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桓意識清醒之時,耳邊是蹬蹬蹬的腳步聲,以及驚恐叫囂。
邱神績以一個完美類似於周興的姿勢懸掛吊在了眼前,胸前是一大張血書。
血書上的內容,慕容桓還沒來得及看完,耳邊再次傳來一聲淒厲的女聲哭喊:“我父親冤枉,是她,是她殺了我父親,她天生就是個災星,剋死了自己的父親母親不夠,竟然還殺了我父親。”
慕容桓與蕭慕宸盡皆驚訝的看向了這個披頭散髮哭喊的女人。
這個女人也不是別人,正是蘇家的三夫人——邱神績的女兒邱氏。
自從邱氏被趕出牡丹花宴之後,幾乎所有的黴運都接踵而至,不過一日的時間,父親從一個人人敬畏的金吾衛大將軍變成了一個草菅人命甚至犯下謀逆之罪的罪人,而她在蘇家中的地位也一落千丈,從眾星捧月變得人人恥笑辱罵。
“真沒想到她父親竟是那樣的人,就為了邀功殺一城的無辜官員百姓啊,死一萬次都不夠!”
“有其父必有其女,虧我們從前還把三夫人當好人,沒想到她的好都是偽裝出來的。”
女兒蘇五娘也嫌棄的罵她:“都是因為你,現在那些官宦家的小娘子都罵我是奸臣的外孫女,我為什麼有你這樣的娘啊?”
“連慕容桓那個從鄉下來的野丫頭都能去參加太平公主的牡丹宴,現在還到處都傳的是她美貌有才情的名聲,為什麼我就這麼倒黴,一去就被趕了出來!”
“我不但被趕了出來,現在甚至連家都不敢出,就連那些乞兒見了我都要往我頭頂上扔雞蛋,我不活了,丟死人了,我還活著幹什麼呀?以後誰還敢娶我呀?”
蘇三夫人在蘇府裡被一眾小輩們逼得快要發瘋。
而得知蘇三夫人發瘋的蘇老夫人也匆匆的趕了過來。
與她一同趕過來的還有蘇氏家主蘇慶。
再次看到慕容桓,蘇慶的心中是頗多感慨,而蘇老夫人的心中是諸多怨恨,原來即便是將她趕出了蘇家,該來的黴運一樣會來!
“邱氏,別鬧了,此事已經蓋棺定論了,你還鬧什麼呀?”
謀逆大罪啊,你不躲起來,還跑這裡來叫囂什麼呀,丟死人了呀!
“三弟妹,回去吧!別再鬧了!”蘇慶也小心翼翼的勸道。
作為邱氏夫君的蘇三郎主蘇宇乾脆躲了起來尋花問柳去了,沒有邱氏的管束,他正好可以納十幾個美妾,比起在外面偷偷摸摸的強多了!
“我沒鬧,我要證明,證明我父親是被她冤枉,證明我父親是被她所殺,不僅如此,我還能證明周興也是被她所殺!”
邱氏跟發了瘋一般指著慕容桓歇斯里底的喊道。
一座並不算大的酒肆頓時如同炸開了鍋,這是什麼驚天動地的重大新聞!
一眾文人士子們更是興致勃勃的圍了上來看熱鬧,為首的一人正是崔九郎君崔湜。
又是她啊!
這麼刺激的嗎?
“哦?你拿什麼證明?”蕭慕宸有些好笑的問。
邱氏看了蕭慕宸一眼,又惡狠狠的轉向慕容桓道:“她從小就透著古怪,周九郎被殺的那晚,是她剛回到蘇家的第一晚,她一回來,蘇家的三郎就得了瘋病,之後周興被殺的那晚,她也沒有回來,現在我父親被殺,她又出現在了案發現場,難道就這麼巧合嗎?所以,我敢肯定,這幾個人都是被她所殺,她就是一個殺人兇手!”
“哈,蘇三夫人對案情的推理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就因為她回到蘇家,因為蘇三郎得了病,因為周興被殺的那晚她沒回,你就能斷定她是殺了那三人的兇手?”
“就是啊,這能說明什麼啊?毫無關聯啊!”有年輕的郎君附合道。
密密碼碼的人群被一眾大理寺捕快轟開,盧十一郎與盧凌亦趕到了案發現場,看到廂房裡的人也是一愣。
“怎麼回事?邱神績與郭弘霸不是被你們逮捕入獄了嗎?”
看到盧凌,蕭慕宸肅容問道。
盧凌面露愧色,道:“就在一個時辰之前,大理寺的牢獄裡發生了一件怪事,邱神績憑空消失了,而郭弘霸卻死在了牢獄之中,死狀十分怪異,他是自己破開了自己的肚腹而亡。”
“什麼意思?自己破開自己的肚腹,他是被鬼纏身了嗎?”
站在人群最前方,聽到盧凌所言的崔湜不禁駭然道。
“所以,這還不明顯嗎?就是這個怪物,是她施了妖術,所以才讓郭弘霸自己破開了自己的肚腹!她就是個妖怪啊!”
邱氏再次指著慕容桓尖聲喊道,如同一隻窮兇極惡齜牙咧嘴的野獸。
盧十一郎聽罷十分不悅:“蘇三夫人,我都說了,你說的那些都不能成為斷案的證據和理由,你為何還如此纏綿不休?更何況,周興死的那晚,慕容桓在行雲館中與我等國子監的監生們對詩、論道,亦有不在場的證據。”
邱氏冷笑:為什麼?因為不甘心啊!
憑什麼我積累了這麼久的好名聲就這樣被她一日傾覆!
“她是不甘心,我能理解,畢竟做了這麼久的好人,陡然被人撕開真面目,變成了連她自己都討厭的惡人,她很不甘心。”
慕容桓接道,瞬即聲音一冷,“但你不甘心又如何?邱氏,你當年趁著我母親傷重之際,傷她害她,還要盜走她身上所留下來的遺物,你到底意欲何為?後來我父親又為何而死?難道你真的一點也不知道嗎?”
陡然被揭穿多年前的事情,邱氏一時呆若木雞,而一旁的蘇老夫人與蘇慶更是瞪圓了眼震驚。
慕容桓說到這裡,又向盧凌屈身施禮懇求道:“蘇鳴鶴之女慕容桓懇請大理寺重查我父親當年之死的舊案,找出殺害他與我母親的真兇!”
盧凌一時愕然,蕭慕宸亦覺些有些措手不及,想要阻止慕容桓,卻又將伸出去的手又放了下去。
盧十一郎未想太多,一聽慕容桓說自己父母之死另有冤情,便心生同悲之感,立即回道:“既是冤案懸案,理當查明,十郎,你還在猶豫什麼?”
盧凌沉吟了許久,都沒有回答,這時,慕容桓又起身道:“盧少卿,我慕容桓今後願聽盧少卿差遣,為大理寺辦案效犬馬之勞,但我所求不多,那就是為我父親母親之死求一個真相!”
“而今日的這一樁邱神績與郭弘霸之死案,我亦能助盧少卿查出真兇!”
話說到這裡,慕容桓又將話鋒陡地一轉,“不過,盧少卿,你大概是上當了,邱神績也許還沒有死,他只是逃獄,死在這裡的這個人並非真正的邱神績!”
嘩的一聲,酒肆的大廳之中再次如沸騰了一般炸開了鍋。
“什麼?他不是邱神績又是誰?”
一眾士子們忍不住好奇又激動的向前湧,邱氏的臉瞬間煞白!
怎麼發現的?
她還真是個妖呀!