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山水沒有被鬼屍一波帶走。

關於這一點錢萬豪最初只是推測，當然，對於這個推測的真實性他還是相當有把握的，他是幹掉了張赫沒錯，但張山水不是還沒有死嗎？甚至於，張赫死沒有死都不是一件確定的事情，所以，張山水這個傢伙真不至於把自己都給搭上來複仇。

在這個詭異而特殊的世界，活著的標準很簡單，只要你的記憶和意識還有承載體在，那就不等於死亡，人就是活著的。

記憶與意識是關鍵，尤其是前者。

從張山水的狀態便能看出，他絕對是這一方面的高手，一位頂尖馭鬼者在肉身死亡後，仍能以意識存活於世，可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到的，面對這樣一位存在，把，把事情儘可能往壞處想是絕不會錯的。

是以，就算是張赫，這個被鬼屍靈異徹底操縱的傢伙，錢萬豪也都懷疑對方的記憶有被帶走，而不是徹底消亡。

退一步來講，張赫是真的死了，張山水也是真的不顧一切想要報仇，作為一名山水村人和頂尖強者，先不提他的殘餘勢力和手段多與寡，但總不至於在鬼屍本體都沒降臨的情況下就直接玩完。

反正錢萬豪是不信的，現在院子中發生的前景，無疑是給他的猜想提供了一個有力的證據，確實證明張山水還沒有死，只是“躲”在某個犄角旮旯內操縱著厲鬼來算計錢萬豪。

“鬼屍未曾出現之前，張山水如果直接出手，他殘存的靈異或許不多，但卻是能威脅我的最大手段，當時的他只要出手，我就只有直接掀桌子，釋放鬼屍或趕屍鬼的錄音，但他並沒有直接動手，似是在畏懼什麼，選擇用另外的厲鬼來解決，甚至不惜吸引鬼屍來動手，也可以說成是一種試探，試探在他的想法中我背後的山水村，不過，在那之後，他就不可能直接動手了。”

錢萬豪回憶著之前的場景，儘可能的去推測張山水的心理，不過並未深入，於他而言，張山水之前沒有出手，現在就更不會出手。

在張山水的眼中，他將鬼屍吸引了過來，即便只是部分鬼屍靈異降臨到一個厲鬼載體上，那也是鬼屍，駕馭著敲門鬼的鬼屍將屋子中的厲鬼掃蕩乾淨，卻放過了錢萬豪以及錢萬豪操縱的諸多厲鬼，甚至於，在離開之時，還沒有將敲門鬼帶走，而是繼續給錢萬豪留著，任由錢萬豪進行操縱。

以己度人，假如旁觀者是錢萬豪，怕是也會認為經歷者和鬼屍有什麼特殊關係，再不然就是身上埋藏了一些可怕的手段，甚至能引發鬼屍的忌憚，無論是哪一個情況，都不是什麼好事。

所以，錢萬豪有很大把握的確定，張山水接下來大概只會用相同的方式來對付他，除非是張山水山窮水盡的時候，才會出動本體，和錢萬豪分個生死，或者說同歸於盡。

錢萬豪神色微動，鬼屍的存在向來是他的負擔，誰曾想在這個時候還能成為他人忌憚的底牌，張山水一道意識殘存的力量，能動用的力量絕對不多，隨著時間推移只會越來越少，寄託靈異得存的意識不太可能駕馭另外的靈異，靈異衝突直接就是一個死，而他錢萬豪，只要不死，就會越來越強。

“可惜這是最理想的情況，依託靈異存在的意識確實不太能繼續變強，但一個人的智慧卻能做太多的事情，尤其是一個握有足夠多情報的人的智慧，時間方面，他拖不起，我也是一樣，不盡快將其解決，指不定給我挖出一個天坑。”錢萬豪可不敢把希望寄託在理想的推測上，要按照最壞的情況來。

想法頗多，卻也只是瞬間的事情，錢萬豪再度將注意力移到眼前的“沼澤地”上，手中油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蘇宏快步踏出燈光籠罩的範圍，與之一同的，是宛如實質化的黑暗。

一顆顆腐爛的人頭潛伏在黑暗鬼域當中，隨著鬼域的擴散，在院子中分佈開來，不時有頭顱墜入下方“沼澤”當中，與此同時，“沼澤”中也會時不時有屍體漂浮起來，頭顱升起融入黑暗當中。

