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公子,你們回來了。怎麼樣?見到趙老了嗎?他老人家怎麼樣?”芊寧雙手支撐著床,緩緩起身,背靠在床邊,問道。
清澤拿出趙伯伯託付給子行的平安結,說道:“我和南星剛去便見到了他老人家,一個人坐在門前,好生蕭寂冷清。”
清澤沉默片刻,接著說道:“不知他的獨孫子行還會不會回去再見一面他老人家,如此荒誕不經,怕以後難免有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悔恨之意。”
“清澤師兄,你這麼說就格局小了啊!趙伯伯對他孫子子行的夢想可是十分支援的呢!你剛才沒聽到嗎?趙伯伯聽說他孫子有了一些出息,他老爺子多開心!再說了,人家的事和你有什麼關係?”徐南星不經思索地調侃道。
“那些你所說的讚揚與成就即便對於趙伯伯來說是著實驕傲之事,但是這些都是虛假的謊言,事實上是子行他沒有什麼如你所言的成就,即便是善意的謊言,也只是一時之快。放眼於時間長河之中,若是子行他歷經此生,尋天未果。便最終只會是一個失敗者,談笑於別人家的茶前飯後。家道衰敗,親人待侍,如他這般玩世不恭地尋覓天界的幻想簡直是異想天開,而且會落得個於國家不忠,於親人不孝的因果。且不是說夢想盡是荒誕,但也應該知曉孰輕孰重。人生一世,應當以責任為先,其餘夢想,姻緣之事應盡位列於其次,方可不虛此生。”清澤激動地反駁著說道。
“人生圖個得意快活不就得了,反正是為自己活著,何須在意別人的閒言碎語?月下風前,逍遙自在,豈不美哉?”徐南星不明所以,喃喃地說道。
“清澤恩公,南星公子。我們速速收拾好行囊繼續趕路吧。”芊寧打破兩人的爭議,掀開被褥,緩緩站起身來。
“對啊,別在這說閒話啦!我們還得抓緊時間趕路呢!”紫蘇也一同隨著附和道。
“芊寧姑娘,你的傷勢好些了嗎?現在走是不是有些太早了?還是等你養好身體之後,我們再趕路吧!”徐南星問道。
“多謝南星公子擔心,我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我們快點趕路吧!不礙事的。”芊寧笑了笑說道,看向清澤,又慢慢僵硬地收起了笑容。
“清澤師兄,您意向如何?”紫蘇注意到芊寧臉上微妙的變化,不知所措地問道。
“既然如此,收拾好行囊,即刻啟程。"清澤說道,隨後走出了屋子。
“紫蘇,我們幫芊寧的行囊一同收拾吧!她受了那麼嚴重的傷勢,還沒好呢。”徐南星對紫蘇說道。
紫蘇對著徐南星點了點頭,拉著芊寧的手,扶著她做會床上說道:“芊寧姐姐,你再休息一下,我們幫你收拾行李。還有啊,剛才的事情你也別過於放在心上,清澤哥哥就是這個樣子,有時候就是這樣莫名其妙地生氣。其實我感覺清澤師兄他心裡是有你的呢,芊寧姐姐。”
“對對對,我感覺啊,清澤師兄也是。整天沒完沒了地念叨著他嘴裡的那些大道理,最後呢,又惹得自己不愉快。我看吶,他就是個榆木疙瘩。”
芊寧坐在床上,回答道:“沒事的,有勞你們了。”然後轉過頭來,看向屋外等候的清澤的背影,在心中默唸道:“清澤,你心中的苦衷,我可以理解。但是何時你才會認識到自己,不被這些世俗紅塵的責託困於心智呢?但如此自相矛盾,一定很累吧!”
