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凡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黃昏。
夕陽的餘暉透過窗欞,在房間裡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感覺渾身痠痛,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組裝起來一般,但比起之前的虛弱,精神頭卻好了不少。
那枚“生生不息”玉佩依舊貼在胸口,散發著絲絲溫潤的生機,不斷修復著他受損的經脈和虧空的元氣。
他能感覺到,經過這次極限消耗和玉佩的滋養,自己體內的玄醫靈氣似乎又精純凝練了一絲,總量雖然依舊不多,但質量卻有所提升。
“醒了?”苗一刀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湯走了進來,臉上帶著幾分如釋重負的笑容,“感覺怎麼樣?你小子可真能睡,從昨天下午一直睡到現在。”
“苗老哥,”葉凡掙扎著坐起身,接過藥湯,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鼻而來,他不禁皺了皺眉,“這是什麼?聞起來……有點刺激啊。”
“嘿,這可是我特地給你調配的‘十全大補湯’,加了猛料的。”苗一刀擠眉弄眼地笑道,“你小子這次元氣大傷,不給你下點猛藥,猴年馬月才能恢復?快喝了,保管你龍精虎猛。”
葉凡苦笑一聲,知道苗一刀是為他好,便也不再多言,屏住呼吸,將那碗味道古怪的藥湯一口氣灌了下去。
藥湯下肚,一股火熱的暖流瞬間從小腹升起,迅速擴散到四肢百骸,讓他感覺渾身都充滿了力量,連日來的疲憊和虛弱感都消散了不少。
“好藥!”葉凡讚了一句,雖然味道不咋地,但效果確實立竿見影。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誰開的方子。”苗一刀得意地捋了捋鬍鬚,“對了,熊大那小子剛才來過了,說他妹妹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紅疹消退了大半,人也清醒了,只是還有些虛弱。他千恩萬謝的,還留下了一包東西,說是孝敬你的。”
苗一刀說著,從櫃子裡取出一個用粗布包裹的小包袱,遞給葉凡。
葉凡開啟一看,裡面是幾株有些年頭的山參和靈芝,雖然算不上頂級的天材地寶,但也頗為難得,對於普通人家來說,已經是極為貴重的禮物了。
“熊大哥倒是有心了。”葉凡將東西收好,心中對熊大的憨厚和義氣又多了幾分認同。
“小凡,熊家小妹中的那‘百花煞’,依你看,究竟是什麼人下的手?黑風幫那些地痞流氓,按理說應該沒這個本事弄到如此陰毒的奇毒吧?”苗一刀面色凝重地問道。
葉凡沉吟道:“黑風幫或許只是個幌子,或者被人當槍使了。那毒藥的煉製手法,隱約有噬生堂的影子,但又有些不同,似乎更加精細和隱蔽。我懷疑,要麼是噬生堂出了更厲害的煉毒師,要麼就是有其他勢力掌握了類似的毒術。”
“你的意思是,這事可能還是衝著你來的?”苗一刀心中一緊。
葉凡點了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對方或許是想透過傷害我身邊的人,來試探我,或者給我一個警告。”
“這幫混蛋,真是無所不用其極!”苗一刀氣得吹鬍子瞪眼,“小凡,你以後出門可得更加小心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啊!”
“我知道。”葉凡眼神微冷,“不過,他們既然敢出手,就別怪我把他們揪出來。”
他頓了頓,問道:“苗老哥,你對江北市的黑風幫瞭解多少?”
