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地修整了兩日後,慕容復策馬離開金剛門駐地時,帶走了門內將近一般精銳弟子充作近衛。
阿二、阿三在和師傅火工頭陀交談後,也逐漸擺脫汝陽王府門客的身份,答應效命於慕容復。
白馬四蹄輕緩,鞍上坐著的玄袍公子腰間懸劍,瀟灑前行。
放眼望去是無垠的原野,天空蔚藍白雲悠悠,遠處出現了湖泊,像是一面澄澈的鏡子倒映出天的顏色。
牧民揮舞著鞭子驅趕著犛牛、綿羊、山羊來湖畔飲水,呼啦啦驚起一片棲息的水鳥。
年輕的吐蕃部落女子赤腳踩在淺淺的湖水裡,梳洗著頭髮。和同伴說話間,露出純樸的笑容和潔白的牙齒。
甚至還有膽子大些的,站在湖水裡朝不遠處的慕容復一行招手示意。
馬背上的錦衣公子抬眸欣賞著所見的一切,同時也在運轉真氣,蘊養修復體內的經脈傷勢。
他沒有料到,火工頭陀能將一門普普通通的硬氣功練到銅皮鐵骨的程度。
但更應該警惕的是,自己因為轉世重生所帶來的先知先覺,無意識地產生了傲慢。
似乎每個在自己前世記憶裡出現過的人物,都該有個準確的戰力閾值。
可惜這並不是遊戲,一次預料失誤,往往就斷定了生死。
這次,火工頭陀的實力就顯然超出了預估的標準。
還會有下一次嗎?慕容復自己也拿捏不準。
所以他更需要謹慎。
畢竟先知先覺也不代表全知全能,青龍會的內幕,他就一點沒有察覺到。
光明頂那次,也只是恰好碰上。
青龍會以後將如何做,會不會因此報復天機閣?
青龍會的暗探究竟有多少,目前有沒有滲入自己的下轄勢力,會不會成為自己稱霸立國的阻礙?
慕容復一概不知。
但這都是他接下來,一步步壯大勢力後所需要留意的。
畢竟想要贏得更多的籌碼,就得走進更大的賭桌。自然會受到諸多賭徒的關注。
得讓這些人清楚,南燕會只是個商會,它並沒有實質性威脅。但它又是個刺蝟,看著身材肥厚,想一口吞下去也得來試試膽量。
是時候動用天機閣這張牌,在暗地裡攪弄風雲,吸引江湖人的注意了。
“這裡真美啊,來之前怎麼沒留意西域還有這麼漂亮的地方。”
風波惡駕著馬追上前來,故作誇張的驚歎,用生硬的開場打斷慕容復繼續欣賞的心情。
隨後又從懷裡摸出個小方盒低聲道:
“公子爺,您的傷可好些了。我和老包在金剛門內的寶庫內摸了些獨門秘藥帶出來。
聽說此藥叫什麼黑玉斷續膏,可以用於治療包括筋骨斷裂、跛足殘疾的外傷,療效神奇。”
然後又擠眉弄眼地笑著說:“我和老包本來不信,結果看那老頭陀心痛欲死的模樣,直接伸手給他的庫藏秘藥掏了個七七八八。
孃的,以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還跟弟兄們藏著掖著,忒不是人。”
慕容復瞥了一眼罵罵咧咧的風波惡,合著你倆把人家的珍藏全拿完了,還跑我這來告一記刁狀?
但他面上也沒反應,只是道:“金剛門有藥方,黑玉斷續膏沒了可以再配。”
“公子爺,我倆出手,豈會不留意這點細節。藥方我也給他掏過來了,只讓這老頭陀留了份手抄版的。”
風波惡得意洋洋地從懷裡取出一張泛黃的錦帛,卻沒注意身旁年輕公子的眼皮顫了顫。
自顧自地道:“就是這配方對這草藥要求比較嚴苛,其中以黑玉、蟲草還有天山雪蓮三物最為珍貴。”
“行了,把配方收好,這可是千金不換的良方。”
慕容復從他手裡接過黑玉斷續膏道。
想那倚天原著裡,金剛門投靠汝陽王府後便獻出寶藥,足以顯示忠心。
而如今火工頭陀雖然不捨,卻也願意讓風、包二人拿走黑玉斷續膏的配方,足以說明他是忠心投誠了。
只是一個合格的上司,不僅僅只能給下屬畫大餅。
而是得讓他們看見,只要自己能跳起來,就能切實咬到那張香噴噴的肉餡烙餅。
所以現在的慕容復根本就不吝嗇金銀賞賜,等到商隊互市貿易邁入正軌,就屬金銀這類黃白之物最多。
南燕會畢竟只是商會,目前還不能給屬下官職、名譽、地位,那就且先賜下最基礎也最豐厚的錢糧。
這些東西總得佔一樣,不然光憑口號,支援的了一時,也支撐不了一世。
亂世當中,人命是最賤的,但也是最值錢的。
“喲,三兒,你今天可夠猛的啊,攮死了多少……”
風波惡忽而發現前方一道極為雄壯又熟悉的背影。
還老實巴交地套著那玄鐵重甲,扛著長柄陌刀混在隊伍裡。
連忙拍馬上前去打趣他,很快自覺失言地閉上後半段話。
“啊?”
那鐵塔般的背影轉過身來,露出一張稚氣的娃娃臉。
“四哥。”
見是風波惡,陳三兒憨憨地恭敬喊一聲,見到身後的慕容公子視線望過來,連忙又行禮喊一聲:“尊主。”
這才搭話道:“俺,俺也沒數,反正俺看到那些穿紅衣服的,俺就上去給他一刀。”
風波惡一聽登時樂了,“好小子,老子沒看錯你,確實是塊衝鋒陷陣的好料子。你今年多大了?”
陳三兒歪著腦袋掰手指數了一陣,眨巴著大眼,不好意地撓撓頭道:“俺,俺也不清楚,俺就記得……”
“二十六,這小子二十六了。”
忽而吳勁草從後方隊伍趕來,對慕容復行禮後替他答道:“這小子十二歲離開家,在明教我手底下待了十四年。別人吃飯頂多兩三碗,這小子一桶還不頂飽。”
風波惡聞言砸吧砸吧嘴,暗道一聲可惜了。
這身材倒是二十六的健壯身材,可稚氣的臉卻像十六歲。
風波惡本想著,趁他年紀還小,傳他一門內功心法。
“你等不覺得,陳三很適合練火工頭陀的那門硬氣功嗎?”
忽然慕容復拍馬上來,仔細審視著這憨態可掬的青年。
自己是在旁觀望過陳三兒方才一戰的,沒修內力,也不打磨外家功夫。
全靠這天生神力便能支撐著百餘斤的重甲,就能在一眾金剛門弟子前殺的血雨腥風,是個可造之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