“前方有座小城,我們進到裡面找家客棧暫且歇息吧。”清澤對徐南星等人說道。
眾人欣然往之。
在小城中的街上走著,兩邊的商鋪作坊大都是放著熔鑄爐,大鐵錘和亮石的鐵鋪以及些許零星地坐落著的小餐館,客棧也有幾家,只不過盡數都是大型客棧。中間整齊地擺放著一個個鐵籠,或是家禽動物,或是精靈魔怪,即便是得道的修行者,也一同被囚禁於施了咒術的鐵籠之中。在其間,無論是人是鬼,為妖為魔,即便是折了仙骨的神仙,在這籠中都被一視同仁。他們的下場只有兩個——被吃掉或者是隨著明豔的火被鑄於兵刃之中,成為客人得心應手的“天兵。”這街道中間的“商品”的東家是這城中王者,這也是他們所掌握的眾多市場之內的重要基業之一。·
街道上來來往往往的人群,不!街道上來來往往的生靈大都是一群人成群結隊或者兩三人結伴而行,僅有些許形單影隻的身影,其雖為少數,但定皆為強者。來來往往,無聲無息,僅有些許交談的話語,其他基本上都是面無表情,自顧自地走著腳下的每一步,似乎心中已有所要到達的目的地。
“為什麼,這街道如此冷清,而且中間擺放著這麼多鐵籠子做什麼?更奇怪的是有些籠子裡還關著人。”徐南星左看看,右瞧瞧,不禁疑惑道。
“確實,這個地方魚龍混雜,看樣子什麼人都有,甚至有些都已經不可稱之為人,有的根本就不是人。”芊寧打量著路上的行人,接著說道:“我感覺到這裡生靈繁雜,有極高造詣之人深厚的氣息。”
“我們還是小心為妙,萬萬不可以再生什麼事端。”清澤縝密地環視著周圍的樓閣,回頭對徐南星等人囑咐道。
“哎!老爺爺,您這是幹嘛的?你怎麼被困在了籠子裡?”徐南星拍拍鐵籠對困在籠子裡的一個白鬚老人問道。
那老人被驚醒,猛然間睜開眼睛,手扒著鐵籠的間隙,對著徐南星嘶吼道:“你們這些鼠輩,淨用這些下三濫的手段算什麼本事?有本事把我放了,我們再打一場,再打一場!”當老人手指抓著鐵網時,被上面附加的咒術灼傷,吃痛地瞬間收縮回去,漸漸地,漸漸地,泯滅了他怨恨的嘶吼的咒罵聲。
“小心點,小子!這個老東西可是個危險的人物。呸!忘記了現在可不是人,現在的他,跟一個野獸差不了多少。”一個聲音從徐南星後面傳來。然後,只見一個右手拿著一個大葫蘆,右手掂著大刀的老者緩緩走來,對徐南星提醒說道。
“多謝前輩良言相告,敢問先生是何許人也,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清澤走上前來,連忙拉回徐南星,對老者作揖謝道。
“我啊?閒人一個,無需知道我是誰,這裡啊,啊...我勸你們還是快些離開吧!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那老者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草草回答道。
然後繼續向前晃晃悠悠地拖曳著大刀,慢慢離去。
之後,徐南星等人找到一家客棧住下,飯點時來到下堂吃飯。
在下堂,有很多客人來此用食。徐南星向上伸出手,喊來店小二。
“客官,怎麼了?您有什麼吩咐?”店小二跑過來,問道。
“我說,小二你們這裡有什麼吃的?我們初來乍到,對這個地方不熟,你給我們介紹一下。”徐南星說道。
“嗯…客官,請問您是什麼身份?”店家不假思索地問道。
“什麼意思?莫非你這店只接收達官貴人?不收留我等遊方俠士?那你們剛才怎麼不說?”徐南星憤憤不平說道。
“哎,不是!客官,您有所不知啊。我們店自從建立之初,可是一直秉持著“無論種族,來者是客”的待客之道。因而我們店的菜系主要分為兩種——一是神靈魔鬼之餐,二為道妖俠人之宴。二者的食物大有不同,故而問起客官您的身份。”店小二連忙解釋說道。
“哦?這二者有什麼差別?”徐南星好奇地問道。
“這神靈魔鬼為虛體,他們的主餐是魂魄;而那妖道俠人為實體,他們的宴食怎是平常的肉羹菜粟。這就是二者的差別,當然我也見過鬼靈吃道妖俠人之宴的,但不會有果腹之感,僅僅是品嚐飯菜味道。”店小二回答道。
“原來如此,我們哪裡是什麼神靈妖魔,就給我們上一些你們店裡的好吃的來就行。”徐南星說道。