苗一刀想了想,說道:“黑風幫算是江北市的老牌地頭蛇了,盤踞在城南一帶,平日裡幹些收保護費、開賭場、放高利貸的勾當,幫主叫什麼‘黑旋風’李逵……哦不對,是李魁,使得一手好板斧,據說有幾分蠻力。手底下有百十號人,在普通人眼裡算是凶神惡煞,但在真正的武道高手面前,就不夠看了。他們應該沒膽子也沒能力招惹像雲州秦家那樣的大勢力,更別說弄到‘百花煞’這種奇毒了。”
“看來,問題還是出在那個下毒的黑影身上。”葉凡若有所思,“熊大哥說,那黑影是從他家後窗跳出去的,身手敏捷。如果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就好了。”
“要不,我們去熊大家裡再看看?”苗一刀提議道。
葉凡點頭:“正有此意。我也想再確認一下那毒物的來源。”
兩人商議已定,便動身前往熊大家。
此時天色已暗,巷子裡行人稀少。
熊大家的小院亮著燈,熊大和他的兩個兄弟正在院子裡拾掇著什麼,看到葉凡和苗一刀前來,連忙熱情地迎了上來。
“葉神醫,苗老神醫,您二位怎麼來了?”熊大一臉驚喜。
“來看看熊姑娘的情況,順便也想再瞭解一下昨天的事。”葉凡說道。
“小妹已經好多了,剛剛還喝了一碗粥。葉神醫您真是華佗在世,妙手回春啊!”熊大感激地說道,引著兩人進了屋。
熊家小妹熊小小果然已經清醒,雖然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看起來不錯,見到葉凡和苗一刀,掙扎著想坐起來道謝,被葉凡按住了。
葉凡又仔細為熊小小檢查了一下身體,確認她已無大礙,只需按時服藥,靜養幾日便可痊癒,這才放下心來。
隨後,葉凡來到熊家後院,也就是那黑影跳窗逃走的地方。
後窗不高,窗外是一條窄小的夾弄,堆放著一些雜物。
葉凡仔細勘察著地面和窗臺,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他現在的感知力遠超常人,任何細微的痕跡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這裡有腳印。”葉凡指著夾弄中一處略顯溼潤的泥地說道。那是一個很淺的腳印,看大小和形狀,應該是一個身材中等,體重較輕的人留下的。
“窗臺上也有刮痕,很新。”苗一刀也發現了線索。
葉凡湊近窗臺,仔細觀察那些刮痕,又用手指輕輕捻起一點窗臺上的灰塵,放在鼻尖嗅了嗅。
“有淡淡的藥味,和‘百花煞’的氣息有些相似,但更復雜。”葉凡眉頭微蹙,“看來,那黑影應該就是下毒之人,而且他身上可能還攜帶了其他毒藥或藥材。”
他又在夾弄的雜物堆裡翻找了一陣,突然,他的目光停留在牆角一個不起眼的破舊陶罐上。陶罐裡裝著一些已經乾枯的泥土,但葉凡卻從泥土中聞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與眾不同的異香。
這股異香很淡,夾雜在各種雜味之中,若非他修煉《玄醫天經》,嗅覺遠比常人靈敏,根本無法察覺。
“這是……”葉凡將陶罐拿起,把裡面的泥土倒在地上,仔細分辨著。
“怎麼了,小凡?有什麼發現?”苗一刀好奇地問道。
葉凡沒有回答,而是閉上眼睛,凝神細嗅那股異香,腦海中飛速閃過《玄醫天經》中關於各種奇花異草的記載。
片刻之後,他猛地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知道了!這是‘七星海棠’的花粉!‘百花煞’的其中一種主料,就是用‘七星海棠’的花瓣和毒腺煉製的!但這花粉中,還混有另一種東西……是‘幽冥草’的汁液!”
