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盧夏找到了放牛的大勇，是他將這孩子打發出來，不想讓他看見老牛頭那悽慘的一面。

“餓了吧，給你買的，吃了吧。”

盧夏將手裡的麵包，火腿腸，還有一瓶飲料遞了過去。

“老牛頭死了，是不是？”

這個一看見吃的東西，就兩眼冒光的大勇，此時卻沮喪著一張臉看著盧夏，也不伸出手來，接東西。

“嗯，”

盧夏知道他心裡是極難過的，還記得，他第一次帶著自己來見老牛頭的情景。他高興的拉著自己的手，一邊跑著一邊說，那是他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也許，在他的心裡，老牛頭不僅是他的朋友，更是他的親人，依靠。

突然的就這麼沒了，一刻單純的心，如何也是接受不了這樣的現實。

“大勇，吃了吧，你餓了，我知道。”

盧夏又一次伸給了他，

“牛爺爺在天上看著我們呢，如果你餓壞了，他的牛怎麼辦呢？”

“你撒謊，”

突然，從不發脾氣的大勇一把推開盧夏的手，惡狠狠的看著他。

“小娜死了，就沒再回來，老牛頭死了，也不會在天上看著我們的。他們都死了，死了就……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說不明白，但卻明白死亡到底是什麼。

“你害怕了麼，大勇？”

那眼中的淚水不停的抖動著，腰部突然塌軟下來，整個身體都跟著佝僂前傾著。這似乎是每個瀕臨崩潰的人本能的保護，他們會將自己苟樓成一團，似乎是想將身體中的最後一點溫暖留住一般。

儘管是徒勞的，但，小麥穗沒了的時候，自己也是這個樣子，佝僂在每個孤獨的夜晚。只想抱成一團，像個刺蝟一樣，豎起渾身的刺，不許任何人的靠近。而此時的，大勇就是這個樣子。

“盧大哥，我們都會死的，對不對？”

大勇已經蹲在地上，乾乾的嗚咽著。

“嗯，”

盧夏不想騙他，走了過去，也蹲下來，一把將他抖動的頭顱拉進懷中，靠在他結實的肩膀上。

“傻孩子，人，有生就有死，這是無法抗拒的自然法則。就像這些老黃牛，它們也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死。可它們，還是每天開開心心的活著，你知道這是問什麼？”

“為什麼？”

他那滿是淚痕的眼目，投向了那自由快樂的老黃牛。就算，主人的死去，也仍舊沒讓它們感到絲毫的悲傷。

“因為，他們發現，原來能來到這個世界上，它們就是最幸運的那個牛了。還有好多好多的小牛，還沒降生就死掉了，與它們相比，它們是不是更應該好好的活著啊？”

抱著他，彷彿抱著的就是自己的小麥穗。

“那，大勇也是幸運的人麼？”

他終於停止了嗚咽，看著盧夏。

“當然，和小娜比、還有牛爺爺比，你還活著。而且還很健康的活著，你就是最幸運的那個人了。”

“那，盧大哥也是麼？”

他又小孩子似的、問著。

“也許，是吧……”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自己可以把這個幸運都給了小麥穗，讓她可以開開心心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