錢萬豪手上本該還有一隻厲鬼，在擬態靈異到來之前，張山水還調來一隻厲鬼襲擊錢萬豪，那是一隻能進行分裂，按照距離遠近殺人的厲鬼，恐怖程度不高，但近乎無差別殺人的殺人規律相當麻煩，放在外界估計能造成一座城市的危機。

但在鬼屍離去之時，這隻厲鬼也跟著消失不見，大抵是被鬼屍連同其餘厲鬼一起帶走，雖有黃色油燈的抵禦，可這盞燈在鬼屍和趕屍鬼面前，效果可以說是約等於無，即便只是部分降臨的鬼屍，照樣能強行突破，將錢萬豪沒有駕馭的厲鬼強行奪走。

雖然少了一隻厲鬼和張赫這個傀儡，可對錢萬豪也沒什麼影響，有敲門鬼在，他的主要對敵手段就只是敲門鬼和油燈，最多加上他自己鬼屍靈異，其餘的少了便少了。

“或許今天過後，我還能多上一份對敵的靈異。”錢萬豪神色微動，眼前的場景沒能讓他產生畏懼，反而讓他眼中浮現一抹火熱之色。

之前駕馭的水鬼並不安分，似是遇到什麼美味一般，不斷“催促”著錢萬豪，想讓錢萬豪將眼前的“沼澤”給吃下去。

厲鬼渴求拼圖是本能，但水鬼現在的“催促”明顯超過本能的範疇，也不符合現在的復甦程度，是之前和鬼屍靈異的接觸被汙染了，“染”上一些不好的東西了嗎？

不過這也切實說明一個事實——眼前的靈異確實和水鬼很契合，在錢萬豪做足準備的情況下將其駕馭，確實能“強化”水鬼。

反倒是鬼屍，對這份液體類的靈異，似乎沒什麼感覺，不太符合鬼屍往日裡的情況。

“近乎於同源的靈異，張山水給的驚喜還真是不少，可惜裡面有些陷阱。”錢萬豪低聲道，眼中的火熱已然消失，他也反應了過來，能讓一向不“挑食”的鬼屍靈異變得“挑食”，這裡面的坑絕對不小，絕對能對自己這部分鬼屍造成威脅。

“應該不是刻意安排，張山水在擬態我時，只是模擬出鬼屍靈異，並沒有弄出水鬼來，或許只是一個巧合，但我還是應該小心一點。”錢萬豪神色微動，往後推了推，敲門鬼則是走向身前。

駕馭還是要駕馭，一份對鬼屍有坑，對水鬼大補的的靈異，對有反骨的錢萬豪簡直太有吸引力了。

但駕馭時間不能是現在，至少也得先把裡面的陷阱弄明白，再找一個安全的環境進行駕馭。

蘇宏在“沼澤”表面遊走著，周身散發著陰寒的氣息，懶鬼的靈異在錢萬豪的操縱下被髮揮到極致，只要失去鬼屍的操縱，和完全復甦已經沒有區別。

似是察覺到蘇宏的威脅，“沼澤”也不再沉寂，開始湧動，一具具屍體浮現，慘白的手臂抓向蘇宏。

錢萬豪眼中閃過一抹異色。

在諸多型別的厲鬼當中，液體類的厲鬼似乎總是有許多屍體，鬼湖如此，水鬼也是，現在這個也是。

不是說液體類的厲鬼殺人就多，其餘的厲鬼也是一樣的殺人，甚至一些大範圍無差別殺人的厲鬼，瞬間就能幹掉數百上千的人，但其餘厲鬼可不會像水鬼這一類厲鬼專門“儲存”屍體。

畢竟，就算是死人能化作鬼奴，那也不是什麼屍體都能化的，無智慧的厲鬼可不會有意的製造鬼奴，全憑運氣。

“以後可以留意一下這方面的事情。”錢萬豪記了下來，至於蘇宏的“安全”？一隻厲鬼有什麼安全可言，反正是不死的。

更何況，這片“沼澤”似乎也奈何不了蘇宏，就這麼試探了一分鐘，已經有不少淤泥在懶鬼的影響下陷入沉寂。

源頭的厲鬼始終沒有出現。

似是在等待什麼。

但錢萬豪不想等下去了，他給了兩分鐘的時間，想看看張山水這一次的手段，可現在的一切讓錢萬豪有些失望，除開特意繞開的血液監控，厲鬼並未表現出任何特異之處。

不管張山水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錢萬豪是不打算讓他賣下去了，雖然源頭沒有出現，始終只是一些靈異現象，可當彼此的恐怖程度達到一定差距時，源頭是否出現並不重要。

