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塊巨石落在他們身周，似乎下一秒就會落到他們頭上來。耳邊都是轟隆隆的巨響，有種世界正在毀滅的既視感。
然而被森麒抱在懷裡，她卻莫名一點緊張感都沒有，明明是如此危險的狀況。
森麒勾起一縷她的髮絲，垂著眼似是認真思索：“死在這裡好像也不錯誒。”
“那你死這吧，放開我我自己出去。”
森麒委屈的扁嘴：“你也太無情了。”
好一會兒……
“昭昭……”
“嗯？”
“我不會游泳。”
江昭雪：“……你說什麼？”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說他不會游泳。”奚青懶懶的插話。
畢竟被關了一千多年的禁閉，現在逮著個兔子他覺得自己都能叨半天，然而這兩人隔絕他人的氣場太強大，他之前怎麼都插不上話。
奚青懸浮在空中，身上一點海水都沒有沾到，他打了個哈欠：“困了，我先睡了，有事也別叫我。”說罷，他化作一束光鑽到江昭雪的頭繩裡，一邊暗自吐槽，這女人渾身上下居然連個首飾都沒有，簡直像個男人。
沒人理會奚青。
江昭雪有些憂愁，問：“你能閉氣多久？”
“不知道。”
“你先憋氣，從後面抱著我，什麼時候憋不住了用手勢告訴我。”江昭雪說。
“好。”少年乖順的回答。
她又不放心的從包裡拿出一個長形氣袋，手一揮讓氣袋裡裝滿了空氣，然後將氣袋套在森麒脖子上。
“……這是什麼？”森麒表情有些奇異，或者說怪異，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肯定蠢透了。
“游泳圈。”江昭雪簡短的解釋了一句。
“……我可不可以不帶？”森麒不抱希望的問。
“不行。”江昭雪果然否決了。
雖然游泳圈看起來憨，但實際上相當實用。
“我們走吧。”江昭雪臉上表情有些凝重，要是運氣不好，也許他們真要溺死在海里。
森麒從身後摟著她的腰，江昭雪深吸了一口氣帶著他潛下去，她能閉氣閉個十來分鐘，現在只能祈禱他們不是在真正的海底。
水下辨識度很低，重點是太黑了，江昭雪憑著記憶遊向最近的一處缺口，好在森麒雖然從身後摟著她，但並不是像屍體一樣一動不動，他還會踩水幫助江昭雪移向她想去的方向……
森麒眨眼，看著面前在水中飄蕩如墨般散開的昭昭的長髮，如夢似幻，像海妖一樣，似乎下一秒對方就會消失，森麒摟著江昭雪的力道微微加重。
話說，昭昭有腹肌誒……
不是很明顯的那種，隱隱的輪廓，森麒卻覺得這樣更加勾人。
妖界崇尚力量，一向奉行強者為尊，大多數女性都追求強壯又火辣的身材，出於本能，男性也更趨向於選擇強大的女性。
江昭雪很想拍掉腰間那兩隻不安分的手，但她明顯不能如此，只好忍著，決定上岸了再找森麒算賬。
江昭雪順著缺口鑽出了宮殿，正好與一隻不知是什麼品種的魚來了個大眼瞪小眼。
那條魚驚慌失措的甩尾逃逸，一頭扎進了黑暗中。
深海，無邊無際的黑暗，以及恐怖的水壓。
江昭雪內心稍微認同森麒的話了，或許她真的不是人類，居然到現在還沒有被水壓擠爆。
她費力的往上游。
江昭雪覺得她大概高估自己了，她可能甚至無法堅持滿6分鐘，而周圍還是一片令人絕望的黑暗。
眼前逐漸模糊，意識逐漸渙散，她有些堅持不住了，但又不想放棄，因為要是真的睡過去，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意識模糊間，兩片溫熱柔軟的唇貼上了她，出於求生意識，江昭雪立刻就抓緊了他。
一人一妖在漆黑的海中唇齒相依，互相糾纏，什麼都看不見，什麼都聽不見，只有彼此是真實的。
森麒的願望得到了滿足，若是他沒有帶著這個可笑的“游泳圈”就更好了。
他當然會游泳，曾經還有過身受重傷潛伏在千嶼湖三天三夜之久的輝煌戰績。
正打算帶昭昭上去時，忽然注意到了有一個漩渦在不停的靠近他們。
森麒不避反迎，抱著江昭雪衝進了那個漩渦。
……
“咳咳……咳……”江昭雪睜開眼，看到森麒緩緩靠近的臉龐，再近一步，他們就要親上了。
森麒眨了眨眼，若無其事的移開臉，說：“你醒了啊。”
語氣聽起來還有些遺憾。
江昭雪慢慢回想起之前發生的事，看著安然無恙的少年……