“好的,客官你們稍等,飯菜馬上就好。”店小二招呼著,隨後跑到後廚吩咐。
“看來這裡的確有古怪,無名的城池,街道中央的鐵籠子,還有這招待萬靈的客棧,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徐南星震驚地說道。
“南星所言極是,這裡的確非同尋常,切莫再生事端,我們保持警惕便好。”清澤也說道。
聽罷,徐南星等人點頭贊同。
隨後幾人沉默不語,坐在座位上靜靜等待。
“你們發現了嗎?這城中的一切和別的地方都不大一樣,我總覺得啊這裡的水深不可測,怕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產業。”徐南星打破了桌子上的寂靜,忍不住地說道。
“確實,此城的確與尋常城域不同,而且與尋常城域相比,不僅沒有絲毫的煙火氣,沒有城門地名的牌匾,反而格外冷清怪異。”清澤接著說道:“是敵是友 我們旁觀便知。”
就在此時,幾個身穿素衣,頭戴斗笠的女子跟著一個排頭的女子走進前堂來。
“店家,可還有空餘的房間?”那女子問道。
“有,有,有。客官,請問您需要幾間房間?”店家回答後接著問道。
“一個房間就可。”那女子回答道。
店小二繞過櫃檯,走到幾人身邊,伸出手來,點頭哈腰地說道“來,幾位客官二樓請。”
“哼,可笑,什麼時候小鬼也敢光天化日之下露面。”一個不屑的聲音從下堂的用餐處傳來。
那些女子走在木梯上,聽到這個聲音,排頭的女子停下腳步,皎潔的眼神摸索著下堂都食客們。
“別瞅了,是本大爺說的。”說吧,一雙眼睛朝向一個壯年男人看去 。這男人身材魁梧,大口痛飲一盞酒,然後將酒吧敲在桌子上,用衣袖擦了擦嘴角,鄙夷地盯著那女子。
“請問這位壯士,我沒記錯的話,我們未曾見過面吧?你為何言語如此譏諷?對我們如此不友好?”那女子問道。
“沒見過,是不是很失望?還和你友好?呸!你算是什麼東西?敢跟本大爺這麼說話?想當年,本大爺身為江湖術士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個陰暗處躲著呢!現在竟敢如此放肆,朗朗乾坤,遊蕩世間。若是不在這城中,本大爺定會把你收了去,想必 你資質也不差,應該可以賣個好價錢。”那壯士接著說道:“要不是神界現世,江湖眾人心嚮往之,魂師們受賞抓捕四類魂魄,現在的江湖人人明哲保身,才讓汝等有苟延殘喘之機。若是放在以往,爾等定然不敢出現在我眼前,哼!現在可算是汙了本大爺的眼睛。”
“看來這位壯士對我們須彌宮的意見很大嘛!”那女子慢慢走下木梯,來到那男人身後,圍著他踱步“方才聽壯士所言,你很厲害嘍!”
“你想幹什麼”那男人面露兇光,小酌一杯酒,閉上眼睛咬著牙怒形於色地問道。
“我幹什麼?這不是壯士先前想要的嗎?既然壯士修為如此高深,小女子我呢好想領教一番。”那女子走到男人左邊停下腳步,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美顏盪漾地望著男人,說道。
那男人惱怒地握著酒器,睜開眼睛,大呵道:“找死!”
隨後右手縮下無名指和小指,其餘三指彎起,真氣匯於指尖,如鷹爪一般不可催折,迅疾地向那女子抓去,本以為碰到了那女子的脖頸,但卻被她輕易地躲過。
“看來你有點東西。”那女子說道。
“少宮主,您昨日剛在張茂成的戰鬥中受了重傷,不要再強行施法,還是不要理睬這個蠻橫無理的賊人,和我們去廂房,我們為您療傷吧。您身體重要啊!“身後的隨從們勸道。
“你們退下,此人出言不遜,辱蔑我們鬼族,欲討要個教訓,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他。“那女子回答道,又轉過頭來,冷盯著那男人說:”縱使我法力大損,但對於你這種傢伙,還是綽綽有餘的。”
隨後,二人又打在一起,招數迅猛,直衝要害。周圍的食客往四處散開,圍觀著二人的戰鬥,正在此時,客棧的店家慢慢走進其中,一指擋下那男人的蒼勁有力的獸爪,一手抓住了飄忽不定的那女子的肩膀。左右瞟了他們一眼,說道:“二位,可當真是要在此地鬧事?”
