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凌晨五點,下午兩點前他還要趕往另一個城市,其實睡也睡不了多久了。
他行程那麼緊張,還緊著他跑來煙海,情理上好像是有點不應該。
但是對顧惜時而言,卻是有必要的。
她從來不是什麼扭捏的人,也不喜歡拐彎抹角。她無法做到在知道他是林嘉後,隱忍不發,等待他自己主動來開口說明或者耐心蹲守悉知他具體隱瞞的意圖。
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不適合玩過家家遊戲。
所以,他在察覺到她有可能知道後,沒有藉口掩飾,而是二話不說的直接趕過來見她這一點,她很喜歡。
至於其他的,為什麼會改姓?為什麼會踏入娛樂圈?...等等。
這些,她可以等他慢慢醞釀好再來告訴自己。
……
裴嘉整個人都有些恍惚,一半是因為缺少睡眠,一半是因為……
他原意是過來表露身份以及安慰她……
哪想過來後,從看到她起,每一步都沒按照他的思路軌跡走,還整個、整個都垮掉了。
紅著耳根回到她安排給他住的房間,原以為會睡不著的,哪想……
入睡的極快。
“起床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裴嘉一臉朦朧的睜開眼睛,看清來人,瞳孔微微放大,撐著身體坐起來,頭髮亂糟糟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看起來特別可憐特別無辜。
真·可憐無辜。
昨晚上他都不知道她是什麼意思,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在生氣,心裡正惶恐著。
顧惜時看見他這幅模樣,強忍著笑:“起來吃飯。”
說完乾脆利落的轉身。
“小……”裴嘉出聲又止,伸手薅了薅頭髮,一臉懊惱的穿好外套下床。
客廳,傅文翰、陶煦以及司傑和兩個妝造師已經坐在餐桌旁了,見他倆一前一後的從房裡出來,一個個看天的看天,看早餐的看早餐,反正不看人。
連夜跨省的成年人戀愛,謝謝,有被見識到。
一頓飯吃下來,眾人全程靜默無聲。
裴嘉頭髮長了,未做造型下亂蓬蓬的,礙眼還礙事,只好一把摟上去戴了頂棒球帽壓住,乖乖的喝著豆漿啃著油條,只是視線總時不時的掃向旁邊的顧惜時。
直到有一眼掃過去,正對上她恭候多時的目光。
“咳,我吃飽了,我去看看車上東西還在不在。”傅文翰起身。
“啊,我我我去看看周邊有沒有什麼吃的,買點兒待會兒車上吃。”陶煦跟著起身。
“額我……我去看看車子需不需要加油。”
“……我們先去準備待會兒做造型的東西。”
頃刻間,一行五人就消失在了兩人眼前。
沒有了旁人在場,裴嘉終於是忍不住了。
“西施……”
顧惜時還是第一次從他這張臉這幅嗓音裡聽到這個熟悉的稱謂,還是用這種惴惴不安的語氣,莫名的……有些勾人。
“幹嘛?”
她故意繃著臉,想看看他換了皮相後的底線到底在哪兒。
說來也趕巧,正好她想撕他面具來著,就讓她撞著馬甲皮了,倒是給她行了大方便。
差不多有七年了,這個人變化巨大,還有過去的影子嗎?
裴嘉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她第一次跟他生氣,第一次這麼冷漠的和他說話。
心史無前例的慌了,又悶又怕,難受的厲害。
“你說你想你爸媽了,也想……林嘉了。我能不能……抱抱你?”
顧惜時表面波瀾不驚,面無表情。實則心裡在納悶:他在想什麼?正常女生生氣的時候會給抱嗎?也太傻了吧!
見她不說話,裴嘉臉色都有些白了。
“你不理我,我心裡有點著急了。”
是真的著急的那種著急。
他與她坐近了些,又覺得自己太高了俯視著她不好,乾脆推開椅子,學她過去的動作,蹲在了她身前。
“半年前我過來了一趟,路過前面小榮超市準備進去買瓶水,湊巧聽見老闆說,幾年前搬走出國的顧家丫頭回來了,是特地回來參加什麼設計比賽的。那個老闆你很熟,所以我相信他說的是真的,特別高興。回去後就讓傅哥幫我查了一下業內有哪家品牌在舉辦設計比賽,找了一圈,終於在Sock找到了你的名字。”
“我本來是想透過那邊給來的聯絡方式直接聯絡你本人,可你莫名換了行業,我不知道原因,也不知道這幾年分別裡都發生了什麼,更害怕你心裡有在怪我,所以我不敢。”
“再加上我自己的變化也不小,我……沒有想好怎麼和你開口,只好先和Sock簽了合同,想要先接觸到你,後續再想辦法和你挑明。”
“可越和你相處越瞭解到,這幾年我錯過的實在有點多……”說到這兒,他的眼眶泛起了紅潤。
“對不起,我回來晚了……”
顧惜時看著他通紅的眼眶,鼻尖也發起酸來,有些惱的瞪了他一眼:
“傻子!”
推開椅子起身,走了幾步又退了回來。
“你站起來。”
裴嘉帶著幾分無措的乖乖站起來。
顧惜時努了努嘴,朝他張開雙臂:“抱吧。”
他先是愣了下,而後眼眸刷的一下亮了起來,單手褪帽,彎腰將人緊緊的擁進了懷裡。
毛茸茸的發陷進脖頸,有些癢。
“好了嗎?”
這到底是他安慰她,還是她安慰他?
裴嘉將人放開,神情緊張,眼眸溼漉漉的盯著她,跟小狗一樣。
顧惜時見狀,伸出兩隻手的食指,自下巴往上拉起一個弧度,嘴角隨著這個划動的弧度上揚,與他道:“笑~”
裴嘉一下就笑了起來,整個人都變得明亮了。
“昂,這樣看起來才算不錯。”顧惜時嘟囔:“一副我把你欺負了的樣子,明明沒有。”
“你原諒我了。”肯定句的背後,是他逐漸轉深的笑容。
“本來也沒有很生氣,嚇死了倒是有。”顧惜時掏出手機翻出昨天存的照片給他看,控訴道:“街尾葉嬸的侄女兒拍的,她和我說這個人每年都要來我家門口待很久,我一看,結果發現是你,多嚇人啊!”
“……拍的還挺好看的。”
“這是重點嗎?你是不是傻?誰家幾年不住人還能這麼幹乾淨淨?還有,你走之前和我說,在我高考前一定會回來的,被什麼事情耽擱了我得知道。”
其他的她可以不介懷,但這件事兒,她確實沒法直接釋懷。
當初他沒有信守承諾回來,她真的難過了好久好久。
他怔了下。
“能不能,等我忙完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