“啊啊啊，別揪我耳朵……”森麒捂著耳朵慘叫。
“騙我很好玩？你明明什麼都知道。”江昭雪是真的有點生氣了，她笑了一聲，“如果你只是想找樂子的話，恕不奉陪。”她這會已經看出來了，雖然最開始森麒老是在她面前裝怪賣傻，但實際上的性格根本不是這樣，明明是個十分惡劣漠視玩弄他人的傢伙。
“昭昭……”森麒伸手想拉著她，你聽我解釋一句話還沒說出來，江昭雪便轉身走遠了。
他們在一個地下巖洞裡，旁邊是一條地下河。
江昭雪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出現在這裡的，但現在她並不太想去思考這些莫名其妙的事，她心裡莫名有些煩躁。
森麒看到江昭雪一言不發的往前走，連忙跟了上去，一路上無論他說什麼，江昭雪都沒有再回他一個字。
“都是我不好，昭昭……”他忍不住伸手去拉江昭雪。
“不，你救了我，我應該謝謝你才對。”江昭雪停下腳步。
“……昭昭，別這樣。”
江昭雪說：“抱歉。”
“別跟我道歉……”這種客氣的口吻反而讓森麒更加不安。
眼看江昭雪又不理他了，獨自一人往前走，彷彿要拋下他似的，森麒慌了。
“昭昭……”
“森麒，”江昭雪打斷他“你可能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我，很後悔相信了你。”安全感什麼的，果然不可信，她心裡冷嘲。
森麒一時說不出話來。
“因為幼年經歷，我比常人對謊言的容忍度更低，和我相處，肯定不如與其他人相處要舒服。”
十歲那年，她的母親毫無預兆的消失，所有人都說她出軌和男人跑了。後來她才知道謠言是父親散播出去的，然後不到一個月，他就帶回來了一個女人，要江昭雪認那個女人為後媽。
後來，那兩個人從外面帶回來了一個六歲的孩子，她才知道，出軌的，原來是父親。
再後來的發展就很常見了，是狗血小說裡常常有的橋段。她被那女人逼到不得不搬出來，無家可歸，當然她也並不想回去。
她現在在外租房住，靠著畫插畫和偶爾接些委託，漸漸有了積蓄。
曾經她的家人每當說一句謊言，就會被惡鬼在她耳邊尖笑著拆穿。
她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的父親一臉為難的對她說“家裡供不起她的學費了，以後她就輟學吧”的時候，一道尖利的聲音在她耳邊嘲笑拆穿其實她的學費是拿去給那個弟弟買最新一款的手機了。
“如果你只是想找樂子打發時間的話，請換個目標，有趣的人類也有很多……”
森麒收斂了笑容，打斷她：“不是找樂子，”他又強調了一遍，“不是找樂子。”
“我承認對其他人抱有一種看戲打發無聊的心態，但唯獨對你，我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是認真的。”
江昭雪一頓，看著森麒難得認真的表情，不知該怎麼接。
“那我想看你穿裙子你會穿嗎？”
“……”森麒在江昭雪期待的眼神下艱難答道，“會。”
江昭雪原諒他了。
森麒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中計了。
江昭雪看著他脖子上還套著那個滑稽的“游泳圈”，沒忍住彎了彎嘴角。
“下不為例。”江昭雪說。
“好。”森麒一顆七上八下的心總算落下來。
“我們怎麼到這裡的？”江昭雪問。
“那個山嶺裡的墓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在海底，”森麒解釋，一邊摘下脖子上那個蠢兮兮的氣袋“兩者間透過空間門連線，我們就是從其中一個空間門出來的。”
太玄幻了，跟小說似的，江昭雪覺得世界上有妖魔鬼怪就已經很匪夷所思了，現在又得知世界上還存在空間門這種東西，還是一千年前留下的。
見江昭雪一臉匪夷所思的模樣，森麒又說：“昭昭，妖界有很多超乎人類想象的東西，若人類以科學的眼光來看，那裡就是未來的世界，而我們，就是高科技文明下的居民。”
一個妖怪在跟她大談特談如何以科學的眼光看這個世界……
不過江昭雪大概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