“七星海棠?幽冥草?”苗一刀聽得一頭霧水,“這些都是什麼東西?老朽我行醫大半輩子,也只在一些古籍偏方中見過這些名字,實物可從未見過。”
“‘七星海棠’本身就是一種劇毒植物,花色妖豔,但香氣有致幻麻痺之效。而‘幽冥草’則更為罕見,生長在陰暗潮溼之地,本身無毒,但它的汁液卻能極大地增強其他毒物的毒性,並使其更具滲透性。”葉凡解釋道,“這兩種東西混合在一起,再加上其他毒料,煉製出的‘百花煞’,毒性會比尋常的‘百花煞’猛烈數倍,且更難察覺和化解。”
“難怪熊家小妹中毒如此兇險!”苗一刀恍然大悟,隨即又擔憂道,“那下毒之人既然能弄到這些罕見的毒物,來歷定然不簡單。小凡,我們還是不要輕易招惹為妙。”
葉凡搖了搖頭:“不是我們招惹他們,是他們主動找上門來。如果這次不是我恰好在,熊家小妹恐怕已經……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邪魔歪道,我若是不管,他們只會更加猖獗。”
他看著地上的泥土,沉聲道:“這陶罐裡的泥土,應該就是培育‘七星海棠’或者‘幽冥草’用的。下毒之人慌忙逃走時,不小心遺落在了這裡。泥土還很新鮮,說明他培育這些毒物的地方,應該離此不遠。”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那個下毒的賊窩?”熊大在一旁聽得熱血沸騰,攥緊了拳頭。
“有這個可能。”葉凡點了點頭,“不過,對方既然如此小心謹慎,巢穴也必定十分隱秘,而且防備森嚴。我們不能打草驚蛇。”
他想了想,對熊大說道:“熊大哥,你這幾天多留意一下,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或者地方,尤其是那些偏僻的、平時少有人去的院落或者廢棄的房屋。如果發現什麼異常,立刻通知我,切不可擅自行動。”
“葉神醫放心,我一定把這附近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那個狗孃養的雜碎給揪出來!”熊大咬牙切齒地說道。
葉凡又囑咐了幾句,便和苗一刀離開了熊家。
走在回去的路上,苗一刀依舊有些憂心忡忡:“小凡,你真的打算去招惹那些煉毒的亡命之徒?他們可不比秦家,秦家雖然霸道,但畢竟是名門望族,行事多少還有些顧忌。這些煉毒的邪派中人,可都是些心狠手辣、不擇手段的傢伙。”
“苗老哥,我知道你擔心我。”葉凡笑了笑,“但我有分寸。而且,我總覺得,這件事和九陽神草,以及我玄醫傳人的身份,脫不了干係。如果我不主動出擊,他們遲早還會找上門來。與其被動挨打,不如先發制人。”
更重要的是,柳如雪的病,還需要“千年雪蓮子”、“地火赤晶”和“無根玄水”這三味輔藥。這些天材地寶,尋常地方根本找不到,或許這些邪派中人,會有一些門路也說不定。
就在兩人快要走到天凡堂時,葉凡突然腳步一頓,眼神銳利地望向旁邊一條漆黑的窄巷。
“誰在那裡?出來!”葉凡冷喝一聲。
巷子裡靜悄悄的,沒有任何回應。
苗一刀也緊張起來,警惕地四下張望。
葉凡冷笑一聲,猛地從地上撿起一顆石子,屈指一彈。
嗖!
石子帶著破空之聲,精準地射向巷子深處一個堆放垃圾的角落。
“哎喲!”
一聲痛呼從角落裡傳來,緊接著,一個瘦小的身影踉踉蹌蹌地從黑暗中跑了出來,噗通一聲跪倒在葉凡面前,連連磕頭。
“葉神醫饒命!葉神醫饒命!小的不是有意窺探,只是……只是想給您報個信!”
葉凡和苗一刀定睛一看,只見跪在地上的是一個衣衫襤褸、賊眉鼠眼的年輕乞丐,額頭上被石子打出一個包,正齜牙咧嘴地吸著涼氣。
“報信?報什麼信?”葉凡眉頭微挑,有些意外。
那乞丐哆哆嗦嗦地從懷裡掏出一張揉得皺巴巴的紙條,雙手捧著遞給葉凡:“這是……這是剛才一個黑衣人讓小的交給您的。他說,您看了就明白了。”
葉凡接過紙條,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幾個字:
“子時,城西亂葬崗,欲知真相,獨自前來。遲則不及,後果自負。”
落款是一個詭異的血色手印。
“亂葬崗?”
葉凡瞳孔微縮,一股寒意從心底升起。
這又是誰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