“小女子不敢,只是這粗鄙之人先挑起事端,言語實在難以入耳,我只是為了我族宗門名譽不得已而戰之。”那女子微微蹲下,俯身行禮說道。
“本大爺就是想要清理世間汙穢之物,何罪之有?這鬼魅邪物本就應當誅殺。”那男人也反駁道。
“我不管你們為何而打,但是要在此地鬧事,若是傳到了上頭的新界大人的耳朵裡,你們的下場不言而喻。孰輕孰重,想必這點你們心中可是十分清楚的吧!”那店家慢慢鬆開二人,輕輕笑了笑說道。
“多謝掌櫃的提醒,小女子多有冒犯,還請大人您海涵!”那女子再次拜謝道。隨後走出人群,對隨從們說道:“我們走。”然後甩袖離去,和隨從一同上樓回到了廂房之中。
店家也向那女子回了禮,隨後雙臂向上展開,對眾人說道:“好了,好了。這二人打擾到客官們用膳了,我等在此向眾人賠罪。一會兒,大家吃好喝好,莫要被此事影響了諸位的雅興。”說罷,店家,店小二,會計等客棧人員一齊彎腰賠禮。
那男人雖然心有不甘,但敢怒不敢言,再甄一碗酒,憤懣飲盡。
“這店家說的那個什麼新界大人是何等的人物?居然讓打紅了眼的他們這麼畏懼。”徐南星不禁問道。
“不知,方才這二人戰鬥時,可以看出他們的法力高哦,真氣運用的十分得當,絕非泛泛之輩。這麼說來,能使他們如此畏懼的那個新界大人定是個叱吒風雲人物。”清澤說道。
“看來這裡高手如雲啊!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好人。”紫蘇也跟著說道。
“啊哈哈!如今世上那有什麼好人和壞人?你這小丫頭當真是傻得可愛啊!哈哈,老夫喜歡。”一個略顯熟悉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徐南星等人一同望去,只見一個老人在他們鄰近的桌子上大口啃著肉,大碗喝著酒。搖搖晃晃地坐在木凳子上,大刀依在桌角,混混然幾欲醉倒。
“這不是剛才的那個醉酒的老頭嗎?都那麼醉了,還在這裡喝酒啊。”徐南星隨口說道。
“南星,不得無理。”清澤訓斥徐南星後,向那老者作揖請罪,說道:“請恕我們言語魯莽,我清澤在此給您賠不是了。”
“清澤,哈哈,有些禮貌。嗯...”清“字,左邊為水,右旁為青,有極佳運勢,沉靜高尚;”澤“字,左同為水,右非單字,看來沐浴膏澤,厚棟任重;這個名字不錯,但只怕是水滿為患,望多惑心啊!那個小夥子說的倒也沒錯,我不就是老頭子嘛?難不成是老婦人啊?”那老者醉醺醺地說道。
清澤聽後,皺起眉頭,看向那位老者,心有所慮地站在一邊。
“嗯......老爺爺,你為何在此地呢?我們剛才都沒注意到您,您不是走了嗎?”徐南星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改口說道。
“怎麼了?怎麼了?這客棧是你家開的?還是這酒是你家的啊?我壺裡的酒喝完了,不能再來打一些嗎?”那老者搖晃著白頭,眯著眼睛向徐南星吼道,又放下懷中的酒壺,對著徐南星扮起鬼臉,神色甚是滑稽可笑,像小孩子間的玩鬧一般。
見此情形,眾人忍俊不禁。
“清澤師師兄,你別聽這老頭酒後的胡言亂語。這老怕是瘋了吧!這哪裡有老人家的模樣?”徐南星指著那老者,對青澤說道。
“哈哈!老人家該是什麼樣子?嗯?或許你說得對,我真的瘋了,但在這混沌的世界,這樣不挺好的嗎?哈哈哈!”老者再次痛飲一碗酒,趴在桌子上大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