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華大學東校區的圖書館，一共八層。一樓是大廳、服務區和電子閱覽室。二三四層是文史哲、社科、設計等學科的圖書和普通期刊雜誌。五六層是理工類的圖書。七八層是多媒體閱覽室、報告廳和需要提前預約才能進入的特殊書刊閱覽室。

這天是週四。晚飯後，像往常一樣，肖徹揹著包來到了圖書館五樓的西北角。他習慣坐在這個僻靜的角落，可今天他常坐的幾個位置上都已經坐滿了人。

她們倆怎麼會在這兒？

肖徹一眼就看到了章小暖和顧笑笑。他微微皺眉，正準備轉身去其他地方找空位，章小暖忽然站起身小聲招呼他：

“學長——你是不是找不到位置？坐這兒吧，我要走了。”

“不用。”

肖徹看著她座位旁邊的顧笑笑，心裡莫名的生氣。

章小暖已經手忙腳亂的把桌子上的書胡亂塞進了書包裡，笑嘻嘻的上前拉住了他：

“你坐吧，不用客氣，我反正要去吃晚飯了。”

肖徹皺眉看著她，為了佔個座位，連晚飯都沒吃嗎？

現在又不是期末考試，也不是考研衝刺，圖書館裡總歸能找到幾個空位，沒必要佔位子。

所以，她是為了一定要佔到他常坐的位置嗎？

“學長，你坐吧。”

章小暖拉了一把肖徹的揹包，笑眯眯的看著他。肖徹環顧四周，見幾乎都坐滿了人，他還有許多事要做，不想浪費時間。

“謝謝！”

肖徹順勢坐下了，可道謝的聲音卻是冰涼。

“那我先走了。”

她笑眯眯的向顧笑笑擺了擺手，揹著書包轉身走了。

“學長好。”

顧笑笑壓低了聲音，熱情的和他打招呼，

“你是不是經常來這邊自習啊？”

肖徹沒有答話，從包裡拿出膝上型電腦，插好電源，拿出頭戴式大耳機，插好耳機，一切就緒，準備工作。

“學長，我也經常來圖書館自習，要不以後我順便幫你佔位子吧？”顧笑笑繼續努力和他搭訕。

肖徹開啟電腦，按下開機鍵，轉頭看著顧笑笑說：

“你們醫學院在西校區有自已的圖書館，你似乎沒必要跑到這裡來自習吧？”

“不會啊，我喜歡寫東西，也要查些文史資料，看看漫畫什麼的——”

“文史、漫畫，這些都在二樓。”

“二樓人多嘛，樓上人少，好找位置。”

肖徹真是無語了，這個顧笑笑真能掰扯。

“學長，以後我幫你佔位子吧？你可以輔導我功課，禮尚往來，怎麼樣？”

肖徹冷笑了一聲：“佔位子是對公共資源的巨大浪費，我要自習，自已會找位置。你和我又不是一個專業的，我輔導你什麼？是在病人的心臟裡安裝晶片，還是在病人的腦子裡寫程式？學妹既然是來自習的，就好好學習吧，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別人。”

話畢，肖徹拿起大耳機戴到頭上，再不理會身旁的顧笑笑。

顧笑笑撅了噘嘴，心中有點氣餒，肖徹學長真的像傳言中說的那樣冷酷無情，這話說的也太不留情面了。輕呼了一口氣，她還是暗暗給自已打氣，又不是頭一回受挫，顧笑笑只會越戰越勇。

既然學長不搭理她，都已經來了圖書館，顧笑笑只好老老實實翻開課本學習，偶爾抬頭瞟到肖徹的電腦螢幕，黑色的背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程式碼，不時還回復幾封郵件，改一些檔案，真的很忙的樣子，她也就不好再去打擾。

苦熬了三個半小時，快十點了，圖書館要關門了。學生們零零散散收拾東西離開，顧笑笑追著肖徹來到了一樓大廳。

外面竟然下雨了，他們在室內都沒有發現。有人撐傘離開，有人冒雨衝向了宿舍，更多的人擠在大廳門口，想等雨小一點。

“笑笑——”是章小暖的聲音。肖徹也忍不住回頭。

“小暖，你後來去哪兒了？”

“吃完飯，在二樓找了個位置。”

章小暖笑嘻嘻的從包裡掏出隨身帶的摺疊傘：

“你們都沒有帶傘嗎？怎麼不看天氣預報呢。”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雨傘，忽然笑眯眯的把傘遞給了肖徹：

“學長，傘借給你用吧。笑笑住在西校區，有點遠哦，這麼晚了，不如你送她回去吧？”

肖徹陰沉著臉，緊閉嘴唇一言不發。

“給你。”她把傘往肖徹懷裡一塞，轉身跑進了雨裡。

“哎——小暖——”顧笑笑急的大喊，雨挺大的呢。

“我沒事的，跑幾步就到宿舍了，拜拜哦。”她回身笑著揮了揮手，大步跑走了。

尷尬的沉默。

顧笑笑只覺得頭頂上忽然飄過來一團烏雲，壓的她大氣都不敢出。

過了片刻，肖徹忽然開口：“走吧，我送你回去。”

“啊——”顧笑笑瞪大了眼睛，學長這是大發慈悲了？

開啟傘，肖徹示意顧笑笑過來，兩人撐著傘走進了雨中。

只是他們中間像是隔著什麼無形的東西，一把傘太小，實在遮不住這麼寬的距離。雨傘完完全全偏向了顧笑笑，雨雖然慢慢變小了，可肖徹身上還是被雨水澆透了。

西校區的確有點遠，兩人在雨中走了大半個小時，終於到了女生宿舍門口，一路無話。

“謝謝學長，你快回去換衣服吧，都溼透了。”

顧笑笑看了一眼肖徹，心中感到有點抱歉，而且這一路走過來的壓抑氣氛，也讓她想快點逃離。

“等一下。”肖徹叫住了她。微一停頓，他說：

“顧笑笑，你在追我對嗎？”

“啊——”顧笑笑驚的瞪大了眼睛，這也太直白了。她默默點了點頭，感到全身的血液都開始發熱，心砰砰的狂跳。

“那麼，我想告訴你，你追不到我。無論你做多少努力，我都不會喜歡你，我們之間沒有絲毫的可能。所以，請你不要再白費力氣了。”

“為什麼呀？我哪裡不好嗎。”

顧笑笑唰的紅了眼睛，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明明是站在燈光明亮的宿舍樓門口，可她卻彷彿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

“你好與不好，我都不喜歡你，這是沒有辦法勉強的事，希望你能明白。”

顧笑笑陡然提高了聲音：

“你都不瞭解我，憑什麼說——”

“我瞭解我自已。”肖徹打斷了她。“我知道我喜歡什麼。”

頓了一下，他又接著說：

“很抱歉，我不喜歡你！我並不是故意要你難堪才說的這麼直白，只是有些事還是清楚明白的說出來比較好，拖泥帶水只會讓大家都更加難堪。”

顧笑笑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從頭到尾，肖徹的語氣都冷靜的可怕，好像他的感情完全由理智支配。他的眼睛中沒有一絲情感，語氣不帶分毫猶豫，彷彿他面對的不是一個如花似玉正在追求他的姑娘，而是一塊木頭。

他的話像刀子一樣捅到顧笑笑心上，她再也忍不住，轉身哭著跑進了宿舍樓。她都還沒有表白呢，就被人家明明白白的拒絕了。

失戀，來的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