪少嘛，就喜歡了。”

“等你放假我們去瑞士怎麼樣？那裡滑雪還不錯，我到時教你......”說起來兩個人的未來，他整個人也變得多話了起來，臉上甚至有幾分期盼和幸福的感覺，或許連他自已都不知道。

忽然她口袋裡的手機發出震動，他停了下來，徐清來從口袋裡拿出手機，看到顯示屏上出現了名字——賀春。

她的手指突然變得僵硬，臉上的笑容消失，有些忐忑看了旁邊的人一眼，很快又低下頭，抽出被他緊緊扣住的手指，點了接聽鍵，周邊的聲音很嘈雜，她一手捂住另一隻耳朵，仔細辨別電話那頭的聲音。

很快，通話記錄停留在1分鐘20秒，80秒鐘，她將手機放下，神情複雜望著一直盯著她的人，似乎是某種預感，他的眼神中帶著固執和佔有慾，他伸手卻牽她的手，被她躲開，但是他仍舊卻牽著她的手。

最後，徐清來將手背對過去，低著頭，避開他的目光：“我們分......”

“嘭”絢麗的煙花在江面的上空綻放，美麗但是短暫，她的聲音被掩蓋，但是她覺得他應該是聽見了，因為他的表情變得十分凝重。

“清清，我們回去吧，天太冷了。”他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抬手去拍打她身上的雪，徐清來退後了幾步，離他越來越遠。

“阿遠，你聽見了不是嗎？”

他臉上最後一點平靜也消失不見了，他死死盯著她，帶著痛苦：“為什麼嗎？是我父親逼迫你，還是徐家在逼迫你？”

徐清來搖了搖頭，看著他通紅的眼睛，顫抖的雙手，有些愧疚：“都不是。”

“是我，是我騙了你。”

“那你就繼續騙下去啊！”他情緒有些崩潰，雙手顫抖拉住她閃躲的手腕不鬆開，聲音啞然道：“其實我也騙了你，我不是喜歡你，我是很愛你，你還記得第一次我見你時候嘛，我從玻璃窗戶上看見你，知道你和我一個學校，我其實很開心，但是我不明白，也不想要承認，我會喜歡上這樣一個人.......”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其實徐清來知道他不是一個多話的人，她出聲打斷了他。

她將真相血淋淋展現他的眼前：“我都是騙你的，所以不要再挽留了，徐嘉月說的那些話都是真的。”

他像是一開始都瞭解一切一樣，仍舊固執不鬆手，雪越下越大，煙花過後，只剩下沉寂的天空和寂寥的雪花飄蕩著，過了新鮮感，人又開始無聊起來，陸陸續續的人都開始散開往回走。

“那你有沒有愛過我？”他的神情忽然平靜了下來，只問了這一句話，眼神死死盯著她。

只要她點頭，他們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他們還可以重新來過。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沉默，他忽然露出慘笑，鬆開了她的手，他的心已經被她踩在了腳下碾碎，只剩下這點可憐的尊嚴。

他轉過身，不再看她，望著平靜的湖面，聲音冰冷道：“你走吧，從此以後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徐清來在他身後，低聲說了句對不起，消散在人群中。

聽著沙沙的腳步聲，他固執著不肯回頭，從口袋裡拿出了煙，放在顫抖的嘴唇深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煙霧，才剋制著全身的顫抖，雪落在他的臉上，化成了水滴，像是他流下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