敲門鬼只是看起來簡單，但在A級靈異事件中，敲門鬼都能算得上是頂尖，恐怖程度更不必多說，現階段張山水手上能操縱的厲鬼，能達到敲門鬼這個級別的，恐怕也只有兩隻，再多也不可能超過三。

這隻入侵院子的厲鬼顯然達不到這個級別，所以，當沉悶而壓抑的敲門聲響起，從“沼澤”之下浮現的屍體便再沒了動靜。

不，不對，它們仍能行動，只是遵從的意志不再是這隻特殊的水鬼，而是錢萬豪這個敲門鬼操縱者。

厲鬼的碰撞發生之時，彼此的鬼奴都是在碰撞中直接湮滅的，但那是因為厲鬼的智慧不高，約等於無，戰鬥的形式大多是最為基礎、簡單的靈異碰撞，注重的是本身，鬼奴從來不在考慮範圍內。

錢萬豪則不這麼想，鬼奴雖然弱小，可也不是毫無用處，如果操縱得當，能發揮出不小的用處。

比如現在。

敲門鬼靈異強勢入侵，擊潰諸多鬼奴靈異的瞬間，強勢的將自己的靈異替換上去，又順著特意保留的些許靈異追溯源頭。

只是，敲門鬼在殺人方面是專業的，敲門必死和腐蝕靈異都是殺人利器，做這些追溯的事情到底是有些麻煩，如果沒有陷阱存在，鬼屍靈異才是這方面的好手。

不過，追溯只是順手之事，真正的手段可不在於此，第二聲敲門聲響起，汙水開始湧動，大量雜草腐蝕後的不可名狀之物開始消失，汙水逐漸變得“清澈”起來。

敲門鬼的鬼奴潛入水中，懶鬼的靈異逸散，與敲門聲一同鎮壓不平靜的靈異之水，讓它強行恢復平靜。

“找到了。”

“.……雖然也沒什麼用就是了。”

潛入水中的鬼奴，順著鬼奴傳播的詛咒，加上懶鬼的靈異，找到線索算不上什麼奇怪的事情。

第三次敲門聲落下。

一切都恢復平靜，鬼奴從水中站起來，方才還是深不見底，好似無底深淵一般的“沼澤”，現在只有小孩膝蓋高，覆蓋範圍也在不斷地縮小，不多時，覆蓋一個院子的“沼澤”，便縮小凝聚為一個人形。

敲門鬼不弱，甚至可以說很強，在屋內表現那麼差，只是因為對手過強，尤其是那盞赤色油燈和承載數只厲鬼的面具，在那樣的情況下錢萬豪只能動用疊加詛咒。

但對付院內這隻闖入的厲鬼，可沒必要做到那個程度，三次分隔的敲門詛咒已經足夠，甚至於，若不是考慮到自身安全問題，防止被陷阱坑害，錢萬豪直接讓敲門鬼本體出動，事情只會變得更為簡單。

厲鬼被鎮壓，背後的張山水可還沒事，面對這樣一個敵人，錢萬豪可不敢說什麼百分之一百的把握，哪怕是被鎮壓的厲鬼，他依舊不會放鬆警惕，取出黃金裝屍袋交給敲門鬼，由敲門鬼扔給一隻靠近的鬼奴。

只是，看著即便被鎮壓，也還是一灘液體，空有人形的厲鬼，錢萬豪皺起了眉頭，裝屍袋對承載厲鬼的屍體隔絕效果不錯，對液體類的靈異可沒什麼好效果，需要黃金盒之類的才好。

錢萬豪這一趟出來帶的黃金盒子是有，但都是用於裝書的，恐怕連一隻手都裝不下，黃金裝屍袋倒是帶了不少，容量又大，還方便攜帶。

“只能用裝屍袋撐一撐，大不了多套幾個，回到大川市後再行轉移。”又取出數個袋子，讓敲門鬼轉交鬼奴。

汙水夾帶著腐爛物被鬼奴不斷地捧入裝屍袋中，懶鬼就站在水屍的邊上，讓厲鬼一直維持沉寂狀態，防止厲鬼突然暴起。

半個小時後，將一切收回，錢萬豪當即銷燬鬼奴，而後讓懶鬼出手，將另外的幾個裝屍袋套上，將口袋紮緊後，這才讓懶鬼提著走入油燈火光籠罩的範圍，一鬼一袋站在最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